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检察官遇到熊孩子：毒舌也无用

在绝大多数时候，我不怎么喜欢小孩儿，因为他们会吵得我心烦意乱，把我摆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而且他们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儿，不喜欢学习，也坐不住。

当然，事情不是绝对的。极个别情况下我还是喜欢孩子的，比如当他们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出声也不乱动的时候。但是，这种情况实在太少了。尤其是在听音乐会、坐火车或者飞机上的时候，我每次都默默祷告不要有孩子坐在我的身边。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是不能如愿以偿。并且遇到的孩子，基本上还都是话痨，一路说个不停。

一般遇到这种孩子，我会用冷漠的态度表示自己对他们不感兴趣，如果他们跟我说话，我就尽量用一句话让他们闭嘴。然而，我也有失败的时候。

前不久去了一趟西安，从走上廊桥我就默默地说：“身边不要有孩子，身边不要有孩子……”我选择的是靠窗的位置，就是为了少些几率挨着小孩儿。可是当我找到座位时却发现，已经有一个看上去就精力过剩的小男孩儿坐在我边儿上了，在他的左边，一个疲惫不堪的女子已然快睡着了，估计是孩儿他妈。

我跻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看那孩子一眼。这种上小学三四年级的小男孩儿，最喜欢跟别人说话，一旦招惹上一路都别想消停。余光中，我看到他一直盯着我看，想要开口但找不到机会。很显然，他老妈睡着了，不搭理他，他想跟我搭讪聊天。

我也可以装睡的，但是凭什么？我预计是看书的，才不会因为一个熊孩子改变计划。

他把一条腿抬起来，扛到了自己脖子上——应该是练过跳舞之类的，并且是个爱显摆的孩子。不过小孩子筋骨软，这不算什么本事，想用这个吸引我注意，做梦去吧。

终于，他忍不住主动开口了。

孩：叔叔，你看我能把腿放在肩膀上。

我：哦。

孩：叔叔，你知道我是在哪里学的这个吗？

我：马戏团。

孩：马戏团？哈哈哈，你以为我是训练老虎的吗？

我：不，你只能用来喂老虎。

孩：叔叔，你去哪儿啊？

我：西安。

孩：我也去西安。

我：我知道。

孩：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架飞机是直飞西安的，你不去那里的话就是上错飞机了。

孩：叔叔你上错过飞机吗？

我：没有，但我选错过位置。

孩：叔……

我：我们现在玩儿一个游戏，比一比谁不说话的时间长，谁先开口谁就输了，输了的人1个小时之内不许说话。

消停了不到1分钟后……

孩：叔叔我输了。

我：输了的人从现在开始1小时之内不许说话。

孩：叔叔我连上课40分钟内都做不到不说话，老师经常批评我。

我：你们老师很烦你吧。

孩：不，她挺喜欢我的，说我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聪明就是智商高。

我：招不招人喜欢，关键看情商，智商高低是其次。

孩：那我情商高吗？

我：相当低。

孩：那怎么办呢？

我：把你的嘴闭上，少说百分之八十的话，情商自然就提高了。

孩：叔……

我：你记住这句话，到多大岁数都适用。

孩：叔……

我：我要睡觉了，你也睡会儿吧。

不得不说，这孩子把我烦死了，我只能以睡觉为由让他别再说话。大概安静了十分钟，空姐开始送水了……孩子又开始动起来。

孩：叔叔给你水。

我：谢谢。

孩：叔叔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经过层层选拔，终于可以坐火箭去火星了，结果空姐阿姨送水把我吵醒了就没去成。

我：那你现在把眼睛闭上接着梦，兴许还能接上。

孩：不睡了，我写作业了。

谢天谢地，这孩子总算能自己做件事儿了，我现在真是觉得，学校不应该弄什么快乐教学，应该每天留一万种作业，这样就可以让小孩儿们没有说话的时间了。

孩：叔叔，你知道什么叫隐喻吗？

我看了一眼他打开的作业，是让用隐喻、转喻和提喻分别造一个句子。不得不说，现在小学语文怎么这么难，我们上学的时候只需要区分明喻和暗喻就可以了。没想到时隔二三十年后，小学生就要弄懂这么复杂的修辞。当然这并不能难住我。

我：比喻的一种类型，把一个事物比喻成另一个事物，强调二者之间的相同点。比如说“我是雄鹰”，这就是个隐喻，强调我有雄鹰的眼界和高度。

孩：那“我是小蜜蜂”这是隐喻吗？

我：如果是在说你自己，那这句话没有用任何修辞手法，反而很谦虚。

孩：那怎么才叫隐喻？

我：把你那句改成“我的脑袋是一个大马蜂窝，任何坐在我身边的人都会被吵死。”这就是隐喻了。

孩：那转喻呢？

我：转喻是用部分指代整体。比如“对面走过来一个小黄帽儿”，这就是一个转喻，用小黄帽指代孩子。

孩：我没有小黄帽儿。

我：如果对面走来的是你，那可以说“对面走来了一张不停开合的嘴”。这就是转喻。

孩：那提喻……

我：行了行了，你自己复习复习，让我清静一会儿。

幸亏北京到西安才一个多小时，总算到地方可以下飞机了。孩子妈也醒了，没事儿人儿似的收拾东西，那孩子居然还恋恋不舍——

孩：叔叔再见。

我：你是我见过的心理素质最好的孩子，如果要再见，我希望你变成一个安静的孩子。

走出廊桥，小男孩儿在他老妈身后跟着，我在他们后面。突然，孩子一转身冲着我做了一个鬼脸——

孩：叔叔，你是我见过的最安静最无聊的人……

在很多场合我都说过，如果我是一个口才好的人，那我一定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后天习得的，我的方法是——积累套路。并且我一直认为，依靠天资的人并不能保证稳定的发挥，因为天资有时候要靠运气才能有用武之地，但套路不同，可以在任何时候保证我有稳定的发挥。然而就像我上文讲述的遭遇一样，就算你是一个套路达人，也一定会遇到完全没有套路的人，此时你的套路会失效。此时我们该如何是好呢？我觉得，那就当开眼界吧，毕竟这样的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