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些年，被妖孽偷走的男神和青春

01

青春期有个年龄段，男生、女生都宣称自己喜欢那种高高瘦瘦、有文艺范儿的女生。其实，那都是幌子，实际上他们都喜欢前卫、疯狂、丰满的小妖孽。

我在青春期时将一个叫宁宁的学长奉为男神。那时，我每天坐公交车去上学，会看到宁宁很拉风地骑着一辆南方125摩托车。有一次我误了早班车，想到会迟到和罚站，委屈得在马路边掉眼泪。

像电影中英雄救美一般出场的大英雄那样，在我哭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宁宁学长骑着他的南方125摩托车，戴着山寨雷朋眼镜过来对我说：“走，上车。”

那时我的词汇量真的很贫乏，一路上都只想“帅呆了、酷毙了……”

现在想起来超囧，当年的宁宁梳着郭富城那样的两片瓦发型，穿着脏脏的牛仔裤和尖头皮鞋，我坐在他的摩托车上，超过了没有赶上的公交车，感受到那一车人满满的嫉妒与恶意。而我则沉默着思考一个问题：我的手放哪儿合适？

从那天起，我放学都会去看单车棚，看看那辆在破破烂烂的单车中鹤立鸡群的南方125摩托车，幻想着某一天学长宁宁再叫我上车。

但是一次也没有过。

有一次我偷偷地躲在那儿想制造偶遇的假象，结果看到宁宁走过来走过去，根本就没有看小小的、平凡的我。

我不死心，继续跟着他走，看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骑车，而是去了学校后面的护城河边。

02

我在那里看到有一个女生在等他。那个女生我们都认识，叫舟舟。舟舟是每个学校都会有的女生公敌，她长得漂亮，成绩不好，而且抽烟、打耳洞、化妆，是我们都唾弃的“小妖孽”。我以为是她主动约的宁宁，想要给宁宁送情书，然后宁宁会大义凛然地拒绝。学长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种人！

但现实打得我的脸很痛。接下来我看到宁宁一路小跑，迎向了他的女神——被我唾弃的“小妖孽”舟舟。

他们在护城河的石拱桥下接吻。

那是单纯的我第一次看到现实世界中的人接吻，宁宁抱着舟舟背对着我，吻得疯狂还投入，舟舟的手在他背上抚来抚去，我看得目不转睛又无比沮丧。

我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女生都讨厌舟舟，因为我们都想成为而又不能成为舟舟。

原来我们都想成为一个拥有美好青春与男神的“小妖孽”。

我看看自己，自卑得恨不得想钻进地洞。我爸妈是50年代生人，后来老来得女，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我会早恋。他们还秉承了那个年代的审美，用更凶残的手段扼杀我的感情。

他们毁灭我的审美观，教育不当的羞耻观，把所有美的说成不美的，实在不能说不美的就说成骚的，是羞耻的。

于是我觉得女孩子穿显身材的衣服骚，烫大波浪长卷发骚，画眉毛、涂口红骚，打耳洞骚，一切引得异性注意的行为都是骚。

我那时梳着短发，穿着不修身的灰不溜秋的衣服、式样最丑的白色网球鞋。不光丑，还劣质。现在回想起来就恨不得用那个捂脸的表情包批判自己：哎呀，你这个丑东西。

活该男神不喜欢我。

03

朋友玲子，长得美，而且行为端庄，从小就是三好学生。一直觉得她的青春没有自卑与遗憾。

结果她说，她最遗憾的，就是自己长成了一个小家碧玉。

她的父母都是老师，从小按照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的标准培养她。长大以后的她，依旧永远只化淡妆，穿得像个家庭妇女，衣服至多穿个无袖，吊带之类的都不要想，内衣、内裤也从来不买黑色的、蕾丝的，一直都是白色的、全棉的，被奚落是男人看了就无感的。

玲子曾经有个与她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一直以为互生情愫，一直发展下去则水到渠成，可是进展缓慢。玲子终于鼓起勇气，说希望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共度一生。可是对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说玲子什么都好，但是他喜欢有点儿妖性的女生。

玲子强忍着微笑，保持着端庄，因为她是小家碧玉，她只能一直端庄、一直懂事、一直得体，哪怕心痛，也要强撑着、微笑着说：“哦，是吗？我知道了哦。”

她约我在她家喝酒，买醉。我们两个被“碧玉”禁锢了多年的老姑娘互相把酒言欢，做人生小结。

碧玉永远拼不过妖孽。

因为，碧玉端庄，妖孽风骚；碧玉拘谨，妖孽开放；碧玉懂事，妖孽刁蛮；碧玉只能喝茶，妖孽可以喝酒；碧玉要时刻注意形象，妖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最后，世界和男神们都属于妖孽们。碧玉，还活在那个碧玉的世界里。关键是，很多碧玉，她们内心并不想做碧玉，但是她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和认识的人，逼着她们躲在碧玉的壳里。

我和玲子总结，青春已经被妖孽夺走了，接下来的日子，与其再惧怕妖孽，不如自己成为妖孽。即使没有妖孽的心，也可以有妖孽的外表。

我们第一次一起去健身房，看到一波前凸后翘、疯狂露肉的健身辣妹后，面面相觑，两人第一反应还是“哼，太骚，不正经”。

随后又哑然失笑，至于吗？健身之初，在一堆辣妹中的我们，像两个乡下来的马戏团小子，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还不敢乱瞄，生怕眼神停留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肉减得越来越多，马甲线也越来越明显，就恨不得也越穿越少。终于有一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想：嘿，你个小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