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与蹙眉翻着刑部的卷宗,看着苏明礼贪污灾民的救灾钱款,心中一阵厌恶。
堂堂户部尚书,想要什么没有,竟连百姓的救命钱也要贪。
他暗中提审了受灾极重的通州知府,细细盘问起来,通州知府竟说这是每年的规矩,迫于户部尚书官威,亦无人敢上报。
待他仔细排出了三年内受灾区救灾钱款的明目,竟足足有一万五千两。
“查户部尚书三年来的帐,”萧容与转头对他的暗卫九枭说,“暗帐,明帐,都要查。”
苏明礼的帐房先生恐怕要吃大苦头了,一旁的侍女护卫们暗暗想着,都为那账房先生捏一把汗。
九枭师从成一太师,是世间一顶一的影卫高手,行事雷厉风行麒麟手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九枭领了命就直奔苏宅而去,也就刚刚跨上苏宅的墙的一刹那,他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夹着什么东西往外走着。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那人身后,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那中年人受了大惊,跌倒在地,不断向后退着,哆哆嗦嗦地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手里拿着什么?”九枭站在他面前,皱着眉问道。
那中年汉子还要将东西往自己怀中塞上一塞,只一刹那,就让九枭夺了过去。
两个本子上赫然写着“账本”二字。九枭翻动了几下手中的本子,抓着这中年人,连人带本都带回了将军府。
萧容与翻着那些账目,发现无论如何都有一万两对不上,问这账房先生,账房先生就是吓得出了一头的汗,也仍然说不知情。
“将军,苏明礼收受这一万五千两帐上亦没有记录,想必这一万两也是去路不明。”九枭思索道。
萧容与忽然想起那日长公主同他说的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前阵子苏家那个三少爷苏炳阳刚下了榜,考了个榜眼呢。那么风花雪月的一个少爷,倒真是厉害。”
“科举,主考官。”萧容与面无表情地念叨着就出了门。
“高大人,最近没有拿什么不义之财吗?”萧容与盯着那主考官淡淡的说。
那主考官紧张的神色已经出卖了他自己,慢慢的在萧容与的威逼利诱之下由最初的矢口否认到战战兢兢地慢慢承认。
“拿了多少?”萧容与神色阴冷。
那主考官还在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九枭一个闪身蹲在他旁边,神情冷淡的看着它。
“早坦白,你也少受点苦。”萧容与神色冷淡。
“收了…两万两。”主考官战战兢兢地讲。
“两万两?”萧容与怔了怔,思索片刻又问道:“据我所知,考生的卷纸名字的位置应该是封住的。”
“这个简单,有…有记号的。”
“那么想必,也不止他一人?”萧容与眼神冷冷道。
“大人饶命,是真的只有苏家三公子一人…卑职本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可尚书大人来找卑职,卑职不敢不从啊!”那名主考官在恐惧之下连连叩首。
“押去刑部吧。”萧容与转头对侍卫说道,“让刑部王大人调出历年的科举卷纸,自己查查吧,这京城的风气是真的应该好好整治了。”
“是。”
萧容与放下手头的事,便带着九枭去了一家京城小有名气的饭馆,一个叫做听雨楼的地方。
他选了个位置坐下,心中思索着主考官说的两万两,那对不上账的一万两银子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思索的认真,不知道此时正有一个小厮扮样的人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了。倒也没过多久,一声颇为豪迈却透着女儿家柔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二,给我来一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他一转头,只见正是瑾宁长公主,男扮女装的她看上去有几分狡黠,倒也不失可爱。
长公主一扭头看见了萧容与,故作惊讶道:“哟,萧公子也在这儿,倒是和我有缘。”
萧容与感觉后背一阵凉意,当真是阴魂不散。
他面色僵硬地合手作了一揖,算是见礼。
她大大方方的跑过来,不顾萧容与的表情,硬要和他拼一桌。
“萧公子,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梁寻豫笑着悄声问道,那笑容中带着三分狡黠,三分奸诈。
萧容与双目微眯,想到她之前给他提的醒,心下察觉了长公主确如传言中所说是个传奇人物。
“托您的福,隐约有了眉目,苏家的事确实不少。”他淡淡的回道。
心下对长公主此人平添了几分好感。
梁寻豫假正经地点了点头,却说出了一句让萧容与好感幻灭的话。
“我说萧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梁寻豫还是笑着。
萧容与微微蹙眉,心下有几分不解,看着她,“不知公子何意?”
梁寻豫抿抿唇,像极了不好意思的模样,说着:“那个找苏大人买官的人,您就大人大量放过他吧,就当给我个面子,我定当记萧公子这份人情!”
“什么买官?”萧容与闻言一惊,皱着眉看着她。
“啊?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查到了!”梁寻豫拍着头故作懊恼。
“那我岂不是把他供出来了,不行啊,我拿人钱财…”忽然她自觉失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转身作势要走,“萧公子,我先告辞了,改日再会!”
九枭一个闪身挡在梁寻豫面前,萧容与只是看着她这幅演戏的模样,心中一阵恶寒。
他淡淡地说:“九枭,不得无礼。公子还是坐下说吧,毕竟我奉上命调查此事,不敢有失。”
“哎呀,既然你知道了,大不了这钱我不拿了!”梁寻豫极豪迈地伸手掏出两张银票拍着桌子上。
两张银票委屈地躺在桌子上,单薄的身躯在叫嚣着与我无关。
萧容与那万年不变的冷脸上少见地露出几分笑意,九枭看着他这样子也有些怔愣。
萧容与用手指拿起那两张银票,有些好笑地看着梁寻豫说:“堂堂…瑾公子,区区两张银票就能收买了?”
梁寻豫故作无奈,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般,又从怀中掏出两张,拍到桌子上,悄声道:“不能再多了!就这些了!”
然后她忽然靠近萧容与,看得萧容与一愣,只见她附在他耳边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萧大将军,求你了,我可以把那人交给你,但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皇兄我收贿的事!”
然后她起身,双手合十,面上一脸诚恳:“拜托了!”
然后就讨好地笑了笑准备起身走了,忽然又回过头说:“人我会给你送到府上的!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萧容与犹有些愣愣的,感觉耳畔有些温热,九枭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公子…您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她给您下毒了?!”
“说什么呢!”萧容与拨开他,带了几分咬牙切齿说道:“回府!”
待萧容与审了那被长公主带来的人,事实倒是很容易的铺在他面前了。
唯独“贿赂长公主”的这项罪名那人没有招供,似乎从来没有这件事一般。
敢情长公主是来给他送证据来了,萧容与心下想着。
只是想起她那日眼带嘲笑地看着他说道:“我是不相信你的能力。”
萧容与忽然觉得此人尤为可恨。
尤为可恨。
远在公主府的梁寻豫又打了个喷嚏,皱眉看着身边的九暖,抱怨道:“萧容与那厮是不是又骂我了?”
“谁让你算计人家?”九暖抱着手瞥她一眼说道。
“就是要算计他。”梁寻豫狡黠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