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之九:诺言

第一场邮轮(日)

OS:

作为丘比特,我需要观察人类、了解人类,进入他们之中,熟知他们之间的情感,才能完成我的工作——定义爱情。

镜头从甲板上呆坐的13号丘比特的脸上慢慢拉开,一张充满挫折感的脸。

OS:

我原以为,漫长的邮轮生活是最浪漫的场所,美丽的景色、单调的旅途,是爱情的发生之地。但是……

镜头继续拉,露出唯美的冰山海景,13号丘比特保持着沮丧的表情。

一群60岁以上的老阿姨拿着照相机冲上甲板,靠着栏杆,拿丝巾做道具拍照片。

“王家阿姨来啊,上面不是很冷。”

“真的很好看,来拍点照片,回头发发朋友圈。”

……

OS:

我不应该报便宜的团,但是并没有办法,工资并不高……

手机响了,13号丘比特接起了电话,

“对不起,我在努力工作……”

“嗯,我知道上个月完成得不太好……”

“知道,知道,我尽快回来,马上回来,重新开始……”

他站了起来,“请放心!我马上就回来,明天就回航了,马上投入工作!”

邮轮上的广播响起,“因为罗凡涅米港口被冰山阻塞,原定明天的回航将会推迟,预计需要一周的时间,在此期间内,所有的服务照常进行,请诸位游客不要担心……”

13号丘比特惊呆了……

他试图拨回电话。

“您的号码已欠费,请充值后使用……”

一个阿姨把照相机塞他手里,“小弟弟帮我们拍一张吧。”

13号丘比特拍的照片里阿姨们带着墨镜挥舞着丝巾,摆着婀娜的姿势。

第二场13号丘比特的家(日)

一个破烂的隔间,13号丘比特的脚下还放着一个吃完的泡面包装。

门外一阵一阵的敲门声。

“人在吗?今天要交房租了哦。”

“上个月已经晚了一周了,这个月可以准时一点吗?”

“人哪?看你进来的,又跑出去了吗?”

……

13号丘比特看着门,把屏幕碎掉的手机调到静音。

OS:

爱情,到底在哪里呢?……

他陷入了沉思。

第三场10年前的车站(下午—黄昏)

一群高中女生嘻嘻哈哈的来到车站。

一辆公交车打算发车了

小佳:“你们先走吧,我等下一辆车。”

女同学:“车上还有空位唉,一起上来吧。”

小佳:“不要了,你们先走吧。”

女同学:“呦~~,还要等男朋友!”

小佳红了脸。

车一辆一辆的开过,天色渐渐的昏暗,她不安的看了下站台,末班车19:36。

车一辆一辆的开过,天色完全昏暗,她拿出了手机,试图拨他的电话,但想了一下,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车站另一边,一对男女抱在一起,她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去。

终于,小峰奔到了车站,“今天下课后我们班主任突然冲进来模拟考,一直拖到现在,发短信的机会都没有,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小佳:“说好一起走就一起走嘛,车来了,快点,这是末班车。”

二人上了空空荡荡的末班车,甜蜜的靠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的,是13号丘比特,他只是看看而已。

第四场10年前的电影院(日)

穿着卫衣的小峰拿着票站在电影院等人。

周围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走进了电影院。

正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小峰突然看见了邻居于阿姨和王叔叔。

于阿姨:“呦,这不是小峰吗?在等女朋友啊。”

小峰尴尬了,“不是不是,我还在读高三呢,哪里有女朋友呢。”

于阿姨:“高三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也是正常的。”

小峰:“于阿姨千万别和我妈妈乱说,真的是同学,还是男的。”

王叔叔:“和男同学看这个电影?”,他指向海报——《我的机器人女友》。

于阿姨:“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小年轻的电影,我们老头老太也来凑热闹。”

王叔叔,“哈哈哈,一起年轻年轻嘛”,和于阿姨走进了影厅。

电影马上开始了,小佳匆匆赶到了。

“不好意思啊,为了签证的事情,我妈妈和我聊了半天,差点就晚了,我们快进去吧。”

小峰,“我们换下一场吧,我家邻居在里面,我们先出去走走。”

小佳,“噢~~”

第五场10年前的马路(日)

小峰:“这么说,你妈妈决定了送你出去读书?”

小佳,“嗯。”

小峰:“去英国?”

小佳:“嗯。”

二人沉默,过了很久,小佳问他:“你打算报考什么大学?”

小峰:“还没想好。”

第六场10年前的体育场(日)

校运会开始了,各种田径比赛在激烈的展开,各年级各班的同学在为自己班的参赛同学加油,老师们也投入其中。

年轻的英语女老师正在给同学们加油,突然周围同学们发出“来了,来了”的呼喊,她转头看去,地理老师捧着一束花走过来,瞬间涨红了脸。

在一群同学的起哄中,地理老师向英语老师开始了求婚。

后排小佳和小峰靠在一起。

小佳:“想好了什么大学?”

小峰:“嗯。”

小佳:“是哪所?本地还是哪的?”

小峰:“民航大学,我要去开飞机,国际航班,到英国。”,他拉过小佳的手,往她手心里放进一个小小的翱翔在天空的波音747手办钥匙扣。

小佳抱住了小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同学们都拥簇在求婚成功的老师身边欢呼。

小佳:“我会等你飞来的。”

小峰:“我一定会飞来的。”

13号丘比特在角落看着他们,正试图有所行动,边上的4号丘比特:“早了一点,他们还是小孩子,看看他们能不能实现诺言再说。”

第七场9年前的小佳家(日)

小佳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去留学的包裹。

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奖状、学生手册塞进收纳箱,然后想了一想,把小峰送的波音747手办也塞了进去。

拨打他的电话,“嘟嘟~”,一声又一声,没有人接。

盖上了收纳箱。

第八场9年前的民航大学宿舍(日)

小峰的手机在宿舍枕头上震动。

所有人的手机都在宿舍的枕头上。

第九场9年前的民航大学教学模拟舱(日)

小峰穿着制服在模拟舱里接受飞行员培训。

第十场9年前的民航大学宿舍(日)

手机终于平静了,过了一会,跳出了一条短信,“明天早上7点35分,我要去英国了,你会来送我吗?”

第十一场9年前的机场航站楼(清晨)

小佳站在出境口前。

小佳爸爸:“快进去吧进去吧,记得打电话噢。”

小佳妈妈:“吃好点,不要不舍得花钱,快进去吧。”

小佳,“噢,”,踟蹰不动。

小佳爸爸,“时间不早了,快进去吧。”

小佳看了眼时间,6点45分,“爸爸妈妈,你们先回去吧,我看你们走了我再进去。”

小佳妈妈,“哎呦,现在出国多方便啊,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的,想爸爸妈妈了么打电话、网络都可以的,对了,手机给我,到那里再买一个新的。”

小佳想了下,关闭了手机,交给了妈妈。

小佳爸爸,“想家了就飞回来好了,打折机票也不是很贵,不要舍不得,好了,好了,我们先走了哦。”

小佳目送着爸爸妈妈离开,然后目光停留在时钟上,6点55。

第十二场9年前的机场航站楼门口(清晨)

一辆出租车急停在航站楼门口,小峰下车了。

他拿着手机,可听见的只是手机已关机的信息。

OS:

……请您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并且确认关闭手机,飞机即将起飞……

就在他的头顶,飞机飞过了。

第十三场航班驾驶舱

OS:

欢迎您乘坐MU564号航班由上海虹桥机场前往BJ首都机场……

……MU5509号航班上海虹桥机场前往哈尔滨太平机场……

……乘坐MU545号航班由上海浦东机场前往新加坡樟宜机场……

很多年过去了,小峰已经成为国际航班的机长了。

一群白人旅客进入了机舱,国际航班乘务长带领空姐在舱门接待,小峰在不远处驾驶舱门口看着,时间将到,他转身进了驾驶舱,关上了门。

就在他关门之后,一个中国女孩拖着行李登机了,她就是小佳。

小峰在驾驶舱里等待舱门关闭。

副驾驶:“听说你飞完这个月之后,就改飞国内了?”

小峰:“嗯。”

副驾驶:“你也飞了3年多了,为什么不飞国际了呢?”

小峰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着他,“听说哈尔滨姑娘比较好泡……”

副驾驶:“是啊,飞国际航班也就只能勾搭下空姐了,而且我们这个航班的空姐……你都勾搭过了吧?”

小峰白了他一眼,“哪有。”

“真遗憾啊,最后一次和你一起飞,”,国际航班乘务长进来了,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悄悄的把小纸条塞他手里,“这是我国内的手机号码,有机会聚一下,反正我什么时候回国你也是知道的。”

副驾驶,“嘿嘿嘿。”

国际航班乘务长转向他,“看什么看,好好开,你这辈子也混不到机长的。”

第十四场航班乘客舱

小佳坐在座位上,默默的带上了耳机,空姐开始进行起飞前检查。

OS:

Welcome Flight MU551 from London Heathrow Airport to Shanghai Pudong Airport, the flight aviation distance of 9720 km, is expected to take 12 hours and 45 minutes, I am Captain Du Xiaofeng, very pleased to serve you ......

波音747飞向天空。

第十五场机场休息室

一群空姐在窃窃私语。

空姐A:“听说这次来了一个国际航班转过来的机长,年纪很轻欸。”

空姐B:“嗯嗯,我听说他很花心呢,和他们所有乘务员都有一腿,混不下去才转飞国内的。”

空姐C:“是啊,飞国内比飞国际航班少好多钱呢。”

空姐D:“是不是她们投诉他才转飞国内的?”

空姐B:“据说是和一个英国姑娘生了一个孩子,又不娶别人,别人带着孩子找上机组才调回国内的。”

空姐C:“好可怕哦,为什么偏偏飞我们这条航线。”

空姐B:“据说那个英国姑娘还是黑人唉,他真是不挑。”

乘务长一脸忐忑,“好了好了,反正就是飞一条航线而已,不要这么担心吧。”

小峰拎着包走进了休息室,“大家好,今后起,我们就飞同一航班了。”,转身打开了箱子。

空姐们站了起来,“机长好。”

空姐D悄悄的说,“挺帅的嘛。”

空姐B:“可惜是个禽兽。”

乘务长白了她们一眼。

第十六场小佳家

小佳妈妈:“你也不小了,在国外又没有找男朋友,你于阿姨的儿子,小时候和你一起玩过的,改天约出来一起喝咖啡。”

小佳:“妈妈,我记得他,我们不适合。”

小佳爸爸:“人家现在和小时候可完全不一样了,又高又帅,再说了,养个女儿,千万不能砸手里。”

小佳:“好吧,就只是喝咖啡而已,别抱太大希望。”

第十七场航班驾驶舱

乘务长拿着水杯走进了驾驶舱:“机长,这是您的水。”

小峰看了她一眼,“你叫小胡对吧?问下哈尔滨的宿舍在哪里?”

乘务长看着他,“我……我是不会告诉你宿舍在哪里的!”,转身逃出了驾驶舱。

小峰:“我问的是驾驶员宿舍在哪里……”

副驾驶哈哈哈大笑。

小峰挑衅的看了舱门一眼。

第十八场咖啡店

小佳被妈妈带着各种相亲。

依次见了流氓、眼镜猥琐男、秃头带帽男、胖子。

在远处做咖啡的4号丘比特在默默的摇头。

第十九场机场休息室

空姐A:“这个新机长看上去还是蛮客气的嘛。”

空姐D:“长得也挺帅,话很少,不像是胡乱勾搭的人。”

乘务长:“就说你们都是瞎听瞎想的。”

空姐B:“知人知面难知心啊。”

正在这时,一个黑人姑娘带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大家都沉默了。

黑人姑娘,“啊……对不起,好像是走错了。”

诸位空姐面面相觑。

小峰拎着包走了进来,对着乘务长微微一笑。

乘务长万分紧张。

空姐C默默的说:“禽兽!”

第二十场咖啡店

金融男:“我也在UWE读过2年交换生,现在在高盛中国……”

金融男:“我们都不小了,应该现实一点……”

4号丘比特在远处看着他们。

金融男:“现在还早,要么,我们出去看场电影?”

小佳:“好吧。”

二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店。

第二十一场航班乘客舱

乘务长站在舱门口准备迎接乘客登机。

小峰打开驾驶舱走了出来,“喂,小胡。”

乘务长:“机长……”

小峰:“你们在哈尔滨的宿舍就在我们对面嘛……”

乘务长:“你跟踪我们?”

小峰:“用不着,我问司机的,既然那么近,有空不如一起出来……”

乘务长瞪眼正视他;“禽兽!”

第二十二场小佳家

小佳妈妈:“终于找到一个看对眼的了,我说也别拖了,别人家有车有房,早点办了就是了。“

小佳:”好吧,我和他去确定下时间,他们家是信天主教的,结婚要在教堂里。“

小佳妈妈:”啊呦呦,教堂办婚礼多浪漫啊。“

第二十二场机场走道(傍晚)

乘务长一个人到饮水机前接水。

突然看见那个黑人姑娘带着小孩向她走来,猛的望向另一个方向,看见小峰正踱步微笑着走过来,不由得一惊。

只看他们越走越近,然后黑人姑娘带着小孩错过了小峰的身边,走向另一个国际航班的外籍机长……

小峰走到她的跟前,“打算接乘客了?”

乘务长:“嗯。”

小峰:“可是今天飞不了。”

乘务长:“怎么会,只是有点小雨罢了,再过半小时就要开闸了。”

话刚说完,雨突然变大,并且刮起了风。

第二十三场小佳家(傍晚)

小佳在整理房间,她打开了储物箱,一件一件的翻着里面的东西。

一直翻到了那只飞机手办的钥匙圈。

OS:

Welcome Flight MU551 from London Heathrow Airport to Shanghai Pudong Airport,……, I am Captain Du Xiaofeng, very pleased to serve you ……

她仿佛听见过他的声音。

他在体育场上和她说,“我一定会飞来的。”

第二十四场航班乘客舱(夜)

小峰站在驾驶舱门口对着乘务长聊天,“喂喂,如果今天飞不了的话,我们去酒吧吧,”

舷窗外乌云密布,偶尔有闪电穿过。

“可是,”乘务长一边笑着安抚焦急的乘客,“空管可没说不能飞啊,只是说延迟。”

“嗯,嗯,”小峰一手指着窗外,“你看看这天气,很快就会打雷了。”

“我们可是7点一定要到上海的呀!”

“你们航空公司真是不负责任!”

“怎么不可以飞啦,我们坐都坐上来了!”

“时间不是到了吗?快点飞不就好了!”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飞啊,给个准确时间,别让我们傻等啊!”

“…………”

一个个乘客心急如焚,乘务长焦头烂额。

“滴滴,”,小峰的手机响了,“那说好了,如果不能飞,我们就去酒吧。”

乘务长心情忐忑,但没回头,“我们也是要等空管指令才能飞的,请您先坐下。”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信息:“我明天要结婚了,最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你会给我祝福吗?”

接下去是一个地址。

小峰不知所措,然后转身进了驾驶舱。

“太平机场,MU3904航班请求立即起飞。”

“MU3904,我们正在确认2小时内的天气变化趋势,请等待。”

“太平机场,我们5分钟内即可立即起飞,请允许起飞。”

“……好吧,目前跑道已清空,允许起飞。”

小峰切换到舱内广播,“欢迎您乘坐MU564号航班由上海虹桥机场前往BJ首都机场……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杜小峰,我们将于5分钟内起飞,请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

“轰隆隆”,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机舱内的喧杂突然静止了。

“啊呀,天气不好的话,晚点飞也不要紧的啊。”

“是啊是啊,反正到这个地步了,我们也不急了,急也没有用。”

“还是让我们先去候机大厅好了,一直不让飞,总有道理的咯。”

“…………”

坐在最后一排的13号丘比特默默无言,系上了保险带。

飞机在大雨中冲上天空。

第二十五场机场门口(凌晨)

小峰拎着包,在空无一人的出租车站点焦急的走着。

一辆mini cooper在他身边停下,乘务长:“我带你?”

小峰马上上车。

第二十六场教堂门口(清晨)

穿着婚纱小佳坐在车里,从天窗可以看见一架飞机飞过。

车停了,她从车里慢慢的出来,站在门口。

伴娘,“快点进去吧,要开始了。”

小佳:“再等会。”

OS:

小佳:“我会等你飞来的。”

小峰:“我一定会飞来的。”

边上一辆mini cooper急驶过了停住,穿着机长服的小峰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佳看着他,愣住了,“你飞过伦敦。”

小峰慢慢走过去,“希思罗机场,MU511,我飞了3年。”

小佳,“Caption Du XiaoFeng,我知道你来过。”

二个人拥抱在一起,周围的人全部尬住了。

十三号丘比特和四号丘比特站在教堂门口聊天,“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的业务。”

四号丘比特皱起眉头,“那条短消息是你发的吧?”

十三号丘比特:“不要纠结细节,结果好就好。”

四号丘比特:“嗯,没关系,我可以试试他们。”

乘务长正代杜小峰和金融男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