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甲板上,都安然无恙,正陆陆续续的爬起来。华甄忙找了找,只见甲板的另一头,凌琛以剑撑地,也起了身,她走过去。
凌琛也看过来,却不想此时胸口一痛,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身形不稳,吐出一大口血。
见状众人大惊,一旁的伏冥忙扶住他,惊呼:“凌琛!”却被他带着一起跌到了地上。
凌琛捂住胸口顺了下气,扯出一个笑对众人说:“我没事。”想来应是方才用浮笙剑破阵,那一下冲击太强所致。
“你平时挺厉害,今日怎么这么乱来!”迟北焰气急败坏道,却将手贴在凌琛背上给他渡真气。
华甄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然还没摸到脉,却被他一把把手抓在手心,她挣脱不开,急得双目通红,凌琛还是道:“无妨。”
“若是无妨又为何不敢让我诊脉?你便只一味逞强。”华甄气恼道。
“马上快到蓬莱岛了,等上了岛安定下来再看不迟。”凌琛说。说完他抬眼,眼看就要上岸,他擦掉嘴角的血迹又站了起来,已看不出丝毫异样。
众人神色纠结,却也不好再多说。华甄难过的别过眼,原来他就是这样,受了伤也不说,把伤痕把血迹抹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人默默的扛着,保持一贯强大可靠的模样。为何受伤的是他,她的心却也跟着疼起来。
岛上立着两人,皆白衣飘飘出尘绝然,其中一人更是容貌惊人,有空灵之色,不似凡人,眉宇间略冰冷肃穆,仙气卓然,双目不染烟尘。
笑言扯了扯沈一决低声惊叹:“哇…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像仙女的美女!”
沈一决无语。
凌琛和迟北焰走上前,凌琛道:“在下凌琛,蓬莱仙岛隔绝于世,我等若非情急也不愿前来打扰,还望见谅。”
“浮笙剑!?”瞥见凌琛手中的浮笙剑,两名女子中相貌相对更普通的那人惊讶道。
为首的女子亦看了一眼,眼底意外之色一闪而过,而后敛了神色微颔首道:“顾卿受师父之命,已在此等候多时。”
顾卿抬眸,“诸位既破得了水光云镜入了蓬莱岛,我等必以礼相待,少侠所求之事,之后可与掌门详谈。”
“诸位请随我来。”顾卿身后的那人道。
一行人上了岛,迟北焰站在原地,盯着顾卿,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只是别人似乎没察觉到异样。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他走过顾卿身边时低声说:“别来无恙啊。”
顾卿却充耳不闻,亦淡漠的转了身。
此蓬莱仙岛位于东海之东,又有水光云镜作结界,隐于一片海上风暴之后,然其内终年阳光明媚,四季如春,三座小岛围绕主岛镇守三方,岛上居民自成一家,多年来虽与世隔绝,却自给自足,怡然自得,民风淳朴。主岛之上的蓬莱门派无人与扰,人员兴盛,正是盛况。
门派中人皆着素衣,佩玉饰,行走间衣衫款款,隐有仙人之姿。蓬莱岛掌门人尚在闭关修炼,顾卿只能将众人安置下来,一切等掌门出关后再做定夺。
笑言兴奋得在岛上东蹿西蹿,沈一决怕她惹麻烦,无奈只好跟着她。其余人也或在岛上游走,或在房中休憩。
凌琛闭门于房中,正盘腿而坐调动内息调理,运行了一个大小周天,稍作休息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刚才的冲击确实不小,可他并未检查到身体因方才打破结界有何异样,可是……又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如此三番过后,还是未找出问题,他想想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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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顾卿站在台前,脚下的房屋随着峰峦跌宕起伏,她神色略睥睨,目光淡淡落到一处屋子上。
屋子里走出来一人,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迟北焰回过头来。
她神色微敛,略施轻功直朝他而去。
而迟北焰微眯了眯眼,见她纯白的衣服和满头青丝被风吹起,逆着光正缓缓下落,如神祗降临,他不由怔了怔。所以回过神来时,她已站到自己面前,彷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脸冷漠的对他说:“我的东西呢?”
许久不见,她还是如此清高冷傲。
他看着她,嘴角有意味不明的笑。“毁了。”
顾卿眸光一沉。
“破水光云镜时,被击碎了。”迟北焰淡淡道。
顾卿对他,一贯是冷脸以对,天下女子中,敢给北凉王如此脸色,北凉王也买账照单全收的,怕也只有顾卿一人了。
许久不见,他还是如此桀骜不羁。
顾卿没说什么,要不回东西,转身欲离开。
“顾卿。”迟北焰突的唤她,然而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卿驻足,并未回头,“迟北焰,之前你胡搅蛮缠我从未放在心上,今后也是。你现在是在蓬莱仙岛,我劝你收敛。”她说完也不待迟北焰说话便离开了。
盯着那个离开的缥缈身影,迟北焰表情淡漠中有些深沉,只是他一贯如此,内心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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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蓬莱掌门修炼结束出关,接见了凌琛一行人。
主殿中,蓬莱掌门已过天命之年,两鬓染了些许白,人却依旧健朗,双目平和不沾烟尘,一派骨道仙风。
凌琛本欲先说明此次登岛原由,却不想掌门已率先道:“凌少侠,老夫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凌琛微愣,“掌门事先便知道我等会来访?”
掌门点了点头,“从幻生兽被封印之日起,历届掌门都在等着有缘人的来访。”
凌琛微蹙眉:“有缘人?”
“一切缘起于浮笙剑,也自当了结于浮笙剑。”掌门又道。
“掌门的意思是当年幻生兽正是被浮笙剑封印?”闻言凌琛问。
掌门又点了点头。
“掌门若知晓当年之事,还望详细告知。”凌琛说。
掌门捋了捋胡须,缓缓道:许多年前,上界派下一位仙者守护东夏大陆,此仙者在人界时收了两位凡人为徒,不料其中一位却堕入魔道,修炼禁术,重伤了其师弟和这位仙者,意图祸乱人间,并从异界放出了幻生兽。仙者法力虽高强,但那时受了伤元气大伤,并不敌凶猛异常的幻生兽,只好联合昆仑地仙灵族铸造出浮笙剑,将幻生兽封印在了蓬莱岛,并设水光云镜为结界,托付我等世代看守。仙者本就身受重伤,铸剑又耗费了大半仙元,此事被堕入魔道中的那人知晓,后来仙者羽化后,灵族遭到那人报复,惨被灭族。”
众人一阵沉默,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掌门又道:“幻生兽如今只余三成功力,既有浮笙剑在,再凭诸位的本领,对付它足以。只不过…”掌门略沉吟又道,“诸位要救之人自有命数,此番逆天而行,必得有所取舍,因缘造化,非尔等可以抗衡,你们可想清楚了?”
闻言众人皆沉吟不语,凌琛想了想问:“掌门所指取舍…是什么?”
掌门只缓缓道,声音有些缥缈:“一切皆由心生,心生念,念生行,行生变,所变万千,非欲所致也。取少侠心中所想,所舍,也是你心之所想。”他对凌琛说。
心之所想……凌琛回头,只见温玉、笑言、沈一决、华甄、伏冥、迟北焰皆坚定的站在他身后,他默了默回头正色道:“也许掌门相信一切自有因果轮回,道法始终,可我从不信天命,也不惧天命。掌门说人各有命数,可如今天下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这便是他们的命数吗?这样的命运要来何用?若是无动于衷,或仅仅因为还未发生的不可知的事情就放弃,百姓有何未来可言?天下又有何太平可期!?”
华甄听言心头一震,她恍然想起最初她跟凌琛去雍州时在湖上的一番谈话。
她说:医者治病也治心。
他说:我们需要去做点什么。
蓦然回首,原来一路走来,他们一直在努力着。她心里不由升起一股豪情,亦坚定的点了点头。
笑言,沈一决,伏冥,温玉,也纷纷点头,凌琛再次转头看向众人,最后,迟北焰也微颔首表示同意。
未来,一切可期不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