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致遥一直在青衣的房间里等她,从来“满花楼”一直等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就只挑明了身份,他就是那天送来的姑娘背后的那位爷,还让她不准告诉青衣。庆妈妈在一旁都陪得出冷汗了,青衣这姑娘到底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真的是要急死人了,她让舒雅在门外面守着,一旦看见人就立刻拉回来。
可谁曾想着青衣居然换了身装扮,让舒雅没能认出来,大老远的,青衣就看见她着急忙慌的一直在门口来回踱步,不知道的还以为丢了几百块大洋。
青衣走到舒雅身边,就学着庆妈妈的姿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舒雅走来走去,舒雅也看过几眼青衣,只觉着这个姑娘好漂亮,还是没有发现。一直在东张西望,那脖子恨不得伸到外面去,一直在唉声叹气。
“咳咳。”青衣虽然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就是好奇的想引起她的注意,“舒雅,你在这做什么呢?!”
这一开口,让舒雅顿时呆住,这是……姑娘?!自己一直要等的人竟然就是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己的人,只是……这能是姑娘吗?!她张大着嘴巴,“你你你你你,姑娘,你就在这啊!嗬,可让我有一顿好等的!”
“嘿嘿,嗯?!”青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舒雅拉着进“满花楼”里,回自己的房间去报道了。舒雅还真是尽职尽责,让青衣大气都不喘一下,就给一路拉回房间里。
庆妈妈一听见动静,立马上前开门去,“诶诶,舒雅,你慢点,别伤着人家青衣姑娘了!”仔细一看,又说道,“舒雅,这位姑娘是……”
“姨妈,这就是姑娘啊,她化妆了。”舒雅把青衣推到庆妈妈眼前,再仔细一看,还真是她。青衣傻傻的冲她笑着,又被人给拉进去。
“爷,这位就是你要找的姑娘,您先看着,我就先下去了。”庆妈妈拉着舒雅离开,舒雅识趣,跟着庆妈妈走,还把门带上。
贺致遥起身走向青衣,看着她这一身,皱起眉头,不是不好看,是少了韵味,明明不适合却强加在身上的违和感让他十分不舒服,“我送你的衣服呢?”
‘衣服原来是他送的,那他一定就是把我拐来的那个人,师父一定在他那。’青衣在心里告诉自己,看着他举起手里的袋子说,“呐,在这呢!”
“换回来!”他的语气很冰冷,甚至还有一点厌恶,他好像十分不喜欢这样的打扮,这让青衣似乎抓到小把柄了。
她松手丢下袋子,笑着走近贺致遥,靠近他的身体,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邪魅的看着他,语气婉转魅惑,“你好像……很不喜欢?!”
贺致遥不是不喜欢,只是他觉得她不适合。他也伸出一只手,划过青衣的脸,妆容倒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会吃人。另一只手慢慢伸到青衣的腰尾骨处,用力一搂,青衣瞬间就毫无防备的靠在贺致遥身上,这是她没有想到的,顿时紧张了,“是吗?我只是更喜欢有女人味的,比如你刚才看我的那双眼睛。”
青衣的身材还不错,一身旗袍也显得凹凸有致,但贺致遥并不打算对她动手。人是他绑来的,哪有自己先陷入的道理,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他的用处大的很,动不得。贺致遥松开青衣,坐回椅子上品茶。
青衣虚惊一场,坐到贺致遥旁边的椅子上,论品茶,还是易铭恺的模样好看,怎么又想到易铭恺去了,青衣起身把袋子捡起来放到一边。
“我知道绑我的人是你,是我来做什么?条件是什么?我的好处又是什么?”青衣毫不含糊的直接问他,他既然坦诚的来了,那肯定也是不想隐瞒什么。
“你倒是明白的很,太过聪明也不好,小心把自己给赔进去。在“满花楼”里做好头筹,为我做事,好处就是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青衣想了想,坐回位置上说,“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要唱戏!上台唱戏!”这可是青衣想了很久的,既然有人给她撑腰,她何不大胆一些,只是没想到贺致遥会那么爽快的答应自己。
“好,我给你搭戏台子,你在“满花楼”里做好头筹,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这。”
“好,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贺致遥。”
“青衣有理了。”
两人就此说好,不过是各取所需,贺致遥要她好好呆在这,青衣则是要找到安毅天。
左萧城时刻观察着易家的动静,他猜测兵力防部图一定在易绍修的书房里,要想进易绍修的书房就跟入虎穴一样。他想到了利用左瑶瑶,再潜入书房。
那天易绍修出门,探子回报,左萧城就立马准备好出门去易家,理由是去看望左瑶瑶,还带了好多她喜欢的东西。易家下人就直接带路让他上楼去左瑶瑶的房间,快到了他就遣开下人,说自己想给左瑶瑶一个惊喜,下人不好拒绝就离开了。左萧城先在这里停留片刻,确认四下无人便转移目的。
现在是易家午休时间,易家很安静,左萧城并不知道易家午休这件事情,刚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了。他轻手轻脚的走进易绍修的书房,其实是走错了,易家有两个书房,他很不凑巧的走到易铭轩的。他翻找了好一会儿,这里除了书还是书,连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还摸索了各处地方,也都确认没有暗格或机关,他离开这。
易铭轩的书房在二楼远离庭院的最角落,位置偏僻但很安静。左萧城出来关好门,又到别处去摸索,找到一间开放的房间,左萧城到处看了看,想必这间就是易绍修的书房了。
易绍修的书房没有关门的习惯,总觉得不应该把书关闭起来,只有将书敞开,才能汲取书中的知识。左萧城慢步走进去,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卷起的画轴,旁边还有一根拉绳。对面的是一整层的书柜,一张书桌居中靠后,桌上摆满了东西,还有一些看书时留下的手稿……
左萧城放下手里的物品,四处走着,摸索着,能藏机关的地方他都不放过,什么也没有,堂堂易都督的书房,居然连一个机关按格都没有,这不合理。左萧城的目光锁定在墙上的画轴上,轻轻拉了挂绳,画立马从画轴上落下来,占了整幅墙。
“地图?!这是江河大地!!”入眼的是一幅完整的江山社稷图,囊括了整片大地,虽然每处看着都很细小,但却十分精致,让人不失震撼之意。左萧城的心不自觉的颤抖,原来坐拥天下,是这般感受,他找到放大镜,附在地图上,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激动,甚至有了想要拿下它的欲望。
‘如果这一切都属于自己的,那就好了。’左萧城想着,暗暗发誓要夺下这一切。他不舍得拉起画卷,归置原位。拿起自己的物品离开这,顺手关上了门。
因为左瑶瑶没有午休的习惯,一听见有人敲门就赶紧下床跑去开门,希望能找个人无聊着,没想到是左萧城来了,这让她很惊喜。
“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左萧城带来了好多东西,左瑶瑶一眼就知道,等着拆物品盒子。
左萧城本想和她叙叙旧,此刻也不想了,把东西放到桌上,说几句话就离开。左瑶瑶一路送他到楼下,在后面挥手告别,却不知再见即是陌路人。
贺致遥买下“满花楼”的一楼,一切都照旧,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会耽误庆妈妈继续赚钱。要求她进行改造,在正中央搭一个戏台子,不必举办什么头筹大赛,直接对外宣布青衣为“满花楼”的新任头筹,且不能制止她上台唱戏。
庆妈妈前嘴答应的好好的,一听到青衣要唱戏,就立马犹豫了,本来是又来一个不接客的,就少了一笔钱,现在还要唱戏,这不等于是拆了她的“满花楼”了嘛!
“爷……爷……这是还能商量吗?你也知道,我们这就是做的小本生意,唱戏什么的,不适合我们这,再说……青衣可是个姑娘……唱……戏?!”
“你们这唱歌跳舞奏乐的人都有了,却唯独没个唱戏的,稀奇不就是更吸引人了?!况且,你有见过女子登台唱戏的?!”庆妈妈摇头,贺致遥把手搭在庆妈妈肩上,“那不就是了,以后‘满花楼’可见,只要庆妈妈好好做,绝对会有你想不到的!”
贺致遥交代好事情离开,庆妈妈觉得说的有些许道理,立马叫人去请人来做,还拟了请柬,时间定于下月初二。
这事动静大,没过多久秋月白便知道了,她是没觉得有什么,是陪在她身边的丫头多嘴,其实也是怕她以后跟着秋月白没饭吃。知道的第一时间就跑去和秋月白讲,还故意说了很多对新头筹不好的话,她并不知新头筹是谁,逮到事了就胡乱说一通。
“你要是觉得跟着我混不下去,我没有理由拦住你不往上走。”秋月白本就与世无争,头筹的位置不过是方便在“满花楼”行事,对其它也很方便,不然她一定不会来这。
丫头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性子,可气又无可奈何,她离开了秋月白又能去哪?她才不甘心到一楼去接客,还不容易熬到二楼来,自是那些一楼的肮脏女人所不能比的,却忘了自己也是从一楼上来的人,谁也不比谁干净到哪里去。
“秋娘,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为你打抱不平,明明说的是头筹五年才可换一任,现在不过是三年过半,她们就这么着急的换,我是担心她们会欺负到我们头上。”
“那你说要怎么办?和妈妈说吗?妈妈的决定什么时候是由你我来插手的了?!”
“秋娘,你不为我着想,也得为自己着想啊?!我们可以从新任头筹身上下手啊……”
“好了,我不想听和这些有关的,要想在我身边好好呆着,就老实一点。”秋月白出门,她看人从来都是准准的,当初就是她的那份野心冲劲,才让她相中,留她在身边。做事确实机灵,就是爱自作主张,让秋月白不受控制。
她看见一楼已经在搭戏台子,听其它丫头说,新任头筹是个唱戏的姑娘,这倒引起她的好奇,这世道下还真有敢登台唱戏的女子?!她去问了房间,原来也在二楼,饶了方形走道,到青衣的房间去。
“谁啊?”舒雅听见敲门声就赶过去开门,是秋月白,她见过几次面,因为秋月白很漂亮便记住她的脸。她把秋月白请进来,给她倒杯茶。
秋月白四处张望都不见青衣的踪影,因为凡是“满花楼”的姑娘右手都会戴着一只一样的手镯,手镯背后刻有自己的名字,算是标记。因此秋月白从第一眼见到舒雅就知道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你家姑娘在吗?”
“姑娘她出去了,说是到街上买手绢去了。”舒雅很喜欢秋月白,早就听说过她了,之前便想做她的丫鬟,可是后来她选了兰朵,为此她难过了好一阵子。
“手绢?!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就不知道了,姑娘说既然要好好的生活在这,那就要入乡随俗,得配上上一条自己喜欢的手绢,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秋姑娘可以在这等等,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
“她这是把自己当庆妈妈了吧!‘满花楼’里除了庆妈妈拿手绢,就剩她了吧!没告诉她规矩吗?你这个丫头做的还真不过关。”
“不不不,秋姑娘误会了,舒雅觉得姑娘生性开朗,并不属于这里,那就没有必要将她强困在这,就没说了,是舒雅的不对。”
“你叫舒雅?!做的不错,是个真心的人,我就不等了,告诉你家姑娘,好好做自己就好。”秋月白喝完茶就离开了。
青衣早就买完手绢了,在一楼监工,毕竟是为自己搭建的,还可以提一点建议。她把那条手绢送给了庆妈妈,之前无意看见她的手绢都露出边角线了,想必是用了很久了。庆妈妈十分高兴,直夸青衣有心了,打心眼里喜欢她。
秋月白从二楼下来,正巧碰见青衣,青衣立刻就僵住了,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碰见她,既然躲也躲不过,就迎面而上吧。
“青衣姑娘?你在这做什么?”秋月白觉得很稀奇,她一个姑娘家的来这是玩?还是……
青衣很坦然,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就要蒙混离开时,舒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姑娘!你买完了手绢怎么也没和我说声?”
这下就尴尬了,秋月白顿时就明白了,青衣就是那个新任头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青衣,让得她十分不舒服。她笑起来却透着苦,“……舒雅啊,你先忙去,我和秋姑娘还有话要说。”
“青衣姑娘,这是要来抢秋娘的饭碗啊?不过也没关系,秋娘就是好奇一点,易三少知道这事吗?回头可别让秋娘说漏了嘴!”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秋姑娘说笑了,他不知道。”
“那好,秋娘就不便透露了。”
青衣看着秋月白离开,急忙说了声,“谢谢。”秋月白只是听见了,没有做任何的回应。青衣还是不想让易铭恺知道这事,起码不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她会找机会向他解释,不过不是现在。
易绍修中午午休时间意外的出门,谁也想不到他是去找贺致遥了。两人相约在一家高级饭店,独立包间而且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已经吃过午饭,所以店里的人并不多。
“贺致遥,江左贺公长之子,书香门第,英国高级学府留学生,现为张鸿霖的左膀右臂,可有说错?”两人静默好一会,知道服务员上齐了菜,易绍修才先开口说话。
“有一点错了,晚辈孤身一人,不为任何人做事。”
“哦?那今日邀请是要……合作?恐怕你是要失望了,我们易家有儿子,皆能文能武,无比非凡,不需要再有他人去替代。”
“易伯伯误会了,晚辈今日邀请是为了一件事,问完就走,绝不会耽误你的事情。想必那封信易伯伯也看完了吧,不然也不可能来这赴宴。”
贺致遥在来前就给易绍修写过一封信,准确的说是很多封,直到今日的这封信才有回音传来,易绍修要来赴宴。信里内容很短,易绍修本不想来,不过是看见一个名字才来的。
“你姓贺,和张鸿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他的事情那么感兴趣?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再拿出来说也不过如同嚼蜡一般苦涩。”易绍修端着身体,看着贺致遥动筷吃饭,他应该在这等了很久,也许连午饭都还没有吃过。
“有些人视如烛蜡的东西却被人视如珍宝,各有看法而已。我想知道张鸿澜的所有,请易伯伯告知。”贺致遥放下筷子,准备认真倾听易绍修讲话,易绍修只是露出迷之微笑,不语,“晚辈知道易伯伯当年和张鸿澜关系匪浅,不然也不会找到易伯伯,您说是吧?!”
许久,易绍修才开口说话,似乎是想了很久,想了很多,说出口的只有几句,“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说起,你是听不完的,刚才就看着你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个故人,你和她倒有几分像,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了,那画还放在我这,她也没来得及取走。鸿澜当年是坏了张家规矩被赶出去的,那其实是被冤枉的,不过都是因为一个兵符。他离开张家之后靠四处卖艺为生,我也只是看他信中所说,我们再也没见过面,后来不知怎么的,通信时间只到二十六年前的某一天,那是刚平定社会时,我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来信,寄出去的信也杳无音信,第二年后,我就没再寄了,那些信我都摞在书房墙角里,现在应该已经落满了灰……”
易绍修和张鸿澜当年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两人一见如故,再加上易张两家是世交后,更是一拍即合。两人各有抱负,他们互相鼓励着对方,陪伴在对方身边,一人想要以文名戏天下,一人想要以武雄霸天下,二人文武双全,情比金坚。张家并不知道自家出了个戏子,张鸿澜只有在易绍修面前才会歌唱一曲,一曲定重楼,一眼半生筹,看得全都是那诡谲云涌。
当年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张鸿澜的青梅竹马夏云依,他们三人整日在一块,但吃错的总是夏云依,她常常调侃张鸿澜和易绍修才是一对,自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阻碍。可那时张鸿澜的正牌女友可是她,易绍修可不愿担这罪名,和张鸿澜一起吼她。
那几年社会动荡不安,他们是贵家子弟都有重兵守护着,不会出什么意外,可是一直在打仗,让百姓们都受不了,易绍修带兵去了下洋,数月未归。等归来时,就听见消息说张鸿澜一天夜里喝醉了酒,侵犯了他的弟媳,败坏张家门风,被除去张家族谱,赶出张家。
易绍修当然不相信这一切,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张鸿澜的为人,他派人四处去寻找,都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几日后夏云依出现。
那夜大雨,易绍修在筑庭别院,那里是他们三个人的地盘,里面都放满了他们的东西,留下的都是他们的回忆。夏云依撑着油纸伞,一身云朵淡蓝色旗袍搭配白色高跟鞋走进筑庭别院。大雨淅淅沥沥,不间断的猛打下来,易绍修在房间里面喝着烈酒。听见一阵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声音,闻声望去,女子用油纸伞遮住自己的脸,进了屋才露出脸,折合起油纸伞,靠在门边。
“我来取画。”
易绍修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烈酒在杯壁上一圈又一圈的转着,他看着夏云依,迷离的眼睛瞬间又清晰起来,他缓缓张口,酒气乘机跑出,“鸿澜呢?他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夏云依走到画架前,手捋旗袍两侧坐下,“知道你前段时间忙,一定还没画好,今晚能补好吗?”
易绍修放开手里的酒杯,酒杯立刻下落,碰到地面的那一刻,“砰”然破碎,酒溅起小朵浪花,又哪能在雨中掀起。夏云依异常的冷静,在这安静之中,仿佛杯子的破碎声也是一种安静,那是安静的喧嚣。他起身走到画架前,抬眼看着画架上未完成的画,画中正是夏云依,里面有两个人,没画完的那个人是夏云依。
易绍修还擅长作画,后来张鸿澜和夏云依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画笔,这副画是绝笔,送给张鸿澜和夏云依作新婚礼物的。
本来约好等易绍修打仗回来,等社会安定,他们就结婚,伴郎只请易绍修,谁知一切都不随着安排进行。
画中夏云依就是现在这身打扮,易绍修提笔画上,看着她的眼中再无光亮,雨夜中的压抑顿时扑面而来,“鸿澜曾经和我说过,你的眼里有光,温暖了他,现在只剩眼睛了,我也想看见他说的那个光。”
夏云依闭上眼睛,握紧拳头,苦笑一声,再睁开眼,眼里多了泪光,易绍修画完最后一笔,放下画笔准备取下画,夏云依阻止了他,“有水吗?我有点渴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易绍修停手走到桌子那去倒水。夏云依起身拿出一张纸条放下就离开,拿起那把油纸伞撑起离开,易绍修转头看去,看着她消失在雨幕中,她没带上那幅画。
他放下水杯到夏云依前面坐的地方,拿起纸条,上面写着‘我要结婚了,请为我祝福。’那幅画,就被留在了这,之后易绍修把这里封锁起来,他也没有再来过,一切都停在了那晚的雨夜中。
之后张鸿澜唱红了戏,他书信一封给易绍修,邀他来看他唱戏。易绍修以军政繁忙拒绝了他,他十分失落,本想取消了那唱戏,想起来与易绍修上学时的约定,又忍住悲伤登台唱戏。
那场戏易绍修去看了,他偷偷的躲在人群里,默默注视着台上的张鸿澜,目不转睛,心里为他感到高兴。却不是台上的张鸿澜也看见了他,前一秒还是悲伤的,后一秒顿时鼓足了劲在台上唱。两人四目相对,传出一段久别重逢之情,易绍修为他鼓掌叫好,他对他微微一笑。
易绍修离开时还派人送去一封信给张鸿澜,里面提到了夏云依,他在赴宴前给夏云依写过一封信,她已经怀有身孕,不便前来,让他代为照看。总是要有遗憾的,张鸿澜再也没有登台唱过,易绍修再也没有听戏,夏云依再也没有出现,三人之间的生活再也没有谁和谁,都各自安好,各生欢喜。
“你今年应该二十五了,对吧?!过往的就不必再追究,日后你只要安分守己,易家就不会对你如何,反之,只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易绍修起身整理前面的衣服,就离开。
“多谢易伯伯提醒,晚辈只做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贺致遥再次拿起筷子吃饭,一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易绍修说的也不多,他这次来只是想来透露出自己的身份,有意让易绍修知道。
易绍修毫不让人失望的猜出他的身份,然而世事多变,往事就如那间被他锁住的屋子,里面不变,外面却早已经历风霜雨雪,只是没有被压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