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午时了,我们用膳之后再比。”此时春秋战国之人吃饭,王侯说御用,贵族说用膳,招待人说宴请用宴,一般人说进食,或者一些人就说过早,过中,晚饭则不称呼过晚,而称晚用。各地文化差异语言也不一,所以多有不同。
智灵主座正中,墨翟宾座在左侧。都是每人一席一桌坐席上吃,所以现在宴请宾客叫坐席就是来源于此,并且菜肴是一盘一盘上菜的,不是直接都上来,自然都是山珍海味,总共十二道菜,是招待贵宾规格,有熊掌鱼翅,菜肴甚是精细,比如芥蓝鸽脑,只取鸽子的大脑,其余都不用,即使青菜,也都支取菜心最嫩那一点,其余也不用。更有熊掌鱼翅,鲸肉牡蛎。
这晋国地处内陆,反而吃厌了山珍,今日的菜肴,海味却更多。而墨翟极反感这些浪费奢华的菜肴,仅仅吃些他能认出的并且认为相对平常一点的东西,特色菜肴中只吃了鲸鱼肉,他以为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和鹿肉牛肉类似,只是没尝出是什么肉而已。
每桌还有些小菜,佐料,有腌菜,水果,略微水煮的青菜作为小菜,古时没有辣椒,一般佐料会有花椒粉,褐芥末备用,看个人口味。但褐芥一般是宫廷王侯才会用的,一般人家是没有的。
“毕叔也一同用膳。”智灵对豫让很礼貌,这种礼貌不是客气,而且亲人的亲密。
一般人家用的是陶器,富贵人家一般是陶器镶金边,而智灵给墨翟和豫让的餐具是银盘,金盏,筷子都是熊骨所制,而智灵所用则都是玉盘,玉樽,筷子则是象牙筷。并都配有切割的刀叉,但刀叉基本可以不用,因为上来的肉菜早已切割好,只需动筷子即可。
“不知先生好喝哪种酒?有各类果酒,米酒,黄酒。是好晋酒,卫酒,越酒,楚酒,羌酒或是北人之酒?”春秋战国之时还没有白酒,一般是水果或者粮食所酿,其中粮食主要是稻米、小米也就是粟,黄米也就是黍,高粱也就是稷,麦也就是麦子,豆子也就是菽,其重楚国越地出稻米,酿的酒温润醇香,一般人家喝酒都是黄米酿酒,高粱是贵族酿酒,度数也最高,最早是祭祀用酒,麦子是北狄人传到中国的,当时称中原人是粒食者,称北狄人为粉食者。
墨翟正不知如何回答。智灵便替他做了主意。
“给先生和毕叔都斟上越王送来的梅酒,再给先生一瓶卫国供奉周王的稷酒,给毕叔上楚国贡酒,我要北人的麦酒。”智灵说过又自笑了起来,“想不到毕叔赳赳大汉,竟然好楚国温润之酒。”
“这楚国之酒最是养生,我年少不知,豪饮无度,又颠沛流离,饱饥无常。作践了身体,人近中年,以前的孽到而今都一一作乱起来,竟没有一个落下。哭秃禽也叮嘱我不得过三盏。”
“楚酒细腻,有苞茅过滤,当年周昭王以楚国不进贡滤酒之苞茅攻打楚国,结果被楚成王击败。”墨翟找到一些典故来避免孤陋寡闻的尴尬。
“是啊,楚国人不服周室,自立为王,楚庄王还问鼎中原,至今楚人还有不服周之说,还自称我蛮夷也,不以为然。”豫让说道。
“这楚人为何要自立为王,不服周呢?”智灵问道。
“楚先人源自夏之高阳氏,受周人秦人的排挤,迁徙荆楚之地,楚先人披荆斩棘,打下偌大楚国,周成王却只封了其一个子爵,楚人认为其建国皆自身努力之功,楚国之大远胜于各国,第一个万乘之国,为周天子开疆拓土,抵挡南蛮,何以不能封王。于是干脆自封楚王。”墨翟解释道。
“原来如此!但我们所饮之酒未有苞茅过滤乎?”智灵问道。
“王侯卿大夫等都可以通过行商之人买到苞茅,所以这所饮之酒皆有苞茅过滤,只是平常人家所饮之酒则非用苞茅过滤,略有浑浊而已。”豫让看到墨翟在看一碟褐芥末,料到墨翟不识,便说,“此来芥末,除肉之膻味,亦可解腻。但不可。”
“先生可以肉蘸之,甚是美味。”智灵赶忙抢话,不然豫让说完。并且拿眼色使豫让。
墨翟听闻,便夹了一块肉蘸了芥末,还好比较谨慎,所食不多,但也呛得难受,眼泪几乎快流出来了,忙掩面喝酒解辛辣。智灵在一旁大笑不止。
智灵虽一再取笑自己,但总是好玩之心,并无人上之心。且总给人以喜乐之情,即使墨子这样满是忧虑的人仿佛被治愈了一般。
“快把那冰镇鱼翅羹给先生一碗。冰解辛辣最宜,”智灵虽笑,只为逗乐之心,并非故意加害。
此时快到夏季,本没有冰雪,但古人在寒冬之时,在大河湖泊中截取冰块,藏于地下数米的储室封存,带天热的时候取出使用,或用于凉菜,或用于房屋中解暑气。
而鱼翅乃鲨鱼翅,真不知这古人是如何捕获鲨鱼的,但古人不止捕获鲨鱼,还有鲸鱼。甚至已经可以行船到东南亚地区。有时候我们确实低估了古人的技术能力,也低估了古人的智慧。就像我们低估了我们父母一样,认为他们老土跟不上新时代。但有时不得不承认他们很多时候是对的,他们说的万变不离其宗也是对的,他看人看事的眼光却是最直接最犀利的。
宴席过后,略作午休,便开始第五场比试。这是墨翟最有信心的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