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5/痛下杀手

惨叫之声发自天锡之口。原来,天锡心无旁顾地杀向黎道强时,却被张麻三从侧面递出一刀,刺中了他的大腿。

说时迟,那时快。

天林拖着斩马刀,瞬间转移到天锡身边,把他拉到身后。

“啊……”又是一声惨叫,张麻三持刀的手臂已经被天林的斩马刀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看着掉在地上的手臂,张麻三心中暗自庆幸,因为,掉在地上的不是自己的脑袋。

的确,天林的斩马刀原本是直削张麻三脑袋的,在刀锋接近脑袋的瞬间,却被突然改变方向砍掉了他的手臂。很显然,天林手下留情了。

天林杀气逼人,吓得黎道强连连后退,急忙招呼周围的人保护自己。

“快,杀了他,赏银万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听了黎道强的话,争先恐后地杀向天林。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厮杀,这是天林极不情愿的。丁东把天锡带到安全距离进行着包扎止血,天林则挥动着斩马刀,风卷残云般,把对方杀得屁滚尿流。

“你能啊,继续,”黎道强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洋枪,正瞄准天林,得意地说道。

“大哥小心洋枪。”天锡见天林背向黎道强,仍在奋力和黑衣人厮杀着,连忙大声提醒。丁东看着黑洞洞的洋枪口,暗暗替天林担心,双手握拳,不知所措。

天林收刀转身,面不改色、大义凛然地朝黎道强走了三步,反把黎道强吓退几步。经过王老五的提醒,黎道强才反应过来,端枪瞄准,得意洋洋地说,“别动,要不然,我就打爆你脑袋。”

“有种你就开枪。”天林把刀守住门户,不惧生死地看着黎道强。

“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

黎道强说开枪便开枪,吓得众人魂飞魄散。但是,天林例外,他没有屈服于洋枪的威力,就在黎道强扣动扳机的同时,单脚前伸,身体仰面倒地,借用巧力把自己送到了黎道强的面前,双手平举斩马刀,快如旋风般扫像黎道强的大腿。

由于天林的身体紧贴地面,加之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像凭空消失似的。当众人反应过来时,黎文黎的身体已经矮了一大截,两条大腿被天林切断,伤口血流如柱。

“大公子……”王老五等人刚把受伤的张麻三抬走,没想到黎道强被伤得更惨,连忙叫人抢救。见到手忙脚乱的王老王、狗蛋等人在自己身边不停地转动,他才慢慢地从麻木之中恢复知觉,疼痛感遍布全身,语无伦次地叫骂起来。

“黎家小儿,后会有期。”天林一跃而起,带着众人急步离去。

刀枪无眼。怕死的老鸨见天林等人离开后,才从旮旯里现身,惺惺作态地跑到黎道强面前,哭丧着脸,大骂天林等人的种种不是。

“滚,有多远就滚多远。”黎道强气急败坏地打了她一耳光,又想到自己双腿已失,欲哭无泪。

老鸨真是自讨没趣,转过身强装镇定、做做样子,指挥众人救火去了。

黎家堡地牢里,天孝和铁牛被分别关在牢房中,周围都有铁栏相隔,铁牛不甘心被困,两手使劲拔拉着铁栏,摇得牢房叮铛作响,回声四起。

“大公子好。”地牢入口,牢头毕恭毕敬地站直腰板,向来人问好。

“你眼瞎了吗,没看见老子都残废了,还好个球啊?”此时的黎道强,下身仅剩了半截大腿,被绷带紧缚,屁股很不自然地坐在轮椅之上,由王老五推着进了地牢。

“黎家小儿,快把你爷放了。”天孝看见一行人朝自己而来,从稻草堆里一跃而起,精神抖擞地说。

黎道强阴沉着脸,歪裂着嘴,被推到铁栏边。发现小小的天孝此时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头。他历来俯视别人惯了,很不喜欢这种感觉,示意王老五把自己往后挪了挪,才半阴半阳地说:“小子,你的死期到了,嘿嘿……”

“你爷不是吓大的,来吧,咱们较量较量,看是谁的死期到了?”天孝两手叉腰,昂首挺胸地回敬一句。

“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铁门被打开,王老五和狗蛋进来便把天孝按到铁栏杆上绑了,独臂张麻三拿着刑具大摇大摆地来到天孝跟前,扬了扬手中的鞭子,突然往他身上招呼。

“黎家小儿,以你人多欺负爷一个人,太无耻了,有种你就和我单挑,啊……疼死你爷了,啊……”天孝边说边挣扎着,他越痛苦,黎道强的脸就越扭曲,内心就越享受。

隔壁的铁牛听着呼呼的鞭子声,心头打颤,发出最原始的咆哮。

凤凰山。

小翠的死讯已经传到四老爷的耳朵里,他再已无法多呆下去。

“瘦猴,我们走。”

“老爷,去哪儿?”瘦猴没弄懂,提出自己的疑问:“我们……不等小翠姑娘了吗?”

“等等等,等你个死人头啊。”四老爷很爱小翠不假,但前提是小翠是个活人;如今,小翠已死,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相反,要是把她拖回游龙洞,自己还得倒贴一口棺材,这种赔钱的事情,四老爷是从来都不会去做的。

瘦猴跟着四老爷刚离开凤凰山,天林就回来了,雇用一辆马车拖着小翠的遗体,回来了。

对于小翠的死因,天林和天傅心照不宣,天傅和小翠的关系,也无人愿意谈及。由于游龙洞拒不接受小翠遗体,小翠又无任何亲友,经天傅恳求,天林同意交给他,为她筹办后事。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再已感受不到世界的美好,世界也没能给她任何留恋,年轻的生命早在张麻三的乱刀之下终结。如果,一定要有延续,那就是她被黎道强劫走后,在感情上对四老爷的怀念;后来,小翠虽然遭受黎道强的逼迫,沦落万花楼,但却同天傅的假戏真做,成了地下夫妻,她正期盼着天傅为她赎身,哪知命运弄人,这个愿望永远已无法实现。

出殡当天,安家大院全体出动,协助天傅把小翠遗体送到花花桥举行了隆重而庄严的葬礼,让她入土为安。

凤凰山和黎家堡以潮水河为界,两地以花花桥相连接。花花桥就是凤凰山通向黎家堡的必经之路,天林就是要告诉小翠的在天之灵,她的仇人就在黎家堡。天林能做到的,就是替她要了黎道强的两条腿和张麻三的一只手臂。如果,她还不解恨,自己可以顺着花花桥下的河水,漂到黎家堡去索取吧。

天傅如疯如痴地久坐在小翠的土坟边,抬头望天,默默不语。

安家大院的书房里,天林、天锡和刘国秀静静地坐着,半天没有出声。书桌上放有一本古籍《奇兵总谱》,这本书是黎家堡用来交换天孝的唯一条件。

此书就是入黔始祖安崇诚行军对阵的决胜法宝。表面上,对于普通之人而言,此书并无任何价值。实际上,它还隐藏着一个鲜为人知的大秘密。但是,继承此书的世代后人,谁都没有去揭晓其中的秘密,他们秉承祖训,一代一代地把秘密保守下来。因为,此书的秘密一但被心怀不轨所惦记,必会遭来祸事。

曾经,游龙洞的三老爷就因研习书中兵法,不慎被扶阳城朱家得知。后来,便死于非命。凤凰山大老爷临危受命,保全此书。大老爷离世之后,此书便由天林所继承。

现在,扶阳城朱家得知此书就在天林手中。于是,朱家便在幕后操纵黎家堡,目的就是要夺取《奇兵总谱》。因此,黎家堡费尽心机,处处要置天林于死地。

一边是家传古籍,承载着自秘密祖训,一边是手足兄弟,难舍的血脉同胞。是向黎家堡妥协、以书换回天孝?还是向黎家堡宣战、保全此书强行救人?天林一家人看着书桌上的书,左右为难。

“我提议,先把三弟救回来。”天林做为一家之主,权衡再三。

“我同意大哥的意见。”天锡举手赞成。

“你不是常说‘有人就有一切’吗?只要三弟能平安回来,一本书算不了什么。”刘国秀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深情地望了望天林,起身说道,“我去做饭,哥弟吃了就去把三弟接回来吧。”

她说得轻松,心中却如同压着巨石,被压得揣不过气来。天孝被黎家堡的人牢牢控制,就算答应黎家堡的要求,诚心拿书去交换,黎家堡的人也不会轻易放了天孝。此番前往黎家堡,只能靠天林和天锡两兄弟随机应变了,而自己一个妇道之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为他们准备好可口的饭菜。

刘国秀不断地往兄弟俩的碗里夹着菜,他们也不推辞,一口一口地吞进肚子。这顿饭吃得很慢,吃到最后,菜汤的猪油已被冻成白色。她欲起身去加热,被天林按住。两人依依不舍地对望了许久,就如同生离死别。也许,很多事情是有预感的,天林此番前去黎家堡,便再也没有活着回到凤凰山。

在天林和刘国秀从餐厅并肩走出大院时,天锡早已备好两匹快马,在此守候。

“驾……”刘国秀看着伟岸的天林,跨上快马,穿过一棵棵叶落满地的梧桐树,迈出空洞的龙门,她情不自禁地急速狂奔,看到两个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她追到龙门处,看到了久违的来旺,从天林和天锡消失的方向跑来。它围着主人身边转了三圈,好像是累坏了,突然爬地不起。

一阵冷风吹来,飘起她那清秀的长发,显得她是那么的孤寂和凄美。

话说来旺原本是不离天孝左右的。在天林攻打万花阁时,天孝大闹逍遥馆、围堵万花阁,它也立有很大功劳,咬伤对手无数。遗憾的是,天孝和铁牛敌不过人多势众的黎道强,而被抓进地牢,它在救主过程中尾巴遭片刀砍落。就这样,受伤的它,失去了依附的人,苦苦守望在黎家堡地牢外围,一边舔着伤口,一边期待天孝能走出地牢,呼唤着它的名字,带它回到凤凰山的家。

已至深夜,它终于看见天孝出了黎家堡的地牢。不过,这时的天孝是被两个蒙面人抬出地牢的,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之上,好像已经不能呼唤它了。

天孝小小年纪,哪能经得住对手的疯狂报复。黎道强和张麻三的重伤都是天林所致,两人便把怒火发泄到天孝身上,每次三十软鞭,打得他皮开肉绽。之前,天孝被再次拷打,直至气如游丝,当场昏厥。张麻三误以为他已被自己打死,黎道强也信以为真,担心天林知道后不好收场,于是派王老五和狗蛋装做猫耳岭的人,蒙着大半张脸打昏看守牢房者,当着铁牛的面,把天孝放上担架救走。

难道,黎道强良心发现,要放了天孝?

错!他是要把天孝抬到深山老林扔了,最好让豺狼虎豹吃掉,已好毁尸灭迹。

皓月当空,林间小道清晰可见。它悄无声息地跟在王老王他们后面,往丛林深处走了很远很远。

“啊哦——呜”,突然,山峰之上传来狼嚎之声,令人毛骨悚然。王老五和狗蛋被吓得摔倒在地,担架脱手,天孝毫无知觉地滚下路基,掉进草丛之中。

“狼来了,快回吧。”王老五望了望停止摇晃的草丛,擦着额头上的虚汗说。

“走!”狗蛋害怕得手有些发抖,却没有忘记在路基处点上火把。

一般情况,火能把狼赶走。但在这深山老林,火却能引起很多猛兽的注意,特别是天孝已经体无完肤,身上的血腥味能让豺狼垂涎三尺。

来旺从侧面绕到天孝身边,嗅着他的嘴鼻,发出低沉的叫声。

“妈呀,狼真的来了。”两人错把来旺当做了狼,连滚带爬地夺路而逃。

“啊……”

两人刚跑出数丈,狗蛋便嘶心裂肺的叫了起来,吓得前面的王老五不敢回头,尿着裤子,继续向前冲了几步,便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来旺把狗蛋扑倒后,一口咬住他的喉咙,叫声戛然而止,一股刺鼻的鲜血从狗蛋的脖颈冒出,很快,心跳也停止。饿极了的来旺不并择食,一口便把喉头吞进饥肠辘辘的肚子……

树林里,动物爬行的声音离天孝和来旺的距离越来越近。此时,它咬住衣服硬把天孝拖进了一个狭小的山洞,用舌头把他伤口上的血迹舔得干干净净,从而减少他身上的腥味。然后,又把狗蛋的躯体拖到火把旁边,将危险尽可能引开。自己再回到天孝身边,严守洞口,以防猛兽侵犯。

一只大胆的母狼围着火把转了几圈,在解决了狗蛋躯体之后,又发现了洞中的天孝,由于来旺的严防死守,未能得逞。幸好,此时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母狼停留片刻,便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来旺就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昂立于洞口。

待天已大亮后,它走出洞口,一步三回首地往凤凰山跑去。正好,它遇上了快马急奔的天林、天锡,要去黎家堡用《奇兵总谱》交换天孝。两人很快擦肩而过,受到忽视的它,很失望,又便跑到龙门刘国秀身边,绕了三圈,实在累得没了力气,爬在地上休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刘国秀才回过神,惊奇地发现,来旺嘴里原来还叼着一只鞋。

“这鞋不是三弟的吗?”刘国秀精神一振,蹲身从它嘴里取出鞋子。

来旺很通人性,竖起四只脚,激烈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呜呜——”的悲伤之声,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求助。

“来旺,你的尾巴呢?”刘国秀平时最喜欢来旺摇尾巴,此时却发现尾巴没了,瞬间悲从中来,再联想到三弟的这只鞋,难道他已凶多吉少?刘国秀急切地蹲到来旺身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自言自语地说:“三弟是不是出事了?”

“呜呜——”来旺再次围着刘国秀转了三圈,咬住她的衣袖,往龙门外拖去。

刘国秀跟着来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花花桥。走过小翠坟场时,她不禁感慨万千。过桥后,她以为来旺会顺河而下,那是黎家堡的方向;可是,来旺正好相反,却是顺河而上。见她心生迟疑,来旺又跑了回来,把她拖走。

“大嫂,等等。”

此时,桥那边传来清脆悦耳的呼喊声。紧随其后,便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蹄踏得扬尘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