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是咋地了?”三哥一皱眉,有所警觉,紧张地问。
“兴许——老鞑子带人来挑狗吧!”光头不合时宜地回了一句。
三哥气急败坏地骂道:“***的‘兴许’,也不看看这是啥时候,出去俩人瞅瞅到底是咋回事儿?”
三哥这一发火,几个手下都现出惊慌之色,其中两个一先一后向仓库外跑去。前头的那位刚一出门,整个人就倒飞了回来,摔在门口那张架着火锅的桌子上,桌子登时散了架,锅碗瓢盆散落一地。紧跟着一只弩箭破空飞来,穿透他的肩胛骨,把他牢牢钉在了桌面上,疼得他发出一声惨烈的,带着海豚音的尖叫。后边这位跑得慢的,以后可能腿脚就更不利索了!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腿上就中了一箭,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抱着大腿哀嚎不止。
还是三哥这个老江湖最先回过神,扯着脖子喊了一声:“快抄家伙……”
三哥的话音未落,自门口冲进三个人来,三人都是一身相同的摩托车手装扮,黑夹克、黑头盔。三人人手一把十字钢弩,成品字形一边快速突进,一边瞄准击发,举手投足干净利落,透着沙场老兵般的熟练和默契,每一声弩弦轻响过后,都会有一个三哥的手下痛苦倒地。三支箭,箭无虚发,短短几秒钟,三哥一伙就只剩下三哥他老人家一个还是站着的。几个手下虽然都没受致命伤,但已全部丧失了战斗力,这次突袭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三哥见三个袭击者的弩箭已经放空,作势要跑,耳中却听到玻璃被敲碎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立刻收住了脚,只见一个摩托车手破窗而入站在窗台上,居高临下,一把钢弩正瞄着他。
窗台上这位把头盔上的挡风玻璃往上一推,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三哥!有人让我给你捎个话儿!说——要想别人信你拿人肉喂狗那套,就别再让你手下吃自己狗场里的狗肉!三哥!你抓的这人是我们一个主顾,他让你给打够呛,我们也伤了你几个兄弟,算扯平了!他和后边的一男一女我们就带走了!再见三哥!”
窗台上的主儿和三哥达成了共识,两个摩托车手上前给羋蒙松绑,准备扶羋蒙走。出乎意料的是,芈蒙两手得脱便执拗地推开了那俩人,吃力地自己爬了起来,拖着两条不大听使唤的腿,一步步向光头挪去。两个摩托车手相互瞅瞅,不明白芈蒙要干什么,就在他身后跟着。此刻的光头正倚躺在曾经装过芈蒙和曹胖子的铁笼子之后,哼哧哼哧地捯气。摩托车手突袭时,光头慌不择路躲到了铁笼后头,铁笼子是钢筋和角铁焊的,空隙太大根本挡不住弩箭,所以光头的大腿外侧还是中了一箭。
芈蒙挪到光头身前,眼中戾芒一闪,抬脚踩住了光头的右手。光头吃痛,嘴咧得像瓢似的却没敢出声,仰头无助地看着芈蒙,脑门儿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G!芈蒙摇摇晃晃地弯下腰,伸手握住脚下光头的两根手指,猛的一掰。随着“咔”的一声脆响,光头身子一挺,双眼翻白,晕了过去,同时芈蒙也支撑不住,再次瘫倒在地。
窗台上这位看着芈蒙的举动,轻叹口气说道:“唉!以牙还牙型儿的!收队!”
摩托车手们架着芈蒙出了仓库,留下呆若木鸡的三哥,和他的几个身心都已严重受到伤害的手下。三哥原地站了许久,才在墙根儿找了处地方坐下来,掏出烟来点上一支,三口两口就给抽完了,于是他对着烟屁G又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三哥这趟买卖做的,可以总结为偷鸡不成蚀把米,绑来的人被轻易救走了不说,连自己的老窝都顺带着给端了!好在这伙人做事留有余地,只伤人不害命,要不然他的老命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三哥觉得给自己捎话的人,有点像他的一个旧相识。那个人的脾气秉性就这样,虽然也是在江湖上尔虞我诈、腥风血雨地打G儿,却始终保持老派作风,讲道义,有风骨……
就在三哥颓然神伤的时候,四驾摩托车和一辆越野车自狗场外的山坡旁呼啸而过,一转弯便消失不见了!随后山坡上站起两个人来,这两个人,一个是与光头一起劫持芈蒙和曹胖子的小胡子,外号老鞑子。另一个比老鞑子矮了足有一头,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却有些另类。他上身穿了件长及膝盖,像裙子一样的篮球背心,下身是条补丁摞补丁的牛仔裤,胸前斜跨个渔具包。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把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和精心修剪过的眉毛,都染成了白色,这一脑袋白毛儿是他的标志,也是他的绰号。
老鞑子放下望远镜问白毛:“这伙儿人来去两根儿烟的工夫就把事儿办了!你明知道这趟活儿咬手还**硬干,那小子肚子里的货,不单是值钱,还要命吧?”
白毛眯着眼看向老鞑子,缓缓把右手伸进了胸前的渔具包里,目光中有股阴狠的杀气。
“你想把老子也干了?”老鞑子察觉白毛有异,脸色一变,不由得后退一步,同时一只手也向腰后摸去。
白毛见老鞑子紧张的样子眉毛一挑,夸张地仰身大笑两声,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说道:“哈哈!中国人的——不杀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白毛转身走下山坡,老鞑子略有迟疑,随后也跟了过去,手却始终没从后腰上挪回来。
狗场里的狗还在狂叫,自从那伙摩托车手突袭之后,就一直没停下过,叫得让人心烦意乱。狗场的大铁门敞开着,白毛和老鞑子合力把铁门关上,上了栓,这才看见门后还躺着个人。这人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着张娃娃脸,身上没有伤,但人已经晕了!老鞑子认得他,他是狗场雇的工人老韩的儿子。白毛踢了他一脚,没任何反应,俩人就不再管他,穿过狗舍前的空地,直奔仓库而去。
仓库旁的白色面包车前,三哥的几个手下正相互搀扶着,寻找适合上车的角度和姿势。他们身上那些弩箭支愣八叉的很碍事,一不小心碰到了就疼得他们哇哇直叫。几个人自顾不暇也没人在意老鞑子和白毛。
老鞑子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问道:“三哥呢?”
“里边儿!三哥找你半天了!一会儿你开车!嘶——”一位胳膊上中箭的,用另一只胳膊费力地扔过来一把车钥匙,只是这一下动作大了点,又疼得他猛吸一口气。
老鞑子没伸手去接,任由车钥匙打在自己身上之后向地上落去。就在车钥匙落地的一刹那,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白毛手中渔具包的一端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