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将军之女并非皇室所出,但为顾及皇家颜面,也是为了安抚大臣,皇上还是赐了长公主出嫁的一切殊荣。
和亲之日,厚重的云层挡住了太阳,天空没有一丝风,大片的云朵来回移动,满树的桃花漫天飞舞,却没有灵动感,死气沉沉,似是不愿飘落,无精打采的飞舞着。皇宫热闹无比,坤宁宫内外人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因为郭氏女儿将会以和硕公主名号从皇宫出嫁。
梳妆台前的新娘美艳极了,却未曾流露女子出嫁的激动和喜悦,鎏金的铜镜里照着的是一个正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满腹的辛酸无从诉说,哽咽着开口“姐姐我嫁了以后父亲和母亲就靠你照顾了”。
郭珞是皇后下的懿旨允许进宫陪嫁的,作为姐姐看着亲人有此命运心中苦不堪言,强忍着眼泪安慰着说:“父母这里有我,你安心的去吧,此去前路迷茫,珍儿你要好自珍重啊。”
宫里的送亲嬷嬷来催促了:“公主吉时要到了,我们准备去跪拜皇上和皇后吧。”
郭珞搀扶着,一群人向大殿走去。皇上和皇后坐在正位上,两侧是文武百官以及安南的迎亲队伍,根据教引嬷嬷的指导郭珍行完了一切礼仪,此时皇上进行训话“公主远嫁安南是为两国和平而去,还望公主和睦两国,让大明和安南国永享太平。”
“公主贤良淑德,必要和睦众人,显我皇室的风范。”坐在一旁的皇后自是要进行劝导。
黎畿着一身盛装,行礼道“公主此去将尊为王后,愿我安南与大明和乐太平。”
一切礼仪就绪郭珍被送进花车,将以安南婚嫁习俗合婚,郭珞在一旁搀扶着正要送郭珍进花车,郭珍一把抓住郭珞的手,眼睛含着泪花,低语着“姐,尽早远离朝堂吧,我不愿意自己的外甥女日后如我一般。”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花车,身后的郭珞刹那间心如刀割,泪流满面,竟也忘记了周围的人,朱栋幸好察觉了,赶忙前去拉了一把郭珞,两人站在两侧围观的人群中未曾叫他人察觉,郭珞望着远去的送亲队伍,情绪有些失控,眼泪模糊了视线,马车渐行渐远,去了望不到的地方。留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思念,和一眼望不见的未来。
一日的忙碌随着日头偏西,丝竹声也安静了下来,郭珞的心未曾随着漆黑的寂静的夜而变的平静,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朱栋自然是明白她心中忧虑什么,伸手抱着,试图用自己宽厚的身躯给她安全感,轻声说着:“珞儿,我不会让我们的女儿以后面对这样的事,明年我们就可以去封地了,只是还须让你担心一年,我心中不忍。”
“珍儿的远嫁我们都没有办法,她出嫁的那一刻与我说‘不愿意自己的外甥女日后如她’,我的心中似是有千万刀刃割着,我怎么能不痛心。我害怕,这生于王公贵胄家的悲哀。”
“睡吧,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像是哄着孩子,朱栋明白自己肩负的是什么,他也知道这样的担忧是必要的,只愿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伸出的胳膊将郭珞抱的牢牢的,他明白他要给自己爱的人安全感,以及自己肩负的责任感,既作为丈夫,也是作为父亲。
和硕远嫁安南,一去数月毫无动静,时间的推移会让人们忘却,暑热使得人们心烦意乱,刚刚入夏,天气出奇的闷热,上天竟吝啬的不肯降一场甘霖,大地干裂,天空物转星移,浓云游走,蝉鸣聒噪异常,蚊蝇乱飞,天有异象,斗转星移,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月食,一时间人心惶惶,民间更是谣言四起,朱棣下令钦天监夜观天象,查出原因所在。
还未上朝时,众臣三五成群的围聚在一起,各抒己见,讨论时事者已少见,多是对连日的异象空发议论,以讹传讹说的神乎其神。
郭铉与朱栋一道早朝,来时路上也皆是议论纷纷,弄的朝野上下又是终日惶惶,郭铉向来藏不住事,对于这样的异象当然也想谈谈:“最近几日有难民涌入应天,听说黄河水位下降,周围百里良田今年颗粒无收,有的支流已经断流了,这是百年未遇见的大旱了。”
向来沉稳的朱栋也有些焦虑了,忧心的说:“几日来京都涌进大批难民,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的甚至已经偷盗抢劫了,街上着实混乱,至今朝廷还没有应对的措施。”
众人正围在一起说着,王彦便喊了上朝。
“朕已叫钦天监观看天象,不知有何异常。”
钦天监从朝队中出来,禀报道:“臣观天象,黄河大旱,是河神发怒,唯有祭祀方可化解。”
“如此就择日设坛祭祀,着礼部准备。”
左丞相上奏:“入暑以来,大旱使得黄河沿岸百姓颗粒无收,据地方上报许多人都已经开始啖失而活,今日已有大批难民涌入应天,皇城治安破坏严重,恳请皇上早作决断。”
“先将难民安置在城西,搭建粥棚,以解燃眉之急。这件事众爱卿谁愿意去办?”
这等劳神的事,自然能躲即躲,又是闷不做声。
“臣弟愿意前去”朱栋主动站了出来,此时郭铉也说道:“臣也愿意前去。”
“如此就让郢王主办此事,郭爱卿辅助,诸位可有异议!若是无事就退朝吧。”
众臣跪拜,退朝散去。刚出殿门,王彦就走了来:“郢王爷皇上召您去勤政殿。”
“劳烦公公了。”
朱栋与一起的郭铉话别后就刻不容缓的去了。
“臣弟参见皇兄。”
“朕召你来,是有事想告诉你,国库已经空虚,只怕难以赈济如此多的灾民,救灾一事你还需自己想法子了。”
“国家有难,作为臣子理应负责,臣弟愿意号召众大臣一起募捐,皇兄大可放心。”
“如此甚好,有劳郢王了,朕有你这样的兄弟,这肩上的担子都轻松了。”
“这就是臣弟分内的事,皇兄不必如此。臣弟告退。”
回府的路上,朱栋一直想着赈灾的事,如此的大王朝,又怎会国库空虚,难道钱财会比人命更重要吗,这干大臣,又会如何?不知不觉间已将到了府门前。婉儿和娆儿从府里跑了出来,嚷嚷着要抱,朱栋下马后左右手各抱一个进了来。
婉儿最是乖巧,奶声奶气的说:“父王是怎么了,为何不开心呢?”
朱栋将两个人放下,各自亲了一口,笑道:“父王看到你们就开心了,去玩吧。”看着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玩耍,自言自语:“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啊。”暗自叹着气。
“难民的事我听说了,皇上派你赈灾,你当如何?”郭珞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他的忧愁尽数让郭珞瞧见了。
“皇兄说国库空虚,我上奏让大臣募捐,皇上同意了。”
“这恐怕是个苦差事,要不明日在府中设宴,邀请他们前来,一起商榷赈灾一事。”
“知我者夫人也。”
月光皎洁下,两个人相互倚靠着,这条路任重道远,只怕会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