翌日,晚笙还是照常去学校上课。
临近高三,陈旧的教室笼罩着一层死气沉沉的阴霾。
台上是大嗓门的老师面红耳赤地重复着机械的知识点。
台下是没睡醒睁着无神的眼睛呆滞的茕茕学子。
在无人注意的教室角落,有个女孩正专注地盯着黑板上的时钟发呆。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乌黑的眼睛里掺杂着担忧的情绪。
“”铃——”
下课铃声猝不及防地炸响在耳边,晚笙吓得没握住手的笔。
那陪伴她好几个月的笔溜溜滚到了前排的脚底下。
晚笙默默收问想去捡的手,索性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想事情。
也不知道云曦怎么样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刚刚醒来吧。
她一介神明,不用吃饭充饥,现在正在做点什么呢?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字条.....
晚笙正想的入神,前排的人却突然转过身,敲敲她的桌面,一脸嫌弃地用指甲掐着她掉的笔,道:”喂,是你的笔吗?”
晚筌下意识地用手去接,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对方便不耐烦地把笔丢在她的桌子上,回过头去。
“我跟空气有什么好交流的.…..”
一句漫不经心的讥讽从晚笙的耳边慢慢飘远。
正是午间饭点,教室里的人都陆陆续续转场于食堂了,偌大的教室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晚筌慢吞吞地整理好东西,踉踉跄跄地踱向食堂。
她很想回家看看。
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会不会趁她不在,偷偷从她的生命里溜走?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便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应该把她绑在身边,放在自己随时能看见的地方。
这般胡思乱想着,在最爱的红烧狮子头面前,晚笙也失去了胃口,味同嚼蜡。
沮丧地倒掉了午饭,晚笙又趴回了教室里冰凉的桌板。
心绪不宁地用指甲抠着桌板角,前排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都快到午休时间了,教室里破天荒的嘈杂不堪。
晚笙捂住耳朵,可还是不能阻止八卦入耳。
……
“喂,你知道吗?刚刚我去杨老师办公室,看到一个超级漂亮的女孩,感觉比明星颜值还高!”
“我也看到了,我还听说她会转来我们班呢!”
……
晚笙猛得抬起头,双眼不敢置信的睁大,瞳孔紧缩,无意识地扯了扯前排女生的衣服。
八卦正欢的女生一脸被打断的不悦,转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吼到:“你干嘛?!”
晚笙无视她的不友善,只急迫地反问说:“你刚刚说什么?”
女生愣了一下,似是被晚笙脸上的严肃所吓住了,呆呆地解释:“我们在说办公室里来的女孩。”
“那个女孩长什么样?”
“就很漂亮,有一头玫瑰色的头发。”
话音刚落,晚笙已经冲出去了。
那女生看着她的背影,傻了半天,才转头跟同桌对视一眼,讶然说:“刚刚那团空气是疯了么?”
同桌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鬼知道她抽什么风。”
晚笙冲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身体先于头脑作出了应激反应,这和素来冷静的她判若两人。
显然,云曦对她的影响已经不可磨灭。
自嘲地勾起一抹苦笑,晚笙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班主任一贯严肃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传来。
晚笙推门而入,入眼是一抹显眼至极的玫瑰发色。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晚笙脑中绷紧的弦还是“咯哒”一声断了。
云曦听到响动,回眸望向门边。
见是晚笙,那琉璃般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像春日忽起的清风,驱散了办公室里常驻的冷气压。
班主任皱眉,似乎对晚笙这位不速之客并不欢迎。
“晚笙啊?你有什么事吗?”冷冰冰的语气,一如既往。
“……我,”晚笙回过神,不知如何作答。
倒是云曦牵出一抹暖洋洋的笑,走过来拉住晚笙的手,替她解围到:“笙笙当然是来见我的~我们俩是故交!”
听了这话,班主任将信将疑地瞥了一眼晚笙,转而笑吟吟地对云曦说:“这样啊,那正好可以互相照顾。”
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云曦乖巧地回以一笑。
只有晚笙,低下头,在刘海遮住的阴影下,露出自嘲的表情。
那质疑的一个眼神,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向她这么低微的存在,怎么会和云曦这般高贵的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如果换做自己也不会信吧。
这种似有若无的歧视像一根细小却致命的刺,扎在晚笙的心上,隐隐作痛。
云曦大概永远不会懂吧。
情绪低落间,忽然感觉到拉住自己的手紧了紧。
诧异的抬眼,正撞上云曦真挚的眼神。
心一下子变得潮潮的,将那根刺慢慢地融化。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和云曦交代。”
在班主任明确下达了逐客令后,晚笙识趣地回到了教室。
“哟?回来啦?这是去办公室见漂亮姑娘了?”
“怎么样,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人家有没有搭理你这只丑小鸭啊?”
“诶呀,别侮辱丑小鸭了啊,人家可是会变白天鹅的,她最多也就是只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哈哈哈哈。”
前排传来哄笑声。
晚笙不理。
好事者见她不反驳,更是变本加厉地讽刺说:“没见过世面呀,听到有漂亮姑娘就冲出去。”
“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真恶心。”
语言暴力在世界上永远不会消失,只会在旁观者无声的助长中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