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星夜星语

“先生为何在此独处?”墨翟回头,却是范梦。

“难得闲暇,以观星夜。”墨翟回答道。

“先生两次救我,梦不知以何为报!”范梦随墨翟坐下,一起观看星夜。

“翟救范姑娘并非为求报恩,范姑娘不必客气。”墨翟说道。

“先生可称我梦儿否?不要称我范姑娘。”范梦轻轻的说道。

墨翟怔了一怔,说道,“梦,梦姑娘。”便不知怎么说下去。

范梦也觉尴尬,便说,“父母叫我梦儿,说人生如梦,即便醒不了,也希望我一生是个美梦。”

范梦看了看墨翟,“父母教我诸多技艺,又请了名师教导。然母亲只说女子有才艺,方能遇到如意郎君,从不知我有何想法,愿过怎样的人生。父亲略有所知,但他也不得已。”

墨翟不知如何回答,觉得最好做好一个倾听者,“不得已?”

“父亲甚爱母亲,母亲生我难产,失血过多,几乎死去,还好有名医救治,又吃了一粒五雪大还丹,方才活了过来。”范梦说道。

“就是你送我这粒大还丹?”墨翟从包裹中掏出五雪大还丹。

“正是!那名医也传了父亲这方子便走了,说母亲每年冬至那日须食一颗,大还丹属阴,冬至日使用反而能激发人的潜能,达到治疗的效果。如若不食,就只能准备后事。”范梦有些哽咽地说道,“父亲本欲隐居山林,因此药甚是难求,资费甚重,于是才出山从商。但父亲却从未纳妾,只爱母亲一人。”

“令尊世之高人,亦是至情至义之人!”墨翟说道。

“是啊,我六岁那年还说如若遇到如父亲般的男子,我就嫁于他,随他去了!父亲还说那你不要父母了麽!咯咯!”范梦突然咯咯一笑,深情的看着墨翟。墨翟的眼睛被范梦笑声吸引过来,四目相对之时,又不由得避开了。

“所以,父母只我一女,我亦无兄弟姐妹,幼时看着他人有兄弟姐妹,甚是羡慕。虽父亲多有领养孤儿与我作伴,但都不及亲生的亲密。”范梦说着。

“但父亲年迈,多生白发,母亲多病。父亲不得已将家业交于我,只为多陪母亲。其实,我并不喜欢从商,甚至厌烦透顶。说话小心敬慎,又要巧言恭维,更可恶那些达官贵人见年轻貌美女子,心思全不在商,亦不在人的才干,多有亵渎之言,甚至手脚龌龊。”范梦说着说着又气愤又悲伤,但强忍着仪态。

“在这男子为主的世界,女子确实难为!”墨翟感叹道。

“真不知为何今日与你说这么多!”范梦若有所思的看着墨翟。

“积思于心反而不好,有何心事,与人倾诉,岂不快哉!”墨翟说道。

“正是,果然快哉!”范梦开心的舒展下手臂,笑了起来,那甜蜜一扫方才的气愤于悲伤,如孩子般的天真可爱,又转头来问墨翟,“你知我最喜欢做何事?”

“何事?”墨翟看着范梦问道。

“请愿赈灾救济施粥。”范梦说道,拿着手指一个个数着,“我每到庙宇必请愿,黄帝庙、炎帝庙、蚩尤庙、女蜗庙、九天玄女庙、尧帝庙、舜帝庙、禹帝庙、文王庙、周公庙、太公庙、我都有拜过,祝愿母亲不再受病痛折磨,每有水旱虫瘟兵之灾害,我必赈灾施粥,以前随父亲,父亲还雇人修坝引渠,灭虫请医,也劝谏各地富贵人家赈灾。但时常忙不过来。父亲就让各地驻守的分店派人赈灾。”

“赈灾之事倒是常有所闻。故天下人皆称令尊为仁商,只不知梦姑娘也亲赴赈灾。”墨翟说道。

“我是女扮男装,故皆不知耳。”范梦得意的笑道,“父亲说为富不仁,富不久矣。富者施仁,方非财奴!”

“若天下富贵皆如令尊,天下则其乐融融矣!”墨翟说道。

“今日方知吐尽心中事,亦是快哉!”范梦笑嘻嘻的摇头晃脑的看着夜空,原来端庄的范梦也有活泼的神态,“你也吐吐你的心事!”

墨翟看着范梦,尤其她在说吐吐的时候,撅起的嘴唇甚是活泼动人,墨翟不由心中一颤。

“我。”墨翟憨憨的笑了笑,“我出生木工之家,父母勤勉持家,俭朴为活,父亲想不能让我仍旧做个木工,便让我读书学艺,后来机缘巧合施舍了路过一位先生饭菜,便让我跟了先生学孔儒之道。”

墨翟顿了顿又说道,“八岁那年家乡遇兵灾又遇旱灾,兄长战死,幼弟病死,襁褓之中的幼妹也饿死了,母亲伤心欲绝,不久哭瞎了眼睛,一病不起。十二岁那年父亲积劳成疾,也病死了,可怜辛苦一生,却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我寻了一个富户做木工一年,换了母亲旁边的土地埋了父亲。从此就孤身一人了!”

“想不到你身世如此凄惨!”范梦也跟着悲伤起来。

“后来我苦苦寻找救黎民之道,我想既然都是天地所生,既生于人世,何不让黎民同享人福,何况黎民所需不过一日三餐,家人安康而已。”

“对了,听小蝶说了灵姑娘之事,先生方才是思念灵姑娘吗?”范梦想岔开话题,却不由自主的把心中疑虑的问题说了出来。

“她心中满是仇恨,我估计她到中山国来,但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墨翟惆怅的说道。

“灵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先生无需多虑!只望灵姑娘回心转意!明日我派人帮先生打听。”范梦也有些惆怅的说道。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第二天启程到了中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