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社在校园西南角,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曾经是个小礼堂,但不知为何几年前被封锁起来,直到去年年底,社长魏槿申请下来作为戏剧社活动地点,才重新开放。
关于小礼堂被封锁的原因众说纷纭,在岑诺脑海刻画最深的,是青梅竹马的移星沙给她讲述的恐怖故事,关于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学生,选择在这里结束生命,从此就经常有人看到飘悬的虚影在此徘徊……
贾园圆听岑诺讲完,狂肆的尖笑划破屋顶,毫无同情心地说:“这么弱智的鬼故事你也信?你是小学生吗!而且你那竹马根本就不是咱们学校的,明显在忽悠你!”
魏槿也温和地把事实摆放在眼前:“真是那样,这里我们也申请不下来了。”
岑诺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
“其实只是学校新建了大礼堂,又翻修了体院馆旁边的另一个礼堂,所以这里久无人用而已。”
岑诺茫然地眨了眨眼:“就这样?”
魏槿淡然地点头:“仅此而已。”
“那个开锁的男生看你害怕成那样,可能心里已经笑成了猪叫!”贾园圆捂着肚子,直不起腰,自己已然先一步笑成了猪叫。
岑诺想到真有被贾园圆说中的可能,脸颊腾地涨红:“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改时间的通知?”
贾园圆搂过岑诺肩膀,笑嘻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悔改自省:“群发时候不小心把你漏掉了。”还有一个让她理直气壮的原因:“而且你六点多来是常态,我以为不通知你也无所谓。”
岑诺作为戏剧社社长魏槿、副社长贾园圆的室友,被拉来打杂充数,没什么实质作用,所以她每次活动都会晚些来,整理整理道具打扫打扫卫生,做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的活。
贾园圆看岑诺被自己说服了,转而对魏槿半提倡半抱怨:“你说咱是不是有必要大规模招揽人才?表演部能撑起台面的男生就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妖媚的柒南!”
在一旁的梅小寐托起自己精致的巴掌大的鹅蛋脸,声音一如既往的娇嫩:“咱们这种成立不久的小社团,想要招揽人才,需要先提高知名度才可以啊。”
总是对梅小寐充满嫉忿与敌意的崔盈雁翻了个白眼,摆弄着涂得亮闪闪的长指甲,不屑地说:“这我们都知道,关键有什么具体办法?”
崔盈雁也属于表演部,她自信满满地加入戏剧社,没想到遇到梅小寐这种相貌惊艳气质温婉的大美女,很有挫败感的同时,嫉妒并敌视着这个比她还要漂亮的女生。
梅小寐知趣地闭上樱桃小口,没有争辩。
其他戏剧社成员对此番情景已是习以为常,如果哪天崔盈雁没有怼梅小寐,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过好在梅小寐从来不计较,总是宽容一笑泯恩仇。
魏槿发声了,依然是端庄稳重的大气感:“我们一步步来,但最重要的是内部的团结与和谐。”说完,特意看了崔盈雁一眼。
崔盈雁不服气地哼了哼。
岑诺赶紧找个话题打破尴尬气氛,掏出钥匙,递给魏槿:“对了瑾姐,给你钥匙。”
魏槿刚要接过,手停顿在空中:“不对啊,这是宿舍钥匙,不是咱们的。”
岑诺仔细一看,真的是宿舍钥匙,上面还用胶带贴着房间号:601。
应该是那个男生从裤兜里掏钥匙的时候弄混了。
倏忽的,欣喜在心底突突冒着粉红色泡泡,从不迷信的岑诺甚至在想,是不是天意推助她再次见到那个男生?
在岑诺说了无数遍没有关系、不害怕之后,魏槿和贾园圆终于答应让她一个人留在戏剧社,等男生过来换钥匙。
贾园圆放下手机,说:“我已经通知柒南了,他说蓝愿在打工,可能会晚些来。”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极小幅度地迅速扫了一眼魏槿。
蓝愿……原来那个男生叫蓝愿……
岑诺握紧手中的钥匙,神情之重视就好像它能开启藏有奇珍异宝的百宝箱。
贾园圆再三叮嘱她走时把门锁好,便拉着魏槿离开了。
在走到门口时,没有人注意到的魏槿的脸上,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情。
岑诺沉浸在漫溢的期待和小小的激动中,自然毫无察觉。
移星沙编造的恐怖故事被戳破,让岑诺即使独自一人留在戏剧社,也没有再感到惧怕。
岑诺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庆幸这里原来是小礼堂,座椅比较柔软,还算舒适。
想到再等一会儿或许就可以看到蓝愿,紧张的心情尚存,只是稍微被百无聊赖和时间冲淡了一些。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偌大的礼堂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手表指针有节奏地转动。
食指开始不安分地敲击扶手,暴露了岑诺心中逐渐生出的焦虑。他在哪里打工?是什么工作?几点钟能下班?他会不会忘记了来这里?他有没有女朋友……等等?为什么会想到女朋友?这明明与自己现在的处境毫无关联。然而她最上心的,似乎正是这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岑诺觉得高数题解答起来要比这个问题轻松太多。
她打了个哈欠,第N次抬腕看时间,已经夜晚十点了,手机也早就没有电了。
心情在无数无法破解的答案的环绕下逐渐消沉,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岑诺觉得自己处于似梦非梦中,恍惚听到有人喊:“同学?”
是蓝愿吗?他来了吗?或者,这是场梦?
岑诺想抬起沉重的眼皮,但那放得很轻的疏朗声音却没了踪迹,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