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面灯光很昏暗,只有几束五颜六色的彩灯在不停扫射。还是那两个男人,严雪予只一眼就发现了。
“小妹妹,来了呀!”花臂男狞笑着,面目可憎。“林奕天,林奕天!”严雪予大声呼喊着瘫在地上的他,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下,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他嘴角的血迹。
“你对他做了什么?”她怒目圆睁,柳眉倒竖,心跳就像是刚启动的引擎,突突地跳动。
“我能对他做什么呀?只不过该打的打了一下而已,你放心,我可是手下留情了,现在不过是昏过去了,绝对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是一直不去医院的话,那我可就说不准了。”
左锡他因为抽烟喝酒而有些喑哑的嗓子此刻曾发出奇异的怪笑。
“他要是出了事,那你就完了!”严雪予狠厉地盯着他,看似无畏,身后的手指却不安地搅在一起,“让我来干嘛?”
“哈哈哈!这才说到正事了嘛。我本来可没打算让你来,可是这家伙居然连他爸爸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一脚狠狠地踹了林奕天。
“你!”
“啧啧啧,别生气,我总不可能让他给他妈妈打电话吧,可我不能白白地把他邀请到这里来呀,这个包间一晚上可是很贵呢,我这不就想到了你嘛,我们身手矫捷的小姑娘!你总得来陪我们玩玩儿吧。”他猥琐地笑了,笑声很放肆。
“要我干嘛?”
“干嘛?这个我可没好好想呢,要不你先给我俩磕头认个错,那我就考虑考虑……”
“不行!”严雪予立马反驳了。
“不行?”他蹲下身子,抬起了林奕天的头,作势就要甩他巴掌。
“等一下……叔叔,你何必为难我们呢?我们不过是才上高一的中学生,大人的事完全怪不到我们头上啊,放我们走吧,他流了这么多血,必须要马上去医院!”
严雪予慌了,语无伦次地继续说,“你如果要钱的话,这些都好商量,你不要再打他了……”
“我一开始没把主意打到你们头上,谁知道他爹自己不出来呢!他是没惹我,可是你这小丫头可别忘了,上次你可给了我几脚呢!钱?混道上的人怎么会在意钱呢?我们讲的都是尊严面子,今天我就要你给我下跪……”
严雪予感到额头上的汗渐渐汇在一起,形成一条小溪流,沿着面颊慢慢流淌下来,眼睛里也进了汗水,涩涩的,直逼得她想流泪,她握紧了拳头。
“哟哟!小妹妹是要再打一架吗?”他从两个沙发的缝隙间抽出一把长刀,大约有他手臂那么长,泛着银白色的冷光。“你以为你的拳脚这次能敌过这把刀吗?小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了。”他轻哼一声,把刀提到了桌台上立着。
“呃……”林奕天有了些许动静。“林奕天!你还好吗?”她试着叫了两声,但并没有反应,他坐在地上,上半身靠在沙发上,勉强立着。
“啊!”花臂男猛地踹了他肩膀一脚,直立的上半身一下瘫软下去,他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别打了,跪,我跪!你别打他了。”严雪予唰地跪了下去,这次没有丝毫犹豫。
“哈哈哈!早点下跪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放了他吧,先放了他,他需要马上去医院,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吗?”眼眶里的泪水蓄积起来,再也憋不下去了,湿热一阵阵漫过脸颊,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
“哦不,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你真的不怕再坐牢吗?”
“怕坐牢?我怎么会怕呢?小妹妹,我老实告诉你,在牢里混得好的话,可比在外面待着强多了。”花臂男拿着砍刀的手绕着圈儿晃,刀尖在桌台上发出尖利的摩擦声。
“怎样……才能放了他?”严雪予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林奕天,心里着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
“你对他还挺上心的,你们年纪轻轻的不会早恋吧?”他稍微走近了一点,逼得严雪予连连后退。“你这小姑娘长得挺俊的,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要是脸蛋毁了的话,就没那回事了。”他奸笑着,抓起了桌台上的一把小刀。
“啊!不要……”严雪予害怕得瞳孔不断放大,在昏暗中那漆黑的瞳孔倒映出一个渐渐逼近的影子。
“我们不过是学生,你难道没有孩子吗?要是你的孩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你得多担心啊……”严雪予慌不择言,随便说了一大通,没想到花臂男竟停下了脚步。
这倒让在恐惧中的严雪予微微有些震惊,莫非他真的有孩子?那现在这个孩子难道是跟林奕天的爸爸一起生活吗?
“呵呵,你这小姑娘心思还挺多,你现在让我心里很不爽啊!”他又开始慢慢逼近,手里攥着的小刀印着些缤纷的灯光,他把严雪予逼到角落里。
粗糙肥大的手掌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她汹涌的泪水早已决堤,连续不断地流淌到他的手上,“你上次不是很能干吗?这次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浓烈的烟垢味儿传来,恶心代替了恐惧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当他拿起那把刀子,用背面试着划过她面颊时,那些恶心突然消散,只有挥之不去的恐惧。
“雪予!雪予,你放开她!”林奕天清醒过来,他在地上不断挣扎,像是毫无水性的人快要溺死在水里,然而他几乎不能动弹分毫,另外那个长脖子大汉用脚狠狠压住了他的背。
花臂男把刀翻转,刀锋对向了她的脸,一股冰冷的寒气从头到脚发疯似地蔓延,唯有热泪流淌过的面颊仿佛着了火般灼热。
“哈哈,不疼的,叔叔下手快!”
“呜呜……”她还是费力地挣扎着,但是在那双有力的肥手禁锢下,没有用处,她无力地认命了,眼睛虚无地睁着。
“不要啊!”林奕天嘶吼着,用尽全力想要阻止这一切。
“哐当!”门被突然推开了,吓得花臂男往后退了一步,看清来人是警察后,他手里的刀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另外一个大汉迅速收回自己的脚,翻过桌台想借着缝隙挤出去,但被其中一个警察击倒在地,花臂男也冲了上去,和警察扭打在一起。
严雪予连跪带爬地到了林奕天身边,她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嘴角不自觉地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样!”她问,她紧紧抱着林奕天,全身上下在不停颤抖,耳边聒噪的打架声就像一台因为老化而出故障的黑白电视机,听不真切。
过了几分钟,一切嘈杂声都消失了,她感到有什么在拉她的手臂,她回头看,是脸上挂了彩的警察,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严雪予!”林奕天忽然睁眼,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头顶上方的白炽灯晃得他一下又闭上了眼,他只感到右手被一双温暖的掌心包围,他慢慢适应光线,又睁开眼。
“我在!”是严雪予!她又哭了,眼泪不争气的一颗颗滑落,红肿的眼皮完全遮盖了那双本来明亮,焕发光彩的眼睛。
“怎么哭了?”他问,声音哑哑的。
“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肋骨和头骨骨折了,多处皮下出血,明明看上去这么严重,但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可是你又一直不醒过来,我一直担心是医生误诊了,我去跟他们说,他们又不相信我,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就这样死了?还好你醒了……”
她一边哭一边又笑。
林奕天没开口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仿佛已经预料到以后再没有一个女生在他心里的地位能够超越严雪予了。
“你说话啊?你不会傻了吧?医生说你头骨骨折了,会不会伤到……大脑了?”她又开始泣不成声,她鼻头红彤彤的,头发很乱,本该是额前的刘海却胡乱地分散着,脸上污迹斑斑,像个小花猫。
“没有啦!我聪明着呢。”
“那我是谁?”她一本正经地问他。
“你是严雪予,是个小傻子,咳咳……”他本来想笑笑,却引发了一场咳嗽。严雪予想伸出手给他拍拍,却被他紧紧握住。
“不要走!”
“我不走,我一直没离开过呢,这都晚上了。阿姨和我妈妈本来也一直在这里,但是她们现在去了警察局,她们要辅助提供一些线索,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当然不能走了,我可是你的守护天使。”她自得的笑了。
“你还好吧,没吓着?”林奕天微肿的脸上写满担忧。
“吓着了,当时可把我吓惨了!我看见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你真的没了,再加上他拿着那把小刀在我面前晃,别提我有多害怕了。”
“还好,你那么聪明,还是知道先报警。”林奕天笑笑,算是当做安慰。
“不是我报的警,这次我没敢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