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爱情里，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

01

早上五点就睡不着了，她看了一眼闹钟，蹑手蹑脚地起来。

走到客厅，茶几上有一包薯片。她想喝水，但是又突然找不到饮水机，觉得又困又饿又渴。饥不择食，刚拿起薯片的时候，叶成就走了过来。

“哗”的一声，撕薯片包装袋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寂静，同时，衣服也被撕开。薯片撒了一地，茶几上、地毯上到处都是。她被叶成横抱起来，又扔回了房间的床上……

两个月前她还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妹，和同学在KTV唱歌，从晚场唱到晚晚场，大家一条心要嗨一个通宵。

她唱SHE的《找不到》，正唱到“爱的方向找不到，我在你的心中还剩多少”的时候，叶成突然推门进来。

有个微醺的男生说：“大叔，一起来喝一杯。”

他一言不发，盯着唱歌的她，他盯久了，同学们都开始起哄了，她才放下话筒。

“你……继续唱歌。”他突然说话，声音嘶哑，眼睛里有红血丝。她心里想，他兴许是喝醉了。她不知所措，喝多了的同学开始起哄，他揽着她的肩膀不停地说，“你唱啊，唱啊。”

僵持了很久，最后他突然夺门而出。

KTV永远是吵闹的，大家唱起歌来都自以为是巨星，同学们都开始唱歌，似乎前一分钟的事情后一分钟就会忘掉。她坐在沙发上，只想着之前他揽着她的肩膀，他的瞳仁很黑，一眼望不到头。

第二天早上，晚上像疯子一样的人都失去了精力。她的同学大乐埋单，她在大厅沙发上几乎要睡着了，大乐突然在收银台那边叫她过去。

“我没钱。”她懒洋洋地耍赖，以为怪她喝了很多价格太高的啤酒。

结果大乐依旧叫她过去，还告诉她：“嘿，你昨天色诱的那个大叔是大款，他帮咱们埋单了。”大乐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表情，“而且这个大叔，还忘记拿走自己的钱包了，你去还给他吧。”

02

她打开钱包，发现里面现金还不少，还有身份证、银行卡和一张工作证。

她看到叶成是医生，工作证上的他正襟危坐、一脸禁欲之状。

她去找他的时候他在给人看病，还问她哪儿不舒服。

她说：“我哪儿都不舒服。”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不屑并且不耐烦，就要打电话叫保安轰她出去。他似乎的确不认识她了。

世界上有一种孙子——白天是好人，晚上是畜生，而且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她觉得玩不下去了，把钱包扔到了桌子上。

“钱包里这么多钱，你是不是收病人的红包啊？”

“你到底是谁？”他还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她倒是无语了，这个男人早上还情不自禁地当冤大头埋单，现在看起来完全不记得她了，难道真的是人傻钱多？

“我是捡到你钱包然后拾金不昧的好市民。”她心里想，还不如不来还钱包，或者现在讹他一笔？

“哦，谢谢你。但是捡到钱包你挂号干吗？”他没好气，开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我最近觉得自己有点儿内分泌失调，你看，我脸上都长痘痘了。”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支金霉素眼膏，丢给她：“拿去，回去涂吧。”

她心里想，拾金不昧，奖品就是一支几毛钱的眼膏？

03

她那时候不相信叶成真的不记得她了，或许他想在单位装正经人？谁知道他在外面是这么一掷千金。

她以他的恩人自居，让他请她吃饭，他的表情压抑且极度烦躁。吃饭的时候他们相对无言，她想和他说话，可是他脸上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你还记得你的钱包是在哪里丢的吗？”

“不记得了。”他的表情无比诚恳。

“爱的方向找不到，我在你的心中还剩多少。”她轻轻唱了起来。叶成突然就魔怔了，恢复了上次在KTV时一模一样的表情，死死地盯住她，一言不发。

“你……继续唱。”连台词都一样，好像他是个机器人，这句歌词是他的开关，然后他就会进入某种模式。她停下来，他突然恶狠狠地看着她，“你要不就继续唱，要不就别再来找我，你到底要干吗？”

她被他吓到了，不知所措，他脸上的温度似乎很高，热气灼人。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泄气了：“你还是别来找我了。”

“不要。”她突然固执了起来，想起第一次看到的那对黑亮不见底的瞳仁，并且抱住了垂头丧气的他。

04

他送她回学校，她向他提要求：“我还想去海边玩一趟。”

“不行，我要回医院。”叶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拒绝。

“不要嘛，我就要回学校了，你陪我玩玩嘛，玩玩嘛，好不好？”她努力扮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他一哆嗦：“你好好说话我就去。”他开着车，她哼着歌，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节拍，看上去很愉悦的样子。

在拐一个弯道的时候，她说：“大叔，你看过一部叫《头文字D》的电影吗？”

“看过啊，但是我不玩漂移。”

“谁说漂移了，我是说里面那个女孩子。大叔，我家里很穷，学费都是凑的，我妈要我去当家教，但是我不愿意，我们两个‘互助’一下好不好？”

他有点儿惊讶，沉默着。

她突然哭起来：“我知道，你就是只想听我唱歌，唱《找不到》，因为声音很像你的前女友，是不是？你前女友甩了你吗？让你这么伤心，其实你虽然有点儿老，但还是很帅的啊！”

终于触碰了他的雷区。

她开了口，表明了态度，死死地黏住叶成，谁叫他长得帅又有钱。他态度也不坚决，学生妹看起来清纯靓丽会撒娇，想拒绝她就拼命地哭，还唱歌。两人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公寓。

他到底面子上放不下，也没有管她，自顾自地脱了外套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看到她把零食撒得到处都是，微微皱眉，开了小灯在观景阳台上看书。

她还在那儿吃零食，向他要衣服洗澡。他终于有些忍不住，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是叶医生，也是我的金主。”她是那种圆脸，很年轻、胶原蛋白丰富，眉毛有些淡也不画，满脸的朝气全凭青春撑着的女孩儿。他终于沉着脸走过去，似乎要拎起她扔出去。

她好像没有防备，大叫了一声。

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一口。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人都坦诚相见，突然眼睛里也满是真诚。

她觉得该说些什么：“我爱你。”

他笑了一下，好像眼睛里的星星闪烁了一下，说：“我也爱你。”然后继续让她感受他的温度与动力。

05

她经常逃课去找他，他们有时候也一起看电影。

她说他家像手术室，太冷。有时候她会把屋子弄得很乱，说添加一些烟火的气息。每次她还没走，他就开始收拾。有一次两人缠绵一宿，睡到了大中午，叫了个外卖，好久都没来。

两人都饥肠辘辘，她说：“你家里怎么不准备些食物，这样我们就可以自己做着吃了。”

她的话似乎提醒了他，他说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饺子。

她当即起身，飞奔到厨房，开始煮饺子、弄蘸料。手忙脚乱之际，又被他从背后抱住。

回到学校后，她看到书包最里面有一沓钱。

她知道他只是接受了她的提议，虽然顾及她的自尊心，不当面给，但是每次都给她。

有时候她会叫他老公，他也会叫她宝贝，但是只限在床上。

每个人都要弄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时常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他家，塞满他的冰箱、他的胃，还经常在他家和他一起收拾和打扫。有一次洗了未干的衣服没有在回学校的时候取走，后来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东西开始侵占他的公寓。

他们也开始在家里做饭吃。有一次她煮了水煮鱼，煮的时候很香。他在后面默默地抱住她，她想，鱼要煮得久一些才好吃。

吃饭的时候，门铃响了，她有些慌乱，他说没事，他去开门，开了门却没有声音。

她走过去，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在门口相互对视着，两人不说话一直僵持着。女人看到她后，转身走向电梯，叶成有一个下意识要去追的动作，然后面无表情地折回来，把门关了。

沉默而尴尬。她终究还是不够成熟，先开口说话，问他：“你不是说她死了吗？”

他没有回答。她陪他坐着，心想就这样坐到天荒地老也好。

歌曲都是原唱最好听。即使翻唱的人唱得更好，也比不了原唱的味道。

“你走吧。”他终究这样对她说。

她笑了一下，心里一片慌乱。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有时候挪位的东西总要复位。

她那一走就杳无音信，也不再回来。他牵挂她没有钱用，又怕去找她会被她的同学误会。

好几次在外面吃水煮鱼，看到有女生走过去他都追出去喊：“檬怡……”

没有一次认对了人，他开始恼怒，外面的水煮鱼为什么都放这么多味精？

他似乎不想承认自己在想她，所以骗自己只是想她做的水煮鱼了。慢慢地，他开始发觉，他也想她暖暖的温度。有时候睡醒了去摸身旁，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是不是去找别人了？他有这样的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

那天是前女友愿丽来找他，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回头的人却想回头，曾经从来没想过会离开的人却离开得很决绝。

有一次去学校找她，同学说她去当交换生了。

他问东问西的，她的同学很不耐烦：“大叔，你为什么不给她打个电话啊？”

“你知道她的地址吗？或者银行卡卡号。”

听到银行卡卡号，她的同学突然警惕了起来：“你要她银行卡卡号干吗？”

“我是她表哥，想给她打钱。”

“你信不信我叫警察，檬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好吗？”她的同学真的就要打“110”，他落荒而逃。

她就是不缺钱？

他终于忍不住又找其他同学打探她，结果令他很吃惊。

她父亲竟然是本市首富。父母离婚，她归她妈妈管，十年前她妈妈再婚，同母异父的妹妹现在七岁。

他突然想起每个周末她都不回家，就穿着他的T恤衫和拖鞋在他的房子里晃荡。她大概真的是无家可归。

叶成一个人开车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给她的那些钱。他极度不适起来，把车开到了路边，她曾坐在他的车上，小圆脸眉飞色舞地说：“大叔，我们互助吧。”眉毛淡淡的、牙齿洁白。他都喜欢。

他看着路边的树，车窗逐渐朦胧。不知道是下雨了，还是心里潮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