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华宫

“人界女子”?

“灵音,造生册先前显示,她生前是巫圣族的圣女”。

无极心中一震,真的是她!糟糕,那种感觉又来了。无极运功克制了痛,继续听冥帝说了下去。

“凡六界生灵,造生册上必定有名”…

冥帝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最好是由无极自己说出来。毕竟,这是大不敬。

“你是说,她不属于六界”?无极反问。

对,这才是冥帝此番前来的重点。他想告诉无极,灵音可能和他一样,是六界以外的生灵。不过,这些都还只是他的猜测。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无极沉了脸:“息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从无极的语气听得出,此时他很不悦。

“魂魄既归了黄泉,就是你冥界的生灵。与本座何干”?

罢了,无极把话说到这份上。冥帝也无可奈何。随后,冥帝与无极拱手道别,从重华宫离去。

冥帝走后,无极的表情立马发生了变化。造生册没有她的名字,六界典籍也遍寻不得。莫非,真被息若说中了。那个名灵音的女子,并非六界生灵。

长生殿,若没有他的允许,旁者连半步也靠近不得。皆因长生殿的气息与六界不同。

所以,凡六界生灵者,在这里皆不得生存。可是这件事,只有无极一个人清楚。

她既已魂归黄泉,便是冥界生灵。踏足这长生殿是会形神俱灭的吧。但倘若事实刚好相反呢?如此,天地间岂非又多了个永世不灭的生灵。看来,这长生殿往后是要热闹起来了。

永世不灭是不假。但无极是集天地灵气而生的,生来就注定要与天地齐寿,他没得选择。而灵音,是斩断了自己的念,转化而为的。永世不灭,也并非她所愿。

无极想不明白,按息若的说法,黄泉的引魂花皆是魂魄斩断念力所化。为何单单只有她不一样?

对这一切,无极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他即将要经历的一切,早在百万年前那一缕灵气散落人界时,天道就已为他准备好了。

劫数不可怕,最多是消散于天地间。他活了亿万年,也该解脱了。

冥界,冥都。

自打从重华宫回到冥界后。冥帝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冥都城内。

从造生册和三生石所见可推,灵音已绝非六界生灵,更不可能会属冥界。可是为什么无极要否认?他是在隐瞒什么吗?难不成,这天地间,还有他惧怕的?劫?不,他永生不灭,更不可能会与六界生灵一样历劫。那会是因为什么?

冥帝本打算,将三生石上未寻见灵音之名一事一并说与无极。但他没有七情六欲,对这情爱之事,自是懂不得,也断不会相信。

倘若一切皆如冥帝所测,那长生殿才是灵音最该去的地方。

冥界,黄泉。

从灵音化为引魂之花后,孟婆每日都会去看看她。偶尔也会与她说两句话,只是灵音听得见,却回应不了。

孟婆曾试图开导她。‘还是早日喝下这孟婆汤的好,这么一日一日的熬着,痛苦的还是自己’。

对孟婆的话,她只当听听罢。从未给予回应。

三千年后。

无数的灵魂从她面前走过。美的,丑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善的,恶的。有人界的,有魔界的,有妖界的也有神界和仙界的,自然,也有冥界的。性别不同,各种各样。

其中,自然也有渡川的灵魂。只可惜,她看不见。但是她可以想象,想象渡川这一世的模样。

这三千年间,让她感触最深的要数男女间的爱情。

殉情的男女,大多是一路携手共赴这黄泉。他们生前曾海誓山盟,相聚来世定要与对方白头。所以他们苦苦哀求孟婆,可不可以不要喝下她递来的那一碗孟婆汤。而孟婆只摇了摇头。看着他们喝光碗里的孟婆汤,才与他们放行。

也有只为权色所好的爱情。说好要相守一生,却毫不犹豫地喝下孟婆汤,往奈何而去。

还有像她一样不愿转世的。那便跳入忘川河,待心爱之人亡魂到来,远远地看一眼罢。

只是,三千年过去了。却从未有像她一样愿永世待在这黄泉下的。

跳入忘川,熬过了千年,还可转世。

他们最开始选择跳入忘川河,受尽折磨,忍受寂寞。本就是为来世与不忘之人再续前缘。

若要散了念力,永世不得超生,这缘,还如何续?

但是她不一样。为再见渡川一面,选择跳入忘川河。受了四十年的折磨,再见渡川时,他却不认得自己。那时渡川看她的眼神,不识中带了惊恐。她忘不了。

这些都罢了。毕竟,他们无缘亦无分。

可是在黄泉,她可以清晰得感受到众生灵心底的深渊。他们的自私,凉薄,冷漠。纵使生前万般不舍分离,到了这里,也只需一碗孟婆汤便可尽数了结。

她不禁要叹,人,不!是这六界生灵!无情的生灵竟比有情的生灵多了这么多。

渡川,她心心念念不愿忘记的人。那个她死后才知对他情根深种的人。那个曾为她单枪匹马闯入魔界的人。这一世,竟会是个浪荡公子。家里妻妾成群,却还要到处留情!

此见,这六界生灵,不管曾经多相爱,一入黄泉便可全部看清。

她是被人界,被三生石所忘却地生灵。三千年了,渡川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渡川。那她,是不是也该醒一醒了?

或许是孟婆听到了她的心声,这一日来的,比往日早了许多。

见她将头弯了下去,孟婆心生疑虑。

“是有心事吗”?

孟婆只随口一问。三千年来,不管她说什么,灵音也从未回应过她。

但这次,在她转身时,灵音终于有所回应。可惜,这一幕,孟婆并未瞧见。

“唉”…

此刻的黄泉十分寂静。孟婆的这声叹息,传了得有半个黄泉。

她在惋惜。她在冥界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固执的。宁愿痛苦,也不愿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