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实践观点是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的基本观点

为什么说实践观点是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的基本观点呢？

首先，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自然观不同于旧的自然哲学。旧的自然哲学只研究自然界，而且由于自然科学发展的局限性，往往用头脑中臆想的联系代替自然界本身固有的联系。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自然观则是通过人与自然的关系研究自然界的本质和发展规律，研究由人改造自然界的实践而引起的自然界的变化。所以实践观点应该而且必须包括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自然观中，并且成为它不同于旧的自然哲学的基本观点。不少哲学辞典都把自然观定义为“人们对自然界的总的看法”。这种定义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前的旧哲学的自然观可能是适用的，但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自然观来说则是片面的。我们应该把人通过实践活动所引起的自然界的改变包括在自然观的定义中去。

其次，马克思主义哲学一向认为，人类与自然、社会与自然、人类史与自然史是在实践基础上统一的。第一，人类不仅依靠自然界生产和生活，而且通过实践活动改造和改变自然界，极大地影响自然界的发展。恩格斯指出：“只有人能够做到给自然界打上自己的印记，因为他们不仅迁移动植物，而且也改变了他们的居住地的面貌、气候，甚至还改变了动植物本身，以致他们的活动的结果只能和地球的普遍灭亡一起消失。”[2]恩格斯认为，由于人培养和改变野生动植物的品种，长此以往，今后人们将无法认出和恢复野生动植物本来的样子。第二，人类在实践的基础上利用改造自然，应该遵循自然界的发展规律，如果单凭自身的需要，无休止地向大自然索取，违背自然界的发展规律，必定逃不出自然界的惩罚。恩格斯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3]恩格斯举了很多例子说明这种情况，从中总结出一条宝贵的实践经验：“我们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相反，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支配作用，就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生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4]恩格斯总结的这条实践经验对于生态环境日益恶化、人与自然关系日益紧张的当今世界，显得更加弥足珍贵。第三，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主张人类与自然、社会与自然、人类史与自然史在实践基础上的统一，强调人类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而且明确反对把人类和自然界对立起来的错误观点。恩格斯指出：“事实上，我们一天天地学会更正确地理解自然规律，学会认识我们对自然界习常过程的干预所造成的较近或较远的后果。特别是自本世纪自然科学大踏步前进以来，我们越来越有可能学会认识并从而控制那些至少是由我们的最常见的生产行为所造成的较远的自然后果。而这种事情发生得越多，人们就越是不仅再次地感觉到，而且也认识到自身和自然界的一体性，那种关于精神和物质、人类和自然、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对立的荒谬的、反自然的观点，也就越不可能成立了”。[5]恩格斯在这里确凿无疑地谴责了“人类和自然对立”的荒谬观点，那种认为恩格斯主张“自然和人类社会二元对立”的观点是完全不符合实际的。不把实践观点作为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的基本观点，就无法说明人类与自然、社会与自然，人类史与自然史的统一。

再次，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旧唯物主义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把自然与社会统一起来。费尔巴哈由于割裂自然与社会、自然与历史的统一，所以只能在自然观上坚持唯物主义，在历史观上则与唯物主义无缘。正如马克思批评的那样：“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在他那里，唯物主义和历史是彼此完全脱离的。”[6]正如前面所说，马克思一向认为，自然与社会、自然与历史是统一的，统一的基础是物质生产实践活动。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就曾指出：“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本学的自然界。”[7]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强调要消除“自然和历史的对立”，实现“历史的历史和自然的自然”的统一。[8]如果不把实践观点包括在马克思主义自然观之中，就无法实现由自然向社会、由自然向历史的过渡，无法达到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无法消除“自然和历史的对立”，无法实现“自然的历史和历史的自然”的统一，必然像费尔巴哈那样陷入历史唯心主义。

主张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物质本体论的某些同志，之所以不赞成把实践观点看做是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的基本观点，可能是担心把实践观点包括在马克思主义自然观之中，会有损于自然界的客观实在性，动摇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的唯物主义基础。其实，经过实践活动改变过的自然仍然是自然，它的自然属性一点也没有减少，它的客观实在性一点也没有减少，它对人的实践活动的制约作用一点也没有降低。不仅如此，前人改造过的自然界对于后人来说，也仍然像自在自然一样具有客观实在性。总之，坚持实践观点是马克思主义自然观的基本观点，不仅不会动摇它的唯物主义基础，而且有助于把唯物主义贯彻到底，不再重蹈费尔巴哈“半截子唯物主义”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