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庄外人声突然响成一片!
然后便见无数人马从“空剑山庄”四侧庄门处涌入!
“无双书生”定神一看,却是麻小衣、天罗道长、因休大师、因悟大师等人所率的人马!
这两千人马一涌而入,九幽宫残剩力量再也无法抵挡,群豪节节推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不消片刻,群豪已从四个方向围了上来,以宁勿缺、无双书生、丁凡韵、紫陌、寒梦、绝魂为中心围成一个人圈!
麻小衣诸人进入“空剑山庄”时的感觉是极度的震撼,地上俱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鲜血已开始凝固,渗入土中的鲜血已将土地染成乌红色。
空气中的血腥之气浓得化不开!闻之作呕!更兼火光四起,不少尸首已被大火燃着,皮肉被大火烧焦烧糊,不由响起皮肤爆裂之声,焦糊之臭气更是无孔不入地渗入每一个人的鼻中!
脚踏于地上,似乎有一种粘滞感,因为几乎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稠密的血渍!山庄中间的河流已被尸体堵死,水面上油状之物终于燃烧完了,而水中的尸体也已面目全非,浮在变得污秽不堪的水中,一沉一浮!
残垣断壁,焦烟四起,血流成河,尸首遍地!
这是一幅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图!
无论是九幽宫的死难者,还是死难的群豪,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触目惊心——因为,在死亡面前,生命与生命没有什么区别!
寒梦见群豪涌入庄中,心不由一沉,因为她知道无论绝魂是否能胜了宁勿缺与无双书生,她自己的形势都是岌岌可危了,以她现在受伤后的身手,再加上一个紫陌,又如何能抵挡两千多人的攻击?那分明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正绝望之际,突然一条十余丈的彩绸横空掠过,如同天边彩虹!
“彩虹”一头缠在了寒梦身侧一丈外的一棵古树上!
古树的枝枝叶叶早已被火烧光了,只剩下孤孤单单的一棵躯干。
然后,便见一条人影借着这十丈长的彩绸如飞仙般掠空而出,从群豪上方越过!
寒梦与紫陌都有些吃惊,而群豪被头顶衣袂掠空之声惊动,齐齐抬头,便见到了这奇特的一幕,一时惊诧不已!
紫陌忽然轻呼一声:“是阿香!”她此时为了保护受了伤的寒梦,已仗剑立于寒梦身侧,所以她说得虽然很轻,但寒梦仍是听得分明了。
上空的人影飞近古树,一个斗折,如轻燕般飘落下来,两人一看,正是俏丫头阿香!
阿香落于紫陌、寒梦身侧,立即施了一礼:“属下阿香,见过二位公主,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眼圈一红,泪水盈盈,楚楚动人!
这时,群豪包围圈已形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再群起而攻之,倚多而胜,银月岛岛主温孤山与九幽宫有杀妻之仇,当下便抢上一步,对寒梦沉声喝道:“贱婢,我要你偿还我夫人之命!”
寒梦却像是根本未听见温孤山的说话,她正仔细听着阿香说着什么,脸上有了惊喜之色。
温孤山大怒,冷声道:“你以为装聋卖傻,便可以逃过一劫吗?”
他的兵器本已被宁勿缺削断,如今手中又有了一杆长枪。话音刚落,一声暴喝,长枪已狂扎而出,破空之声似乎无坚不摧!
寒梦似乎根本不把这漫天枪影放在眼里,她竟从容不迫地仰天长笑!
温孤山心头一震,在离寒梦三尺之距处生生停止!
温孤山怒吼道:“贱婢,你笑什么?”
寒梦心中得意冷笑,口中却道:“你知不知道杀了我的后果是什么?”
温孤山冷声道:“杀了你,世间便少了一份罪孽!”
寒梦冷笑道:“也许你说得不错,只是在这份罪孽消亡之时,就会有更多的英雄侠客的命也搭了进去!”
温孤山喝道:“什么意思?”
寒梦道:“我不妨明着告诉你,就在此时,武林中至少已有二十个帮派被我们九幽宫灭了!”
温孤山咬牙道:“如此说来,我更没有理由不杀你了!”
群豪亦是怒吼如潮,两千人之声汇作一处,着实声势骇人!麻小衣、天罗道长等各大门派掌门人也都动了杀机,只要温孤山无法杀了寒梦,便立即有人替上!
寒梦竟能在这如海啸一般的杀声中保持镇定!
她淡淡一笑,道:“只是我们在灭了这二十几个门派的时候还留了一手,那便是没有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之命,如果我不能平安回九幽圣宫,那么这二十几个掌门人便会人头落地!”
说到这儿,她“咯咯咯”一阵娇笑,接着道:“我想我的命总不至于比二十个大掌门、大英雄的命更值钱吧!”
言辞极为得意!
众人闻言失色!谁也没有料到寒梦会来这一手!因为诸豪杰已收到太平门、江南霹雳帮、长空八连环坞、金雁镖局被灭之消息,所以对寒梦所言并不怀疑!
众人心道:“难怪她们有恃无恐,明白天下群豪数以千计的人马要围攻‘空剑山庄’竟也不望风而逃,原来早就留了一手!”
不由恨得直咬牙!
而阿香心头之震惊不亚于群豪。因为她告诉寒梦的只是九幽宫已将十几个门派灭了,没想到寒梦不但把数目扩大了,而且还捏造出其各派掌门人被扣之事,不由对寒梦之心计佩服得五体投地!
寒梦暗察众人神色,知道她的话蒙住了诸路豪杰,不由心中暗喜,但脸色却仍是平静如常!她知道这些人最讲究侠义之道,不可能置二十个帮派的掌门人的性命于不顾!
没想到温孤山的性情孤僻,一心只想为银月夫人报仇,听得寒梦这番话后,他冷笑道:“无论如何,杀妻之仇不能不报!”
长枪一挺,再次飞身掠出!
寒梦不由恨得直咬牙!
却听得“当”的一声,温孤山的长枪已被格开!
定神一看,却是麻小衣的打狗棒!
麻小衣一招阻下温孤山一击之后,心知温孤山心胸狭窄,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当即故意退了两步,方拿稳身子,再疾喘几口气,使脸色涨红,让外人看上去似乎他是好不容易才接下了温孤山这一枪!
因休大师却已看出麻小衣使的小小手段,不由暗叹一声;“麻帮主不愧为一代名侠,如此气量,实是难得!”
故意喘息几声之后,麻小衣便道:“温岛主且息怒,虽然这女人罪该万死,但我们不能置武林同道的性命于不顾。温岛主枪法如神,还怕日后没有机会报仇吗?”
温孤山见挡下自己之枪的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麻小衣,心中怒火也不便发出,但他的语气却生硬得很:“麻帮主,说不定这只是她的一个缓兵之计!”
麻小衣点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此事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我们总不能以二十位掌门人的性命作赌注吧?”
温孤山哼了一声,长枪用力一顿,立即没入土中三尺!
寒梦听得麻小衣之话,心中惊骇至极!她这才知道她的伎俩并没有瞒过所有人,麻小衣之所以没有主张出手杀她,只是因为麻小衣胸襟博大,为了万无一失,不惜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她之心计深如海,心头虽然震惊,但脸上却丝毫未表现出来,她感到麻小衣说完前边的话时,立即向她扫视过来,目光锐利至极!
显然麻小衣要观颜察色,看看自己的话给寒梦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寒梦太会演戏了,她脸色平静得竟连麻小衣这样的人物也给瞒过去了!
这时,麻小衣已真的相信寒梦的话了,因为他觉得不可能有人在谎言被揭穿时还会那么平静!
而事实上,寒梦却是一个例外!
群豪虽然对寒梦恨之入骨,但也知道如此局势,只能暂时捺住怒火了。
局面复成围而不攻之势!
关注的焦点再次落在了宁勿缺与绝魂身上。
宁勿缺对绝魂的武功之高极为惊诧,对方似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挥击出诡异邪霸之劲力,丝丝缕缕,无孔不入,每一缕劲风,都锐利如刀!
所以在宁勿缺的感觉中,对方便是以万千无形之锐利、且能作任意扭曲变形的刀向他卷砍过来!
时而诡异精绝,时而凌厉悍霸!无孔不入,无时不在!绝魂之“欺魂灭魄”乃驱动人性先天之魔气,与外界之魔气相结合形成一股无形的杀机。天地间的正气与魔气是相辅相成共同存在的。正气无所不在,魔气也是如此。
所以,绝魂能够借助无穷无尽的魔气,从任意一个角度在任意的极短的时间内,发出致命的一击!
而绝魂对宁勿缺的武功剑法岂非也是一样的震惊佩服?
他简直难以相信对方只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剑客!宁勿缺的剑法已达到了即使是顶尖剑客也只能“高山仰止,望其项背”了。
而且宁勿缺的内家真力之强也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怎么会有如此生生不息的浩然正气?
他不知道宁勿缺此时所用的剑法已是超越了“无双剑法”实质的东西,而成了剑由心生的“心剑”!
换句话说,此时他所用的剑法,已是以无双剑法为“躯体”,以自己的心智为灵魂合二为一的剑法。真正的杀着,已不是在肉眼可见的无双剑法之招式,而是无形无质的心剑!
而宁勿缺因为悟透了外界事物对武功剑法的困束,使他体内的“千年血蝉”精气超越了从前的束缚,开始无拘无束、无牵无累地散发出勃勃生机!
这正是宁勿缺内家真力生生不息的原因!
宁勿缺与绝魂所进行的旷古决战,在场的众人中,只有“无双书生”一人能领略到其中的惊心动魄、神奇绝玄了。
他已看出宁勿缺此时所使的剑法与他的“无双剑法”的样式虽然相近,但已不再是真正的“无双剑法”,确切地说,宁勿缺已把“无双剑法”的精髓完全提炼出来了,他已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而这种变化了的“无双剑法”,显然比原来的“无双剑法”更为不凡!
“无双书生”也不明白宁勿缺怎么能突然使出如此惊心魂魄、举世无匹的剑法!他断定当今世上,已不可能有任何剑客能在宁勿缺之上了!
宁勿缺的许多出招角度、方位、手法已完全超越了常理,许多看上去有些古怪不中看的剑式,却暗藏了无限玄机!
宁勿缺身处如此恶战之中,竟丝毫无吃力紧张之感,他觉得自己与剑已化为一体。剑在舞,他的心便在舞;心在舞,剑便也在舞!
随心所欲,不杀而杀,不王而王!
绝魂久战不下,心头狂怒!他本对自己的“欺魂灭魄”寄以极大的期望,而且与“无双书生”之战似乎证明他所寄托的厚望并不会落空,没想到眼前一个毛头小子竟然能抵挡自己二百余招,这如何不令他震惊!
一声暴喝:“万魔欺魂!——”
绝魂身侧突然闪现出万道诡异之光,如同魔境之玄光!
光芒暴闪而出,向宁勿缺疾袭过去!
这是凝集了绝魂全身魔气之最为凌厉的一击!
众人都被这可怖的现象惊呆了,眼见无数邪光凝成一束,向宁勿缺飞射过去!
宁勿缺忽觉心中一片空灵禅静,一种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他对方这集体内所有魔气于一体的一击不能直接抗衡!
神元归一,宁勿缺双手抱剑,犹如举火燎天,有一种轻松惬意的神韵,似乎对杀机无穷无尽之邪恶的魔光视而未见!
魔元击中了宁勿缺的躯体,突然化为无形!
宁勿缺眼中突然精光暴射,有如天神般凌然生威,“步光剑”疾然划空,剑光直指绝魂!
“步光剑”光芒大炽,夺目耀眼,一道灼目精光暴射而出!
只听得绝魂惨叫如鬼泣,那伟岸庞大之身躯向后倒飞出去!
绝魂竭力稳住身势,踉跄落地站定,身上突然有无数极细的血箭射出,似乎他的身躯已是千疮百孔!
血箭迎风而散,化为血雾,染红了绝魂的衣袍,映红了天空!
其状竟有一种凄丽的美!
人们呼吸为之停顿,宁静得可闻针落!
绝魂那高大伟岸雄魁之身躯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了极为诡异的变化!
他的肌肉开始萎缩,血液开始枯竭,漆黑如黝的头发开始变得枯黄,两颊凹陷,双目变得浑浊不堪!
绝魂原来那诡异伟岸、充满着一种邪魔般魅力的身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枯瘦的风烛老人!
群豪目睹此景,惊骇莫名!
绝魂如同一个淋满鲜血的幽灵般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他的眼中有了一种极度的绝望与愤怒!
苦心修炼数载、忍受了百般痛苦才炼成的“欺魂灭魄”,竟就如此毁于一个年轻人的手中,他如何不绝望痛惜?
他痛惜的不是他的生命,而是他的武功!
“欺魂灭魄”之魔功一破,支撑他生命的力量便也消失了。
绝魂聚起身上残剩的真力,蓦然暴喝一声,竟生生震断了自己的心脉!
鲜血狂喷,他已如同朽木般向后倒去!
倒下之时,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令人不寒而悚——没有人见过比绝魂临死前更为凄厉可怖的目光!
寒梦心中的震惊程度实难形容,当她看到宁勿缺竟然能突破“天妖网”而出本就已极为吃惊,只是因为她已受了伤,自知已根本无法与宁勿缺对抗,所以才默不作声,希望宁勿缺也因此而不去留意她。
宁勿缺果然没有去留意她,因为当时他看到了倒地不起的丁凡韵,虽然他对寒梦有彻骨之恨,但在他的心里,人类两种情感:爱与恨之中,爱永远占了上风。
所以,他先去救了丁凡韵,而不是先杀了寒梦。
如今,宁勿缺居然又将绝魂杀了,这更是让寒梦惊骇欲绝!她想象不出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究竟有什么惊人的力量,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而使自身的武功却不断地突飞猛进!
能够战胜拥有“欺魂灭魄”这样武功的人,该是何等的可怕!
她不由极其的后悔,她本是有机会杀了宁勿缺的,但她心中有一个计划,她要利用宁勿缺对抗绝魂,她有十成的把握能够让宁勿缺听从她的话,成为与绝魂对抗的一个工具!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宁勿缺竟能破了九幽宫三件镇宫宝之一的“天妖网”,更想不到宁勿缺的武功又不可思议地精进无数!
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不杀宁勿缺的原因,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与绝魂相抗衡吗?
这样的念头自是一闪而过,因为寒梦不希望自己还有别的理由。
这是不是一种回避?
寒梦竭力稳住内息,慢慢站了起来,她微微一笑:“宁公子,多谢你为我们九幽宫除去一个天大的隐患,绝魂这老匹夫自以为练成了‘欺魂灭魄’,便可以目中无人,暗藏谋权夺位之心,我们宫主早有除去他的意思,只是一时没有机会下手,如今倒是借宁公子之手了!”
言罢,她连绝魂的尸体也不看一眼,便携着紫陌与阿香道:“我们走吧!”
似乎两千群豪之包围根本不在她眼里!如此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让人不得不佩服!
一介女孩,能有如此气概,实属难得了!倒好像摆在她面前的不是刀枪林立,而是深深庭院,而她则是信步于花香鸟语中的名门闺秀!
挡在她们面前的是丐帮弟子。
“哗”的一响,数百根打狗棒齐击地面,声势骇人!丐帮弟子不肯让开,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在烂柯山之巅害死了丐帮数百弟子,他们怎甘心就让她这么离去?
寒梦神色平静,依旧向前走去,阿香的脸色却已苍白了。
麻小衣看着双方越来越近,终于长叹一声,挥了挥手。
丐帮弟子默然闪开一条道来!
寒梦道:“多谢!”
这一次,她没有露出得意之色,因为她担心若真的激怒了丐帮弟子,那么她今天就别想走出“空剑山庄”了!
两千豪杰如同沉默着的火药桶,不能擦出一丝火花,否则寒梦就只有等着粉身碎骨的份儿!
寒梦牵着阿香与紫陌的手,缓缓前行,她感觉到阿香的手心一片冰凉,而紫陌的手心却是一片湿热的汗珠!
如果不是有寒梦,恐怕紫陌与阿香根本就不可能迈得动步子了。
眼看着寒梦三人慢慢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武当天罗道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这女子太不简单了,竟能从容面对千百人!”
众人皆有同感,一时颇多感慨。
却见宁勿缺突然趋步于“无双书生”身前,拜倒在地,恭声道:“无双前辈,在下有事相求,不知前辈能否答应?”
“无双书生”一愣,他没想到宁勿缺会来这一手,忙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
宁勿缺执拗地道:“前辈若不答应,那晚辈绝不起身。”
“无双书生”见他神色坚决,无奈地道:“好吧,你说说看是何事?”
宁勿缺恭敬地道:“晚辈欲拜前辈为师。”
“无双书生”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宁勿缺求他的竟是这件事!先前他为了能收宁勿缺这样天资禀异的人为徒,不惜与宁勿缺赌了一局,不料却输在了宁勿缺手上。
而今宁勿缺的武功剑法进展如飞,已在自己之上,他怎么又突然要拜自己为师呢?
甚至,在“无双书生”的心中还升起了一丝不满之情,他隐隐觉得自己败给绝魂,而宁勿缺则杀了绝魂,宁勿缺却在这时候要拜自己为师,这简直有点奚落自己的意思!
当下,他淡淡地道:“宁少侠的剑法武功已在老夫之上,再拜我为师,岂不是多此一举?”
宁勿缺听他一向称自己为小兄弟,今日忽然改口称宁少侠,一下生疏不少,不由惶急道:“前辈非但剑法无双,还兼通琴棋书画,晚辈可学的东西太多了,单单前辈之胸襟,就够晚辈学一辈子的,如果前辈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无双书生”叹了一口气,道:“先起来先起来,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什么话?”
宁勿缺喜道:“前辈答应我了?”
“无双书生”正色道:“拜师之事岂同儿戏?要慎之又慎才是。”
宁勿缺恭声道:“前辈的武功胸襟,天下皆知,我若能忝列门下,已是上世修来的福分,欢喜不尽了。倒是我天资钝愚,难入前辈之眼,但我一定严于律己,毫不懈怠的。”
因休大师上前一步,口念佛号,朗声道:
“无双施主,宁少侠的为人,老衲是看在眼里的,先前他舍生取义,几乎丧身于红、黄二怪手中。老衲也要代宁少侠求这个情,望无双施主看在老衲的薄面上,答应宁少侠。”
麻小衣等人也齐声附和。
宁勿缺热切地望着“无双书生”,看来他是真心诚意要拜“无双书生”为师的。
宁勿缺的执拗加上因休大师、麻小衣等人的劝说,“无双书生”终于抵挡不住了,缓缓地点了点头。
宁勿缺大喜过望,口称:“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恭恭敬敬地在地上叩了九个响头,这才起身。
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及有些名望的武林前辈高手纷纷上前道贺。
“无双书生”一生未收弟子,年岁越大,越觉得这是一个遗憾,如今收了宁勿缺为徒,虽然事出意外,但仍是高兴的成分居多,只是奇怪宁勿缺的态度怎会来个这么大的急转弯?
麻小衣等人早已发现宁勿缺用的是无双剑法,却又一直称“无双书生”为前辈,都有些奇怪。如今宁勿缺当着众英雄的面拜了“无双书生”为师,也算名正言顺了!
便有人向“无双书生”问起此事,“无双书生”新收高徒,颇为高兴,便将当年如何巧遇宁勿缺,又如何以棋局相赌之事说了出来,众人被他们一老一少之趣事深深吸引,方明白为何以前宁勿缺会无双剑法却不是“无双书生”的弟子。
宁勿缺心中暗道:“看来无双前辈——不对!是师父,师父如此高兴,我的这一步棋还是走对了。”
原来他见“无双书生”竟负于绝魂,而自己则胜了绝魂,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无论如何,他的剑法是传自“无双书生”,而且“无双书生”德高望重,如此局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他心念一转,思忖道:“何不拜他为师?只要拜他为师了,那么自己即使盖过了无双前辈,也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已。”
他如此想着,自然是为了维护“无双书生”之英名,另一方面,他却也是真心实意的。他当年没有拜“无双书生”为师,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曾打算成为一名武林中人,但事情阴差阳错,他如今已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中人了!
时移事易,转变念头也不足为怪了。
一时处于瞬息万变,生死系于一线的宁勿缺现在的神经终于略略松弛了一些,这么一松弛,他便感觉到了已被他“忽略”了的痛苦!
疼痛来自全身每一个地方,尤其是右腿!
这全是拜寒梦所赐!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咧了咧嘴,忽然发现有一道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微一侧头,却是丁凡韵。
宁勿缺感激一笑,丁凡韵立即羞红了脸,她终不再那么显山露水地躺在地上了,身上所穿的衣衫虽然不甚合身,但总算把所有的诱惑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宁勿缺见她如此羞赧,不由想起自己双手曾触及的旖旎风光,心中便升起一股温情。
正这当儿,忽闻有人道:“又有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