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惩槐

尚清苑书房,阳光舒适,炉火散发着暖人的热气,热水滚过茶叶,激起层层水纹,氤氲着热气,带起阵阵茶香。

李子枫端着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将泡好热茶小心翼翼地双手奉给欧阳泽,欧阳泽接过来浅尝一口,满意地笑笑,水温发烫,但刚好可以入口,茶叶放得也恰到好处,唇齿留香将将好,整个门派,怕是只有李子枫一人,将泡茶的尺度拿捏的如此之好。

欧阳泽指了指李子枫协助处理公文时常坐的位置,略有些嗔怪道,“看你犹犹豫豫的,是有关鸿苑山庄的事要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李子枫坐下,无奈地笑笑,“弟子此去鸿苑山庄,已经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哦?与凌夜宫有关?”

“是鸿苑山庄的管家李泉,弟子怀疑他与凌夜宫的人有勾结。那日晚上,弟子在居住的院里遭到袭击,领头的是凌夜宫的护法冷雨,但他手下的随从却是山庄的仆役,后来经查是李泉的心腹。”

“李泉…”欧阳泽低低地念叨着,目光中闪过一丝冷然,“若是没有李沐阳授意,他李泉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做出这等事。”

李子枫想起那晚遇袭后,李沐阳赶到的如此准时,还有提起刺客身份时的反应,心里忽然有些乱了,思忱一番道,“但以当时的情况看,李沐阳好像也不完全知情,他当时所表现出的反应并非……”

“所以你是想说其实是管家李泉在背后操纵一切?”欧阳泽深深地凝视着李子枫,“李沐阳老奸巨猾,城府极深,他心里所想并不会完全表现出来。子枫,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切勿被他人的表象误导。”

李子枫心里一紧,双手忍不住冒着凉气,“弟子明白。”

“哦,对了。你后来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洝城?”

“弟子到的第一天晚上,夜探李沐阳书房时,发现身着黑斗篷的神秘人出现,与李沐阳密谈许久,说的最多的就是洝城的生意,弟子是想会不会和横疆即将进贡的宝物韧衣有关,所以…”

“明白了。”欧阳泽点点头,刚刚还为阿什碦的线索中断而焦心,如今线索倒是找上门来了。

李子枫看着,立刻明白欧阳泽所想,“弟子临行前,已将影卫飘云留下暗中观察鸿苑山庄的动静,一有线索,立即飞鸽传书。”

“好。”

从尚清苑出来的时候,已接近晌午,因为临近用膳时间,所以此时正是门派里最热闹的时候,人多热闹,各处都能看见三五成群的身影,低声说着什么,还会时不时地发出低笑……

“二师兄还在北峰呢?”

“谁说不是啊!逛青楼这么丢人的事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脸面?”

“也不知道掌门是什么心情,教出了这种徒弟。”

“这要是换做别人,早被逐出门派了,掌门到底是顾及着师徒情分。”

“二师兄把掌门的脸都丢尽了……”

“谁说不是……”

也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几名弟子停止了对话,转身看去,只见李子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吓得连忙跪地,身子抖如筛糠。

李子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声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大…大师兄,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我在身后是吗?看来,你们最大的兴致就是在背后说三道四。”李子枫面色冷峻,双眼散发着寒凉,“你们都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弟子?”

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们…我们刚入门不久,还在等指派…”

李子枫沉声道,“你们也不用等指派了,都收拾东西自行下山吧!”

衡山派是武林江湖中最大的门派,在江湖中威望也最高,更是习武修身的好地方,每个人都把入衡山派当成最大的心愿。虽然衡山派每年都招收弟子,但考核极其严格,所以每年能顺利入门的弟子也寥寥无几。

如今好不容易通过重重考核入门,却因为说了几句话就被赶走,实在是不甘心,有一名弟子做着最后的挣扎,膝行两步,“大师兄,我平时不是这样。”他指着身边之人,“话题都是他们带起来的。”

李子枫眉头紧蹙,为求留下,毫不犹豫地推卸责任,将所有脏水泼到他人身上,这种人走到哪里,怕都是个祸害,李子枫看着指认他人的弟子,嘴角勾起一抹森凉的笑意,“很好。”

话音一落,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心底不自觉地冒着寒气,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李子枫挥手召来了隐于暗处的暗卫,暗卫单膝跪地,“大公子。”

李子枫看向指认他人的弟子,“背后议论师长,以下犯上,拖到法戒堂行百杖之刑,若是还有命在,就发配到马场为奴!”

“是。”

马场是衡山派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地方,那里生活条件的恶劣程度跟北峰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日做着又脏又累的活儿,做不完便吃不上饭,赶上管事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挨打。而且到了那里的人都自动没籍为奴,再没有出头之日。

那名弟子心跳似乎漏了一拍,脸色煞白,随即哭喊着膝行至李子枫身边,抓着他的衣角,声音里夹杂着颤抖的哭音儿,“大师兄,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子枫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低呵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拖走!”

两名暗卫抓起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他带走了,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剩下几名弟子依旧跪伏在地上,额头几乎就要点地,微微颤抖着身子,李子枫冷冷地撇了一眼道,“至于你们,给你两天时间收拾东西,两日后自行下山各奔前程。但将来无论你们走到哪里,身处何位,都要规规矩矩地做人做事!”

“是。”

待打发了他们,李子枫才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时,背后一个极为悠然自得的声音传来,“小孩子说话嘴没把门,大师兄何必这么苦罚呢?”

听到这个声音,李子枫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嘲讽之色,不用看也知道,说话之人是法戒长老门下首徒,衡山派的四弟子何宇坤。

何宇坤为人胆小怕事,出了事第一选择便是退缩。但仗着法戒长老严诚的威严和地位,在门派里横行霸道,颐指气使,所有人皆是敢怒不敢言。老主人退居休养,不理门派事务。掌门欧阳泽和其他几位长老因顾及严诚的面子,只要他不触犯原则,都大事化小。

但何宇坤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李子枫几次想出手严惩,又几次被严诚回护过去。

正入神间,何宇坤已然走到面前,对着李子枫象征性地行了一礼,李子枫看着他满脸趾高气扬,似笑非笑道,“师弟真是好兴致,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躲在角落里看戏。”

何宇坤嘴角一抽,笑意尴尬地僵在脸上,但迅速恢复正常,“大师兄这是何话?我协助师父管理法戒堂,对门派所有人都要顾及到,万一那个不知死活的惹怒了您,可就不好了。大师兄说是吧?”

李子枫剑眉紧敛,双眼如古井潭水般深沉,“你既协助法戒长老处理法戒堂事务,那想必对门规应该熟透于心,方才的流言蜚语想必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身为法戒弟子之首,坐视不管,任凭流言四起,按门规你当如何处置呢?”

何宇坤一抖,对李子枫的质问做不出任何回应,目光躲闪着四处乱转,李子枫也无心再追究,沉声道,“念在师兄弟的情份上我奉劝师弟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一切见好就收,切勿亲手毁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何宇坤呆在原地,失去了所有反驳的能力,李子枫淡淡地留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