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就算白天躲过了,晚上数学老师回到学校照样把课给补了回来。
“同学们,我们来看下面这一道题。这是一个不等式……”
听到杨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张慕脑子里突然自动浮现田野给她读过的那首‘情诗’:“你从四川来,我是上海人。你说我们之间是一个不等式,我说男女本来就存在等差数列的基本性质……”
天哪!这是什么?
为什么这首诗这么魔性?!!!
张慕手肘撑在课桌上,捧着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想尽量把田野灌输给她那首魔性数学爱情打油诗从脑子里面删除。
她这个动作,正好被从黑板上回过头来的杨老师看见了。
“某些同学的数学成绩,是一次比一次差了!我在办公室看到你这回的模拟试卷成绩还想不通呢,原来都开小差去了!同学们呐,看看挂在墙上的倒计时,以为你们的时间还很多吗?现在不努力,六月徒伤悲。尤其是某些本来底子还不错的同学,心思该收的收一收,不然老师下次要约你家长谈一谈了。”
张慕算是听出来了,这是杨老师最后一次给她面子,做不点名批评。
要是下次的考试成绩还不行,张美娴女士那里都兜不住了。
她连忙放下撑着头的手,做出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认真盯住自己的数学书。
而放在课桌下的手,又总无意识搁在腹部中上方。
为什么她今天晚上感觉腹部在隐隐犯疼呢?
甚至还有点恶心想吐!
后来下了自习,杨老师专门把张慕叫到办公室里去说了一通。
主要还是围绕她被抓住上课开小差的事,还有女孩最近的数学成绩不理想。
杨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班上前十名的同学要是谁数学考试成绩比上次少了一两分,都会被他一直念叨个不停,随时想起就拎出来在全班同学面前公开处刑,非逼得那位同学在羞愧中发愤图强,在下次考试中把分挣回来才算罢休。
因为张慕母亲跟学校几位领导关系都很好,一般老师们也会额外照顾她,舍不得重罚。不过在大公无私的杨老师这里,顶多念着女孩脸皮薄不当众说她,但该有的敲打还是一句也不能少,一天也不能落下。
可现在,杨老师在张慕心目中的形象有点崩塌,尤其在了解了他也会因为寂寞网恋之后!
还被那种一看就……比较非主流的‘女’网友吸引,张慕突然觉得自己听到耳朵里那些道貌岸然的话都失了真。
不过她为了不被告状到自己母亲那里,还是要装作听进去了,表面上应承着。
后来张慕回家时,也刻意避开了自己母亲。
她轻手轻脚回到卧室里,一低头就闻到自己身上的孜然味,本来打算先洗个澡的。
结果在走向衣柜去拿睡衣的途中,不小心碰掉了书桌上的笔筒。
张慕蹲下身去想收拾,一弯腰就感觉那股隐隐的疼痛从上腹转移到下腹,变得尖锐起来。
她捂着自己的腹部,感觉额头开始一阵阵的冒汗时,就知道自己起不来了。
……
接下来两天,田野都没在张慕家门口堵到她人,给她打电话也没接。
开始还以为又是什么地方惹她不高兴,那女孩在故意躲着自己。
但是田野这么厚脸皮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别人不想见他就放弃呢?
所以男孩后来又跑学校去,在门口没堵到张慕人,他就直接混进去找。
正好撞上下课时间,田野在高三一班门口逮着个女生问道:“你们校花呢?”
被他问问题的那个女生抬头看了田野一眼,直接转过身想往教室走。
“哎,别走啊!”
田野赶紧绕到她前面去,一只手撑着走廊里面的墙壁,将人限制在自己控制的范围里,强迫她回答:“我刚刚问你话呢,美女。没听到么?”
被他叫一声美女,那女生立刻脸涨红得像西红柿,低下头用能跟蚊子媲美的声音道:“她不在。”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
田野将脑袋凑过去,惹得那个女生耳根子都被染红了。
“张慕她不在,她请假了。”
“请假?为什么请假啊?”田野继续问道,脑袋又朝那个女生靠近了一寸。
后者被他逼得微微往后仰着头,才能勉强保持陌生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被迫提高了声音道:“她生病做手术去了,她妈妈帮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其他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你别问我。”
那女孩说完突然弯下腰,从田野胳膊下钻了过去,捂着脸飞快跑回教室。
生病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田野在教室外面大摇大摆调戏女同学的事,教室里好多同学都看见了。
刘嘉博作为班长,主动上前询问那个女生,需不需要帮她叫老师。
女生摇摇头,把田野刚才拦住她问的那些问题都交代出来。
“他来打听张慕干什么?”刘嘉博拧着眉头。
随即他拿出班长身份,起身朝那个站在窗户口的黄发少年警告道:“哎,你混进学校骚扰我们班女同学已经不是第一次!你到底……?”
他的话还没问完,田野已经走远了。
刘嘉博自问声音足够大,对方肯定听得到自己是跟他说话。
可田野居然把他的声音自动过滤掉了,头都不回一下。
要不要这么拽啊?
那天下午,田野打听到张慕在第二人民医院,骑着他那辆骚包的机车就去了。
他到那儿敲了敲病房门,还没等到里面人回应,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进去。
张慕坐在正对窗户的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数学书,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他顿时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好几天没上学了,我来看看你。”
田野说着,十分自来熟地搬了一个椅子到张慕床边坐下,问她道:“你生什么病啊这么严重?听说还做了手术?还有,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不是很严重的病,只是割了阑尾。”
“阑尾?”
“嗯,前几天我妈妈都在医院照顾我,不方便接电话。”张慕这才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
“是因为那天我给你吃烧烤,导致你犯了阑尾炎吗?”田野问。
“不是。”张慕摇头。
虽然后来医生分析,她可能的确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造成细菌感染。
张慕给人留面子,可田野也并不傻。
“这事的确怪我,我没想到这一层,你平常都是吃那些高级东西的,突然给你喂些冷冻僵尸肉,难怪消化不了。”
见田野自责地拍了拍脑袋,张慕解释道:“不关你的事,我一直肠胃功能就不太好,十几年的老毛病了。”
“十几年?才几岁就得了胃病,你妈平常给你喂的些什么呀?”田野问。
“……”
“你听过壮士断腕的故事吗?勇士手腕被蝮蛇咬伤,就立即截断,以免毒性扩散全身。我原本就有慢性阑尾炎,一直因为害怕手术拖着没去治疗。这次直接因为转成急性把发炎的阑尾切了,以后不会再受困扰,也是好事。”
张慕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都是因为她不想让田野因为这件事自责。
同时,她也是真的心情放松了一些。
重生过后其实张慕的心绪时常在恍惚中徘徊,不过这次经历了手术之后,她突然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目前这条人生轨迹,已经跟之前的那条完全不一样了!
“小姑娘家家的干嘛把自己比喻成壮士?这么想不开!”田野嘴痒又逗她道,“你不是断腕……哦不,断肠仙子吗?”
张慕:“……”
田野欠扁地勾唇一笑,把自己提来的烤鸭放到张慕前面:“这是在全上海味道最好的烤鸭店买的,为了给你探病我排了两个小时队,赏脸吗?”
“我不能吃这些东西。”张慕说着又怕田野介意,多解释了一句,“医生嘱咐阑尾手术过后的这段时间,都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事实上不管什么手术,就算是个感冒康复期也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
这个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
可田野偏偏特别没有常识,千挑万选,绞尽脑汁,最后拎了只烤鸭来看她。
后来自然是原封不动,又被他自己给拎回去了。
在医院看了张慕之后,田野没回修车厂,也没回宿舍,而是去了他家老板那儿。
东哥在上海混了几十年,虽然说没什么大出息,但除了修车厂以外,好歹也在二环路有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田野去的时候他正好在看新闻联播下酒,少年顺便就把手里的烤鸭扔他面前。
“有点良心哦,还知道买下酒菜来孝敬我!”
东哥乐呵呵解开烤鸭包装袋,直接上手拿了个鸡腿放嘴里啃。
他另外一只手招呼田野道:“过来陪我喝点。”
王东这人喝点酒就废话多,尤其自以为是,爱对着新闻联播谈国计民生,企图给人灌输他自己那点狗屁不通的政策解读。
田野才不过去呢,男孩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问道:“我不是找你的,嫂子呢?”
“她买菜去了,你找她干嘛呀?”
“有点事想问她,前几年你不是得过急性阑尾吗?我打听一下手术后能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