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血债血偿

黎城外的广阔土地上,两国大军寂寂无声,场中,只有凌琛和迟北焰。

英挺的眉高高簇起,迟北焰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他率先冲向了凌琛。

迟北焰速度之快,不过瞬间已到凌琛近前,狼月刀直直劈下,朝凌琛门面袭去,凌琛侧身避开,刀身顺着他的前身划过。与此同时浮笙剑感应到杀气,丝丝剑气蠢蠢欲动,凌琛察觉到手中的动静,却暗自运用内力强制浮笙剑将剑气收了回去。不过这一瞬的分心,迟北焰已又一次攻来,凌琛再次险险避开,几根发丝碰到狼月刀刀刃瞬间绷断。

察觉到凌琛的分心,迟北焰蹙起了眉。而凌琛忙敛了心神退开几步,迟北焰此等独步天下的高手,对付他万分之一时刻的分心也有可能送命。趁着拉开了点距离,凌琛将浮笙剑在手中一转,稳住身形之后又迎上去主动出击。

两人皆是问鼎整个东夏的顶级高手,这一场对战便如同风云变化的战场,一时间空地之上尽是兵器相击的尖锐声音,传至千里,听得肉跳心惊。旁人只见一刀一剑化为一黄一蓝两道长虹,持剑持刀之人移动如影,赫赫剑气将落雪激起。两人时而贴地而战,时而跃起,凌空而战,衣衫旋开如盛开的花,如此上百个回合下来,仍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伯仲。

寒冬雪地里,凌琛却汗湿了头发贴于额前,迟北焰的气息也渐渐不稳,两人都察觉体力在渐渐透支,但抬头相互对视一眼,一个依旧沉着,一个眉眼紧锁,于是又咬牙各退开一步。胜负未分,谁都拼尽全力,谁都不愿停手。

再次冲上去,迟北焰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狠色,凌琛瞥见了这饱含怒意的一眼,在两人错身之间,他看见狼月刀朝他挥过来,他明明抬手就可以挡住,却没有做任何防守,他微微扬起了坦然的笑。

场外的云衡瞪大了眼,林中的伏冥眉头紧紧蹙起……迟北焰瞬间错愕,然而已经来不及收回手,狼月刀划过凌琛的胸膛,刀尖一路向上,勾住银箔,挑向了天空。

凌琛倒地滚出丈余原,黑发凌乱,挡住了大半张埋在手臂里的脸,没有了任何动静。浮笙剑离了手,那具银箔也落到了雪地之中。

满场震惊哗然。

迟北焰立在原地,脸色铁青似是怒极,手握着狼月刀却又一时不知所措。

在众人皆好奇紧张的张望着空地之中的动静时,凌琛终于咳了咳,两手在地上抓着似是要起身。

见状迟北焰终于怒道:“你这是做何!?故意送死!?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罢手吗?”怒喝声说大不大,却瞬间平息了刚才这番意外引起的两军的躁动,一时之间方圆之内鸦雀无声。

凌琛从地上坐起来,似是还是无法起身,便干脆单手撑地一手捂着受伤的胸口挑眼看着迟北焰。因伤口还在流血,英俊至极的脸白如净瓷,浑满了汗水和血污,却丝毫不见狼狈,他卸了肃穆之色,反而带了点轻松的笑意,道:“此事换做是我,也定然盛怒难消,打了这一场架,你可出气了?”

迟北焰神色丝毫未见松动,反而升起一层寒霜,他睥睨着他冷声道:“凌琛,我不仅是迟北焰,我还是北凉的王。你我虽有联盟在先,但我说过了,我不是不能战,锦国军队不宣而战,大肆杀虐,不论何种缘由,若毫不追究,我如何令臣民信服!?我北凉男儿如何在东夏立足!?此等奇耻不洗,他日入史册为书,我如何向后世交代!?”

三个声色具厉的“如何”,让凌琛也敛了神色,他道:“不错,战事既由锦国挑起,你有完全正当的理由出兵,你欠北凉的百姓一个交代,但这本就是我们几人的恩怨,锦国的百姓也是无辜的,这个情,我来替锦国的百姓还。”

闻言迟北焰眉头一拧,凌琛直视着他,眸中漆黑无比一片宁静,他道:“你不仅是迟北焰……我也不仅是个江湖剑客,我的父王是锦国太子,母亲是锦国惠宁郡主,我还是…云嚴!”似是每一口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引起剧痛,凌琛咬咬牙顿了顿才又道,“血债血偿,北凉百姓的血,我这个锦国王室之后…还得起!我用自己的血替他们……偿了。”

寒风又起,迟北焰盯着凌琛,神色深沉难辨。良久,他虽眼中还是一片冷冽,却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道:“凌琛,你是最让我无奈的对手。”

凌琛一笑,又道:“冀王已派人暗中断了黎城守军的后路,两国大军不远千里长途跋涉,北凉的将士们心里也都窝着火,既然错在我们,想必冀王也愿意拱手把始作俑者奉上,让他们泄愤。”

迟北焰眼中精光一闪,没了初时的盛怒,却颇锐利道:“便是此时你也不忘机关算尽,一箭双雕。”

“难道这一刀是白让你砍的?”凌琛却挑眉道。说完他抑制不住闷哼一声,一口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迟北焰忙上前几步,远处的伏冥也已等得焦急难安。

兀自捂住胸口缓了缓,凌琛暗自瞥了眼身后云衡所在的方向,他道:“未免再生事端,我先走一步。”

迟北焰点点头,问:“伤势如何?”

他道:“死不了。”说完已缓缓起身,他抹掉嘴角的血,拾起浮笙剑后一步一步的尽量不显得太过艰难地缓缓走出了沙场。

云衡赶到时,凌琛已走出很远。方才离得太远,凌琛又背身于他,便未能得见他的真容。他于马背上远远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目光又转移至雪地里那一面银箔之上,眼底一片深沉难辨。

一旁迟北焰一手持刀而立,难得语气幽远的正色道:“他让你我联盟,无论发生何事,也替你我守着联盟,”挑眼斜瞥了云衡一眼,迟北焰又道,“人皆有私欲,但无论他是何目的,云衡,得奇才如此,不止是你我之幸。”

闻言云衡亦转头看了迟北焰一眼,却一时无言。

……

走至林中隐蔽处后,凌琛终于支撑不住滑倒在地,伏冥忙扶他靠在石头上,拿出了一早便备好的绷带药膏给他止血疗伤。

解了外衣,凌琛抽出藏于衣服里的软甲丢在一边,软甲已被划破,沾满了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明亮的光,若没这软甲护身,狼月刀这一击可能还真吃不消……

见凌琛情况并不好,伏冥皱紧了眉头道:“不行,失血太多了……”

凌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膛,身前的衣服如浸泡在血水之中。他复又仰头靠在石头上看着天空,兀自轻声道:“无妨,狼月刀的伤,阿甄最会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