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有悔之

安顿好北方诸事后,云衡在回帝都的路上确实遇到了伏击,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等他重新与帝都取得联系后,却收到了来自王府的噩耗。

云衡捏着信纸浑身僵硬,久久无法接受。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康城的事和着全国范围内的躁动的消息又同时送达。他心里焦急万分,可是眼下风火营四处躲藏犯案,必须趁着百姓情绪高涨时一举歼灭,这是凌琛送给他的唾手可得的民心,收服了风火营,他自然顺势尽得天下人心。这个头,由不得他想不想出,这件事,他必须得做,尽管他心里还有牵挂着的人。

后又有剑客联盟的人送来书信一封,说杨夫人为他心上之人,又为杨澍年之女,如今帝都是非不断,若杨澍年狗急跳墙挟了夫人作人质,那时岂不投鼠忌器,让他左右为难。如今可先将夫人向转移至安全之处,等风头过了,诸事平息之后再回来,以保稳妥。移居别处后,剑客联盟的人会护夫人平安。

云衡一双剑眉紧紧拧起,蒙面的剑客联盟之人静静的等着他的决定。良久,只得他一个字:

“好。”

得了回复,那人一抱拳,如影子一般无声离开了营帐。

……

远在帝都王府的知君躺在床上,得到云衡平安的消息,不禁落下一滴泪。

窗外,枝上不知何时冒出一点绿意,原来,他们熬过了寒冬,春天快来了。

厚厚的披风遮不住知君此刻的孱弱,未化的雪也不及她脸色苍白,侍女小心搀扶着她缓缓走出院子,王府中人和剑客联盟前来接应之人已等候在马车前。知君临上车前再次回望了一番府邸,若有所思。

侍女小声道:“小姐,过了这段时间我们还会回来的,那时,王爷一定也回来了。”

闻言知君微垂眸,微躬身进入了车中。

车轮缓缓滚动,一行人悄然离开了此地,远离了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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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锦国风云四起,帝都王宫深处,那位早已退朝不宣,似乎已被人们遗忘的曜帝所在之处,却格外沉静。偌大的宫殿宫门紧闭,光线从窗户纸处透进略显空旷的房间,似乎只照亮了一地尘埃。

锦帝常年卧病,自从皇子云昭逝世后,他更是遣散了满宫的下人,只有一位老奴还伺候在身边,御医照例前来问诊而已。

此刻殿中只有他一人,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在某一刻缓缓睁开了眼睛。殿中不知何时无声潜进一人,身背长剑,戴着面具,逆光而站,立于床前。

乍见来人,曜帝从床上惊坐起来,问他:“你是谁!?”不知是被病痛折磨,还是丧子之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早已花白了头发,满脸苍老,哪还有什么帝王风范。

那人没说话,锦帝又忽而失落一笑,“你是来杀我的?……也罢,我一生罪孽太多,对不起祖宗基业,对不起兄弟妻儿,更对不起黎民百姓,确实罪该万死……”

见那人缓缓抬起手,他欣慰一笑:“杀了我吧……”

然而他没有拔剑,却摘下了遮面的面具。

见他真容,锦帝倏地睁大了眼睛:“你是!?……”

凌琛看着他无比平静的道:“王叔。”

锦帝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你是……云嚴!你没死!”

“是,我没死。”凌琛道。

锦帝老泪纵横,喜极而泣,兀自道:“你没死,你还活着……太好了!”

见他是真心高兴,连双手都激动得忍不住颤抖,凌琛眼中却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他缓缓说:“王叔,您这些年,也过得不好吧。”

闻言锦帝一怔,语气悲凉道:“是…你虽叫我一声王叔,可应该很恨我吧……这些年,我也无时不刻不活在悔恨之中,”他放声哭道,“他是我的大皇兄啊!我怎会因为这该死的皇位!……害了他……是我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一手毁了这万里江山,也毁了你……”锦帝抬头望向凌琛,神色悔恨痛苦无比。

凌琛亦盯着他,说:“我今天来,是来取回这个的。”他拿出那副云灦治世时由民间画师所绘的,众人皆以为早已被销毁的《帝都风情图》,这幅画,其实一直被锦帝藏于深宫密室之中。

凌琛又道:“冀王叔在外四处讨伐风火营,杨澍年已是穷途末路。让冀王继位,锦国才可恢复生机。”

说完,他转身离开。几步后,身后的曜帝突然流泪痛声道:“云嚴!……对不起!”

凌琛脚步一顿,终是什么都没说,很快离开了房间。

身后,床上,一代帝王悔恨痛哭不已。

凌琛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坚定向前。忏悔,道歉什么的,都留在身后,他已经不需要了。

自从南疆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已是毒发日期的极限。所幸,他解决了最重要的事情。凌琛一路走着,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如今国库空虚,南疆虎踞于南方,为免军队过度耗损,剑客联盟还在一直与风火营抗衡,待大局一定,剑客联盟也可解散恢复平静的生活,沈一决走了,笑言也离开了,温玉为父母守丧,伏冥大概会带着串珠中的伏绵去浪迹天涯,迟北焰回北凉,顾卿也回蓬莱。剑客山庄、剑客联盟、一路陪他走过的所有人都有了着落。

唯独一人,还令他放心不下。

心里第一次没了思绪,阿甄,他该拿她怎么办呢?心头忽然一痛,他无奈皱眉,只怕……来不及了。

回到临时的落脚处,华甄坐于窗前,正在看书。看见他,她放下书起身朝他跑来,道:“凌琛,我们再去一次蓬莱岛好不好?我们去问问掌门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许是日期将近,她语气中也有些许焦急。

凌琛不禁一笑,华甄随之敛起了眉。

他说:“好。”

“那,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华甄又问。

凌琛依她所言,还是说好。

华甄稍微放下了点心,“那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说着她欲跑回房间,凌琛眼疾手快忙抓住了她的手。说:“不急于这一时,先陪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