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道探微:与国医大师一起守望中医
- 叶放
- 1467字
- 2021-03-26 08:15:58
(二)道有二义:必然与法式
何为“医道”?古人并没有明确的定义,但有很多相关解读,如刘完素《素问玄机原病式》提出:“夫医教者,源自伏羲,流于神农,注于黄帝,行于万世,合于无穷,本乎大道,法乎自然之理。”又谓:“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言常道也。……但以大道为体,常道为用,天下之能事毕矣。”
《道德经》以“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等五千言,描绘了老聃所悟之“道”;《周易》则通过太极八卦,描绘出“道”之象数。二者共为后世各家“论道”之渊薮。而《黄帝内经》与《道德经》问世于相近时代,先哲们明确告诉后人“道有二义”:
1.道之“必然”
“岐伯曰:是明道也,其必然也,其如刀剑之可以杀人,如饮酒使人醉也,虽勿诊,犹可知矣”(《灵枢·玉版》)。所谓“必然”,自然有规律性的意思,如同四季更替,“明道”在于揭示万事万物之间的必然性或规律性。《黄帝内经》所提出诸如“五脏相通,移皆有次”等许多通俗易懂的人与自然之间、人体自身各个方面的必然,以及对病机十九条细致阐述,皆旨在于明道。
笔者认为,凡能够使用“线性思维”认知方法的,如现代西医学总体而言以医术为主,其间的“必然”表现在可重复性较高,许多西医方案可以作为指南指导临床应用。当下许多中医推崇方证相应或辨证分型论治,本质上也属于寻求线性思维的“医术”来应对临床复杂多变问题,因为有其必然而可以形成法式。但是,医学所面对的却是始终处于常与变的复杂交错的生命过程中,非“圆机活法”不可,但此往往非浅学所能悟出,所以中医传承显得尤为重要。在学习、感悟和掌握古今名医所悟之“医道”中已经揭示的“必然”的基础上进一步领悟新的“必然”,此乃为数千年中医生存与发展之正道。
2.道之“法式”
“岐伯曰:圣人之为道者,上合于天,下合于地,中合于人事,必有明法,以起度数,法式检押,乃后可传焉。故匠人不能释尺寸而意短长,废绳墨而起平木也,工人不能置规而为圆,去矩而为方。知用此者,固自然之物,易用之教,逆顺之常也”(《灵枢·逆顺肥瘦》),“阴阳之变,其在人者,亦数之可数”(《素问·阴阳离合论》)。据此表明,先哲们认为“医道”不仅不是神秘不可知,而且有据可凭,可以通过构建“法式”(法度、制度、标准的格式)以“检押”(规则、规矩、矫正、约束),并将之用于临床医疗保健过程中。
张仲景所著的《伤寒杂病论》不仅示人以“必然”,又示以“或然”,还提供以“法式”,揭示了外感、内伤病证发生、发展的一般规律和治疗用药的基本思路,如六经辨证、阴阳寒热虚实表里之八纲辨证皆为“必然”,桂枝汤加减变通数法示人以“或然”,“方证相应”则属示人以“法式”,因而,仲景可谓是“知道”之人。
但古今明乎医道大义者又非仲景一人,清代程钟龄的《医学心悟》有谓:“医道自《灵》《素》《难经》而下,首推仲景,以其为制方之祖也。然仲景论伤寒而温热、温疫之旨有未畅。河间论温热及温疫,而于内伤有未备。东垣详论内伤,发补中、枳术等论,卓识千古,而于阴虚之内伤,尚有缺焉。朱丹溪从而广之,发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之论,以补前贤所未及,而医道亦大全矣。夫复何言?不知四子之书,合之则见其全,分之即见其偏。兹集兼总四家,而会通其微意,以各适于用,则庶乎其不偏耳。”
笔者认为,正是先哲们创造性所勾画出的中医理论体系,历经数千余年而用之不竭、不衰,后世众多名医在《黄帝内经》理论的基础上,结合临床实际,从不同角度和层面逐渐得以深化、细化,并将之用于医术的发明与应用,从而形成当今一门较为完整的医学知识网络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