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并非英雄

从世界之窗出来后,雷彤另有饭局,自行打车走了。

夏天一直劝牛二娃该休息了。

牛二娃仍旧精神百倍,没有困意,并执意把夏天送回偏远的民宅。他特别留意了一下,发现大院里的那辆私家车早已不见踪迹,心中暗暗后悔,失去了追查证据的大好的机会。他询问夏天得知,是稽茅飞把车开走了。

原来,稽茅飞见牛二娃和夏天走得很近,担心何花儿车祸案被暴露。他在派出所接受了民警所有处理意见,由于酒吧损失不大,也愿意归人赔付。从派出所出来后,便立即赶到夏天家,把肇事车挪到了更“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

牛二娃猜测,稽茅飞交通肇事逃逸的行为,夏天肯定毫不知情。所以,他觉得没有深究夏天的必要,便匆匆返回了市区,准备办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经理好,我要咨询、买份保险,你什么方便?”

“我随时都可以,时间地点由您确定。”保险经理接到电话,乐于效劳。

“嗯,我在博爱路彩票投注站附近,车牌尾号为四个‘1’。”

“真巧,我正好在附近,请稍等,估计五分钟能到。”

果然,保险经理敲开牛二娃的士车门时,时间刚刚过去五分钟。

牛二娃笑道:“你们保险人的时间观念的确很强啊。”

保险经理鞠躬道:“当然,做人做事都一个道理,就是必须讲诚信,说到做到。对了,牛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尽管吩咐。”

“前天傍晚,我最深爱的女人在这儿遭遇车祸、抢救无效而死了,像这样的情况,我可以购买什么保险呢?”牛二娃毫不避讳,把何花儿的寿盒展示在保险经理眼前。

保险经理见了寿盒,内心一激灵,又立即恢复常态,说道:“要看你站在司机的角度,还是你爱人的角度,都有不同的保险产品适合您。”

“麻烦你都给我好好普及一下,可以吗?”

“当然,只要您愿意听,让您知晓并从中受益每一份保险产品也是我应有的责任。下面,我就分类向您介绍一下相关产品福利和保额等内容……”保险经理滔滔不绝地演说起来,既有条款内容,又有深动案例。

牛二娃听了半天,似懂非懂,特意叫保险经理又重复说了一遍,并拿笔记下了一串数字。为了考验保险经理的服务态度,他故意说道:“你先回吧,让我考虑考虑。”

“当然,我随时等候您的电话。”保险经理说着,不失礼貌地告别后,打车离开。

牛二娃见保险经理上了车,立即打电话叫他回来,“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事不明,你能回来一下吗?”

“当然可以!”保险经理立即下了车,回到牛二娃身边。

“请问,我购买你的保险后,什么时候可以生效?”

“随时购买,当即生效。”

“天灾人祸,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我决定,现在就购买。”

“好,牛先生真睿智。”保险经理借助车内微弱的灯光,填写了牛二娃相关资料,叫他签名后,立即给保险公司业务总部,为牛二娃申请并开通了保险帐户。

保险经理收到牛二娃手机转帐的相关费用后,再次确认,“牛先生,您的两份最高保额的保险受益人确定是夏天和小猫吗?或者,您现在要更改还来得及。”

“我确定了,不用更改。”

“好,如您吩咐,我已经提交,您的保险产品将立即生效。”

“希望永远都用不上。”牛二娃抛下了一个烟雾弹,而他内心却在想,但愿自己出事,夏天和小猫还能从保险公司获益。

当晚,他驾驶着的士车走走停停,一直在寻找最佳机会,希望自己能发生“意外”而死亡,然而,好像全世界的司机都知道了他的想法似的,纷纷驾车躲避,离他远远的。

天快亮了,他决定下车步行,到最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并且死亡率为很高的路段试试“运气”。这里坡长、且陡,弯道多、盲区大,被命名为明城的“死亡之路”,但凡有人挺而走险横穿马路,十有八九会被往返车辆、特别是下行车辆撞死撞伤。

他为什么会选择这儿呢,主要原因是行人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儿。行人非要自己去送死,也是行人负全责。但凡摊上事儿的司机,无需承担事故责任,最多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施舍一点小钱,不会给人家带来负担和麻烦。

他只想用这种方式提前结束生命、骗保而已,并不想因此而伤害到任何人。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向道路中间车道走去。

“叭——”一辆下行的越野车避闪不及、正向他的身体撞来。

他冷笑一声,正准备受死时,突然发现还有一名女中学生与自己同行,也将被撞死。出于本能,他改变了主意,不顾一切地拽着女学生的手,看准时机,避开越野车,连续跨过三条车道,安全到达对面的人行横道。

“小猫,你没事吧!”牛二娃很惊喜地对女学生说。

女学生惊魂未定,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没事,谢谢叔叔救了我。”

女学生身高和体型几乎和小猫一样,所以,牛二娃才误把她当做小猫救了。

“不用谢我,刚才真的好危险,以后还是小心点吧,宁走百步远,不步一步险。”牛二娃好心提醒女学生。

“叔叔的教诲,我记下了。”其实,女学生平时也有安全意识的,今天是因为上学快迟到了,见有人横穿公路,自己才跟了过来。

“快上学去吧,要迟到了。”牛二娃见女学生毫发未伤,心中宽慰不少,而他自己的脚后跟却因躲避不及,被越野车擦出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往外躺着血。前面几次,菜刀不伤手、酒瓶不破头、毒药不伤胃……这次,左后脚跟却受了伤,而且还在流淌着鲜血,他担心自己真的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于是,立即驾车往博爱路彩票投注站赶去。

他想见见何花儿活着的时候最后的样子,彩票投注站应该还保留有那晚的视频。

一路上,他越担心,后脚跟越疼,直到疼得无法用力去踩离合器。无奈之下,他拐进了一个小区,找了家药店,请药剂师进行了简单包扎,才继续赶路。在一处平缓路段,前方有辆中型卡车缓慢地自由滑行着,无论后面的车如何催促,仍旧我行我素。有些司机等不耐烦了,借用对向车道超越过去,还恨恨地瞪了卡车司机一眼,似乎见了鬼一样,猛踩油门,逃命去了。

牛二娃慢慢地跟在后面,行驶了一段距离,终于发现了问题。

卡车行驶轨迹杂乱无章,已经进入失控状态,假如再往前滑行一百米,就会进入陡峭的下长坡路段,将会带来无法估计的灾难。

他不再迟疑,猛提速,超到卡车前面,停了下来。他等卡车撞到的士车尾后,再微微轻开刹车,阻碍卡车慢慢降速,直到停止不前,才拉好手杀,下车查看情况。

当他拉开车门,才发现卡车司机已经瘫软在座位上,人事不知。

救人要紧,他立即打了“120”,后来,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昏厥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身体却躲在了天使医院的病床上,旁边还守着着急万分的夏天。

“你醒了。”夏天关心地问道。

“我没死吗?真可惜了。”牛二娃失望极了。

“好不容易通过输血和灌盐水,才把你从死亡的路上抢救回来,还可惜什么?”夏天批评道:“是可惜你购买的保险,对吗?你以为保险公司是吃素的,还以为他们是慈善机构。你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人家早就领教过无数次了,还想骗保,哪会轻易上你的当啊。”

“你都知道了?”牛二娃很难为情地说。

夏天拿出保险公司勘察报告,说道:“你虽然舍命救了卡车司机,但是,保险公司认为你是故意找撞的,就算你死于此次交通意外,他们也不会陪偿你一分钱,哈哈,还想让我和小猫从保险公司那里获益,你别做梦了。”

“再会算,也算不过保险公司啊。”牛二娃伤心起来。不过,他也暗自庆幸没和女学生死于那辆越野车的轮胎之下,否则,自己就会变成遗臭万年的笑谈了。

不一会儿,老桂皮赶到了医院,找上牛二娃,问道:“你还能不能好好开车?再这样,我真要把车收回了。”

“老乌龟,我的经营合同又没到期,关你什么事啊,滚,别烦我。”牛二娃根本没把老桂皮当回事儿。

“你,你真是亡命之徒,居然拿的士车挡卡车,万一哪天闯了大祸,还不是公司给你擦屁股啊。”老桂皮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说过了,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你管。”

见老桂皮还想说点什么,夏天当面阻止道:“对不起,病人需要休息,请勿打扰,谢谢配合。”

等老桂皮走后,他小声问夏天,“我的车呢,开去修了吗?”

夏天开心地笑了,说道:“卡车司机一家人都还不错,懂得知恩图报,已经替你把车送修理厂了,由于当时车速不快,车身受损情况并不算严重。他们已经给修理工打过招呼了,的士车时间就是金钱,耽误不起,所以,应该很快就能修好。”

牛二娃很真诚地对夏天说道:“谢谢!”

“谢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你修车。”

“我是说,谢谢你多次救我性命。”牛二娃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不,应该有很多人都要谢你。一会儿,等他们亲自和你说吧。”夏天说着,走出了病房。果然,牛二娃还没想明白夏天的意思,就陆陆续续有人手捧鲜花走进了病房。领头的是一位文质彬彬地老者,对他深鞠一躬,缓缓说道:“我是中学校长,谨代表全体师生,向英雄表示真诚的感谢。”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牛二娃见这场面,傻眼了。

此时,夏天微笑着,陪同卡车司机,也走了进来,对大家说:“我们还是请这位司机大哥,告诉大家当时的情况吧。”

卡车司机走近牛二娃,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道:“当时啊,我因贫血突发疾病,在驾车过程过昏倒在驾驶室,当时,正行驶在下行路段,假如没有牛兄弟舍命相求,我恐怕早就随同卡车翻滚下去,死于非命。同时,道路一旁的学校,恐怕也会因此而遭受飞来横祸,要真是那样,后果不敢想像,我的罪过实在是太大了。”

“谁说平和年代没英雄?牛先生就是英雄!”校长带头,全体人员同时向牛二娃深鞠一躬,纷纷开始献花和果篮。

“我……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夏医生……”牛二娃感到受于有愧,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向夏天求助。

夏天故意不理他,反而成于他的下面形象的代理人,替他收下了所有礼物,客气了一会儿,便同样以请老桂皮离开时的理由,把大家支走了。

“夏天,你故意让我良心受到谴责,是不是?”牛二娃埋怨道。

夏天边整理着各种礼物,边说道:“有时候,就算演戏,你也得尽量演得像一点。只要事情做好了,有谁去追究你的初衷是什么呢?牛二娃,人世间很多真真假假的东西,你确定都能分得清楚吗?”

“你看,这些东西,留下干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老子曾这样教育我们,‘物无弃物,人无弃才,’一会儿等你精神养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了。”夏天神秘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