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忽然起了深深的疑惑,“阿秋,大王去哪里了?”
“公主,”阿秋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您还记得您昏迷之前的事情吗?”
昏迷之前……我在做些什么?我的眼前闪过突然发狂的履癸,我的腰被重重地撞在了白玉栏杆上,那一排闪着森森光满的金针,被插的满身都是针的履癸——还有我腹中那一波接着一波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公主,大王身体不好,桂叶大人说让他暂时搬到其他的宫室去……”
不知怎的,我忽然有些不安。自瑶台建好之后,我便同履癸一起搬了进来,如今他却要搬去别的地方,我心中一阵紧张。
“那…阿秋,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履癸的身体怎么样了?他……有没有醒过来?还有,他有没有问过我?”
阿秋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她看向我的目光充满里充满了怜惜。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失去的知觉在这一刻忽然重新回到了身上,后腰的位置一阵刺痛,轻轻按上去,便是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公主,大王说您的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大王如今的身体也不好,桂叶大人说,为了以防万一,请大王暂时先搬到倾宫去住一段时间,等到您的胎相稳了,他再来看您。”
我有些急切,“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搬回来?”
阿秋终于不再说话了。
我想起来在这之前他和我的矛盾。原来,他之前对我的不满和现在的避而不见不是因为我懦弱,不是因为我对待那双姐妹花的狠毒,更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所谓的“病气”!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鼓励我,那么巧妙的引导我叫我将心中所想毫无保留的告诉他,他同我说,所谓的善妒,不过是那些想要享受齐人之福的男人们特意编造出来桎梏女人的谎言罢了,他绝不会嫌弃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
他还同我说,我想要做什么尽可放手去做,他总是会站在我身后的。甚至,他还同我说,他想要在朝堂上为我装一道帘子,让我可以站在后面学着处理朝政。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昏迷罢了,就让那些掩藏在情绪深处的东西轻易地暴露出来,那些他所谓的深情与鼓励,在现实的面前,忽然将一切都变得如此可笑。
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还不待我醒来,便急急的想要搬走,甚至就连我腹中的孩子,他也忽然一点儿也不关心了。这个我和他一起盼望了五年的孩子,因为他的到来,让我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履癸的宠爱。
不,或许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想起来那双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大眼睛,那么天真无辜,只要望上一眼,便会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阿秋,我想要出去走一走。你搀着我出去走一走罢。”
我绝不容许此刻有任何人来拒绝,即便腹中的疼痛那么明显。
阿秋搀着我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时,我仿佛看见那两个站在门口的侍婢眼中飞快掠过的一丝同情和轻蔑。
她们,在轻蔑些什么呢?
我将手轻轻抚过那道白玉围廊,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履癸的发狂,和我被履癸的大力重重撞在栏杆上腰间剧烈的疼痛。
履癸天生神力,徒手便能搏虎,近日来我又有些消瘦,在他的神力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远处那座精美绝伦的宫殿有人来去匆匆,我几乎可以看得见她们绿色深衣上绣的重重叠叠繁复精美的花朵。
我忽然打了一个寒噤,原来秋天来得那么快。
阿秋帮我把身上的披风紧了紧,“公主,就算不顾念着自己的身子,您也要想想腹中的小王子才是啊。”她悄悄同我咬耳朵,“别让人看了笑话。”
我有些不解。
阿秋并不看我,她暖暖的气息扑在我的耳边,那么温暖,让我几乎要忍不住靠近,“大王升了青蛮做瑶台的掌事,如今就连阿秋也要看她的脸色了。公主,您……”她顿了顿,又说,“姜洛夫人这番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阿秋,你在说些什么?”
“公主,您是不是忘记了?您怎么能忘记呢!”阿秋有些急切,她忍不住扯了我的衣袖,“昏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您真的不记得了吗?姜氏她,姜洛……姜夫人呀!”
她越说,我却觉得越来越疑惑。“姜姐姐究竟怎么了?”
“公主,您怎么还不明白!”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她又成了夫人……您懂吗,她又重新做了大王的夫人!”
我有些不能消化她话里所传单出来的信息。
“阿秋,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她原本就是履癸的夫人,我才是后来居上……”
等等!我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似乎在忽然之间成为了事实。姜洛竟重新做了夫人,我有些吃惊,阿秋的意思是说她终于搬离了冷宫吗?
那她又要住在哪儿?
我将目光落在那座华美的宫殿上,姜洛,你会不会也成为了那些来去匆匆的人里面的一个呢?你重新做了夫人,是不是你同履癸之间的心结终于彻底解开了?你能复位,我固然替你开心,可是,心里却不可抑制的有些酸涩。我……我又算是什么呢?身为大夏王后的我对上身为大夏前王后,现夫人的你,又要怎么面对呢?
还有,为什么我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收到?我曾经那么天真的以为夏王宫的所有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为什么这么大的消息,我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通知?
阿秋的目光中终于带了怜悯,她看了看我,又飞快的将目光移开,“桂叶大人说,公主腹中胎气不足,需得在瑶台静养才是,大王便同意了……可您要是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大王说,他不欲再纳新人,桂叶大人便向大王荐了姜洛替您代掌王后之职,于是大王便复了姜洛夫人的位份。桂叶大人又说,瑶台离宣政殿太远,大王如今身子又不好,朝政之事却一日亦不能荒废,这才请大王暂时搬离瑶台去倾宫暂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