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访礼部

这是在……做什么啊……

不是不信她吗?不是对她青锋相对吗?

如今这份温柔样子,是在干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唇边被他的手指的柔软相触,心下也跟着柔软起来。

是原谅她了还是愿意相信她了?

梁寻豫眼底闪过一丝希冀的光亮,被他这样如同以前一般温柔对待,心下一时忽然涌上来无比的委屈。

委屈的人不怕强硬的质问,最怕温柔的安抚。

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掉落在萧容与的手中。

可是眼前男人并没有继续这份温柔,手指抹去了她唇边的血迹之后,捏住了她的下巴,强制她抬起头来。

萧容与嘴边泛起讥诮冷笑,道:“殿下是不是很希望我如此?还像从前一样愿意相信你,愿意被你利用,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要笑着接受?”

梁寻豫一惊,浑身从头凉到脚,嘴唇慢慢泛白。

什么啊……

她还以为是他愿意相信自己了……

原来是在,报复她啊。

梁寻豫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擦去自己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如同擦去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般,决绝又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她喉咙一紧,笑着抹去自己的眼泪,说道:“萧大人,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看本宫如今的落魄样子吗?”

萧容与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殿下无论是谋逆抑或是通敌,都和萧某无甚关系。萧某来此只是想问殿下一个问题,希望殿下能诚实的回答我。”

梁寻豫苦笑道:“我说了,你就信吗?”

萧容与眸色晦明难测,不置可否,问道:“家姐真的是被苏蕙伶害死的吗?”

梁寻豫喉咙一紧,看着他的双眸,沉默良久,缓声说道:“不是。”

萧容与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唇边慢慢泛起讥讽的冷笑,继续问道:“所以殿下是利用我对家姐的感情除掉了苏蕙伶和端庆王,对吗?”

梁寻豫眼眶泛红,微微皱眉,但还是开口道:“是。”

萧容与一哂,道:“殿下如今,连骗我都懒得了吗?”

“但我没有……”

没等梁寻豫说完,萧容与的手忽然环上她的腰,梁寻豫一惊,下一瞬间却听到一声锦绳断裂的脆响。

梁寻豫面色一白,愣愣地看着那块被萧容与拿下来的,她日日贴身带着的玉佩。

“你……”梁寻豫一时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殿下也该物归原主了吧。殿下的那一块,臣不日会遣人送到公主府上。自从知道了殿下利用家姐之后,就再不敢戴在身上,怕哪日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萧容与神色冷淡,开口说道。

“萧容与!”梁寻豫没想到他会如此,双眸一瞬间蒙上雾气,良久说不出话来。

萧容与面色冷淡,平静地把刚刚从怀中拿出的青花瓷瓶放到她的手上。

“这是何物?”梁寻豫冷笑道,“萧大人是想给我一个畏罪自尽的机会吗?”

萧容与瞥了一眼那青花瓷瓶,淡淡说道:“是玄天丹。”

梁寻豫一怔。

“臣之前欠殿下一颗玄天丹,如今还给殿下,再加上这枚玉佩,”萧容与神色平静,淡淡说,“殿下,你我二人,也算两不相欠了。”

梁寻豫冷笑道:“萧大人算的好清楚,这样就要与我两不相欠了,当真宽容。拿这玄天丹来吊着我一口气,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吗?”

萧容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眸子冷冽道:“若殿下蒙冤,殿下需要好好活着给自己证明清白。若事实如此,殿下更需要好好活着——”

萧容与凉薄的视线降临到她眼眸中,如同鬼魅一般,缓缓说道:“我会亲手杀了你。”

梁寻豫红着眼睛笑道:“萧大人不如现在就动手,事实确凿,你还在疑心什么呢?”

萧容与神色僵硬,指节被他攥的发白,一步一步走出了天字牢,再不愿意回头看她。

“萧大人如今这般,可不要后悔。”梁寻豫平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淡淡说道。

萧容与脊背挺直,缓缓地带上了牢狱的门。

………

是夜,夜凉如水,长风如许。

宫城内静谧寥寥,疏星几点,如同空山般静默。

而礼部堂内此时却并不宁静。

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燃着,四处探寻地翻找什么,眼见得翻找不到,那人的面色也越来越急,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淌落下来。

他正拿着袖子擦着额上的汗,礼部堂内的角落忽然亮起多盏灯来。

那人一惊,神色定定地瞧着来人的方向。

周从身影隐在深夜之中,一双眸子透着清明,被烛火映照着带着几分苍老之意的脸庞看上去如同鬼魅,面色是仿佛了然一切世事的平静。

周从扬了扬手中的牛皮图纸,脸上挂着一贯的谦逊笑意,缓缓开口问道:“沈大人可是在找这张图纸吗?”

沈敬一时脸色惨白,拿着油灯的手猛然松落,油灯落到地上,无声地冒着红色的焰火。

“你…你怎会知晓?”沈敬面如金纸,颤抖着声音问道。

周从眼眸轻扫手中的牛皮图纸,缓声说道:“只要沈大人做了,我就会知道。”

沈敬牙关紧咬,一时沉默。

“行军前占卜是惯例,没有人怀疑到沈大人身上也是正常,所幸礼部占卜之后向来会留底稿,这才给了我们看明白真相的一个机会啊。”蒋毅站在周从身侧,语气轻缓说道。

“只是您应当万万想不到,这份被送到西梁去的图纸还能拿到侦监司的手中。两份图纸笔迹一模一样,沈大人如今,打算怎么为自己辩白呢?”蒋毅微微笑着,缓声问道。

沈敬手中沁出汗来,如此被人抓了正着,确实无可辩白。

周从见他如此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礼部占吉凶本是为了保平安,沈大人一边占了吉卦,一边通敌叛国出卖萧大人,不觉得讽刺吗?”

“我与长公主无冤无仇,并没有理由陷害于她,你为何会怀疑到我身上?”沈敬目光紧紧地盯着周从,声音有些发虚。

“无冤无仇吗?”周从若有所思地重复道,继而笑了笑说道,“我看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