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穿好衣服,我们要下去了。”阿布里对古墓周边的人喊道。
墓的面积不算大,正中央是碎了一地的石膏像,看着地上的碎片,不难想象它是个女人的石像,一个经历了岁月,沧桑老去的女人。而最主要的墓的主人的棺木,安置在了古墓东侧,面朝西方,直立的棺木。地上散布着一些玉石、水晶,给墓主人增添了神秘感。阿布里摘了氧气罩,又迅速带上,整个古墓充斥着石油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窒息难受。西侧是个通道,通道内早已被碎石填满,这个墓应该不属于月球。
阿布里来到棺木跟前,摸了摸棺材,“你好,好久不见。”
“阿布里!”辛水烟柔跟了上来,“你会回到属于你的地方的。”
“谢谢。”
“阿布里,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传呼机上传来了颜子二的声音。
“一切正常,只是墓里严重缺氧,我建议回去准备一下再行动。”
“嗯,我这边也一样。咋们回去说。”
众人都缓慢离开了古墓,阿布里蹲在地上,捡起了刚刚踩在脚下的板状水晶。水晶呈烟黑色,形状却不是锥状而是板状,这定有原因。阿布里将其装进背包,跟上了部队。
……
“好,大家静一静,明天我们就要正式进入古墓开工了,我希望大家尽心尽力,仔细,不要错过任何一件老东西。因为,如果有一天,当我们成为老东西,我们做事的态度,会影响一代人。考古是个与时代较真的职业,既然怎么样都要较真,我们就要较真到底。”
阿布里回到了房间,颜子二紧随其后。
“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话感染到。”
“有,有,你说这些没用的,再怎么感人也无济于事。”
“行,就你怂我。不说这个了,我跟你商量一件事。”颜子二关上了门。
“什么事!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我这还真是真是正事,今天馆里来电话了。”
“关于我的?”阿布里从床上坐起来。
“你就不要脸吧,你才来几天啊,关于我的!”
“关你什么事?”
“我升职了,成为正正宗宗的一级寻宝师了。但是,我被调到其他地方管理更大的团队了,你说我去不去。”
“你和徐珍妮她们说了吗?”
“没有,我怕说了我会感情用事,事情就会很麻烦。”
“你今年四十几了?”
“四十三。”
“那就干,年轻人不拼拼还顾虑什么呀!你以为你更年期啊,年轻就是要拼命,玩命的干,有什么呀,我们年轻我们怕啥?”
“阿布里,你没病吧?你这么激动干嘛。”
“没有,我为你高兴。”
“那行,我先回去了。”
“是啊,我们还年轻。”阿布里趴在床上,侧着头,看着窗外。年轻真好,可以毫无底气地做着惊天动地的、不为后果的大事情。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先成为寻宝师,再做最好的鉴定师,辛水烟,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有能力为你做一切事。
突然,阿布里从床上爬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到背包前,取出了那块水晶,放在桌上,关好了门窗。
透过台灯的光,阿布里仔细研究着这块水晶,很显然,这是人为的。水晶通体呈烟黑色,面泽光滑,硬度是水晶中最大的,这是稀有的黑水晶,形成条件极为复杂,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墓?等等,水晶中似乎有东西,阿布里增强了光线,透过水晶看着,好像是一本书。阿布里慌忙拿出小型切割刀,小心轻松的划开了水晶。
“《日记》。”阿布里将其取出,小心地翻阅。
“未来人,你好,我叫夜。如果你是第一个发现这本日记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先翻到最后一页的两个问题。如果你回答不了,那请你不要看它,也不要将它公之于众;如果你可以回答,那么再来看我的日记吧,你该是和我一样的人。”
阿布里对比着考古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录着,虽然对于地球人的语言有过一定的研究,但他还是生怕错过什么,阿布里翻到了最后一页。
“有一天我看到了太阳刺眼的光,我用手蒙上了双眼,质问自己为什么那么怕光?为什么不可以像飞虫一样,光越强,身体越有力量。但是我也同样疑惑,虫子都喜欢向有光的地方飞,它们会飞向太阳吗?像飞蛾扑火一样,不畏无知和死亡。”
阿布里笑了笑,合上了字典。现在的生物学家已经通过超强的材料的摄像机拍到了许多太阳光下肉眼不能直接看到的画面。画面中,许多飞鸟、昆虫宁愿被太阳灼烧而死,也要飞向太阳,就像你说的飞蛾扑火一样,对于它们来说,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冒险,但是,这也是场拼死要做的冒险。
“从小我就一直有个疑问,人为什么有左右手之分?为什么会有左撇子、右撇子之分?左手和右手同样有五根手指,为什么要抛弃另一只手?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学会了两只手吃饭、两只手写字,两只手做很多事情。未来的你呢?你们会嫌弃另一只手吗?”
会,阿布里伸开了自己的双手,一双精巧的十二根手指六六对称的双手,这是万里挑一的双手。他们会因为抛弃而付出代价的,有的人甚至已经不需要手指头了。不过,近几百年来一直有一个实验,人体骨关节移植实验,估计不久的将来,手指也是可以随便移植了吧。
合上了日记,塞进了背包。阿布里躺在床上,望着快要亮的窗外,已经六点钟了,睡上两个小时吧!今天就是文物收集工作了,别拖了大家的后腿。
……
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呀,中午两点了。阿布里从沙发上快速坐起来,走进厨房,拿了一块儿面包,匆匆吃了点。洗漱了一下,换上运动服,出门了。
辛水烟柔今天又来找风永清教授,她始终不相信,阿布里会这样无情。
“进来!”
“风老师,您最近还好吧?”
“好着呢!怎么,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小丫头。”
“老师,您还记不记得上次和我一块来请你去解剖古赞人的那个人啊?”
“你说阿布里是吧,有印象,怎么了?”风永清喝着茶。
“风老师,您和他一直有联系对吗?”
“没有啊,他最近过得怎么样?野外工作还顺利吧。”
“老师,您骗人,您以前从不会主动问别人的生活。前段时间,雷馆长让我给阿布里一个电话,我很惊讶,因为我知道那是您的号,您能告诉我吗?阿布里要跑五千米了,没有人能阻止,这会死的!”辛水烟柔流着眼泪。
“什么?他要跑五千米!这肯定会没命的。走,我们去去劝劝他。”
“老师,他在公园,我带您去。”
辛水烟柔哭了一路。
“不要哭了,我跟你说了吧,我是阿布里的亲生爸爸。”
“我早就想到了,风老师,您为什么要隐瞒。您知道阿布里一直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向他父母证明,他比别的孩子更优秀!您为什么?”
风永清把车停在了路边,“我不想解释什么,总之,我们先先想办法制止他,他和其他人不一样,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意思?”
“他的母亲是古赞人的后代!”风永清使劲拍打着方向盘,“这几十年来,我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他母亲的死因,唉,可惜至今还无从知晓。”
“所以你怀疑阿布里。”
“对,我也是前几个月才知道的阿布里就是我的儿子!”
风永清继续开着车,“五千米,就算能跑完,他也会发疯而死。他体内细红细胞如果持续高强的运作,会刺激神经,从而发疯、自残、直到死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昨天我来了,您不在。还有这件事电视上也有播报。”
“你不知道我成天都待在实验室吗?”风永清也哭了起来,“阿布里,你千万别出什么事情,你没了,你母亲会更加难过的。”
“风老师。”
车子开到了公园门口,风永清与辛水烟柔站在路口,等着快要跑近的阿布里。夕阳照了过来,柔美的夕阳,纯情的落在阿布里身上。两个人迅速迎了上去。
“阿布里,别跑了!”辛水烟柔拼命大喊。
“你们不用管我,我还能坚持,已经三千五百米了,我能跑完的。”
“阿布里,停下!”风永清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干什么?风教授,想让我像你一样成天活在自责与不安中吗?完成五千米是我的梦想,我从不会放弃的。你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根本不配管教我。怎么,不能让你们的私生子完成他的梦想吗?”
风永清无情地扇了他一巴掌,“别向我提你的母亲,你没资格。你可以说我不要你,但不能说你的母亲。”说完掉头就走了。
辛水烟柔抱着阿布里,“别这样,阿布里,听话,不跑了好吗?”
“你也走吧,走啊!”阿布里推开辛水烟柔。
辛水烟柔被推倒在地,一眼不眨地盯着向前迈步的阿布里。
西下的阳光渐变成了红色,阿布里终是没有回头。辛水烟柔从地上爬起来,跟上了阿布里。突然,阿布里倒在了地上,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
“你醒啦。”
“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医生说你不能再做高强度运动了,你的身体受不了。”
“辛水烟,谢谢你。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你的脸色可不好看啊。”
“我还是陪着你吧,省得你私自去送死。”
“你肯定一天没睡觉了吧,回家休息去吧,我不跑。”
“不行,你这次别想离开我。”
第二天一早,辛水烟柔坐在椅子上,拉了拉手中的线。线的那头是病床支架,又让阿布里跑了。
“医生说了,你不能再跑了!”来到公园,辛水烟柔快步跑到揉腿的阿布里身旁。
“你放心,我死不了。”
辛水烟柔坐在石凳上,看着任性的阿布里。你会有遗传古赞人的基因吗?在你生病的时候,风老师来过,请你一定要相信,他心里有你。
“阿布里,你到底对辛水烟柔几个意思。”颜子二喝完最后一口酒,拍着地板说道。
“我爱她,可我除了她,一无所有。竟然不能带给她什么,不如就此放手。”
“哈,你小子,我就知道。”
“老颜,你可别跟他说,她是个好苗子,跟着我,苦了她了。如果几年后,她成为真正的鉴定师,而我终身就只能在野外工作的话,唉。”
“野外有什么不好的啊!奥,合着就你们鉴定师为考古争光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我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颜子二拍了拍旁边的阿布里,“你这个人吧,怎么说呢。作得慌。”
辛水烟柔从阿布里窗户旁悄悄离开,听了那晚的谈话,辛水烟柔才确信,阿布里心里头还是有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呀?
坐在大树的阴影下,看着跑步的阿布里,辛水烟柔缓慢的闭上了双眼。
“您已经跑了五千米,请立即休息,请立即休息。”手机传来了警报,阿布里坐倒在地上,终于跑了五千米了,腿上传来剧痛,可他依旧开心的笑着,谁说我做不到,我做到了。
“阿布里!”
“辛水烟,我做到了,我跑了五千米,五千米啊!后天的挑战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恭喜你,可是你能换身衣服吗?穿着病服可不像个正常人。”
阿布里握紧了辛水烟柔的手,“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挑战完?”
“嗯。”辛水烟柔抱紧了阿布里。
回到了家,阿布里倒头就睡,他太累了,这几天拼命地训练已经磨损了他的膝盖骨、胯骨,身体也出现了些许衰老的现象,他需要休息,必须马上休息。
“有人吗?”
“谁啊?”辛水烟柔打开了门。
“阿布里哥哥在家吗?我来找他玩。”
“哥哥睡觉了,我陪你玩吧!”
“咦,姐姐我见过你,奥对了,你就是那个墙上挂着的照片里的姐姐。”
“小朋友,那你是谁啊?告诉姐姐好吗?”
“我叫丽丽,阿布里哥哥怎么了吗?”
“没事,哥哥在睡觉,走,我们出去玩,不要吵醒他好吗?”
“好,走,姐姐,我们快出去吧!哥哥还要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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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修通了,这样的墓还是头一次见到,阿布里,你是我们的福星啊!”
“我从来没想过我能给人带来什么好运。”
“走吧,看看棺材。”
阿布里跟着颜子二来到两具棺材旁。
男人的棺材直立,比另一具棺材大了两倍以上。阿布里猜测,它一定是大棺材与小棺材层层相互叠扣,里面必定是一个鲜尸。如果可以,他多想看看他,摸摸他。另一具女人的棺木较小,并没有很好的保存,里面肯定只剩下了几块碎骨。
“老颜,我能……”
“不行。我们的任务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你就不想看看每次开棺的一幕?”
“想,但是。”
“我们自己开吧!出了问题我担着。”
“那就干,去他的一级寻宝师。”
棺木统有四层,层层紧密相扣,经过流水的浸泡,最外层已经发涨。阿布里等人将最后一层棺木抬到基地,开始徒手开棺了。
“所有人仔细看,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惟一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鉴定师开棺工作了。”
“阿布里。”
“辛水烟,你做一助,老颜二助,珍妮三助,大玛四助,咋们开始!”
深夜的紫翼虫飞的真好看,基地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大家站在冰窖里围观。
“取头颅。”
“刀。”
“取肺。”
……
“拿百分之五十生理盐水。”
“苯丙醛酚。”
“针、线,进行闭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快要天明。
“许忠,给博物馆打电话,要求束风来接送尸体。”
“好。”
……
“对不起,束风,你能帮我们一次吗?就这一次,求您了!”阿布里坐在院子里,在桌子上画着圈。
“阿布里,你知道你这样做后果是什么吗?外面人一旦知道,你很可能坐牢,你在犯罪知道吗?你叫我怎么帮你?”
“求您了。我可以放弃一切,这辈子只做个普通的野外工作人员,再不踏入手术室。”
“这是你第一次求我,真让我寒心。我们争斗了十几年,我多想有那么一天,你能求我办件事,而不是以对手的名义逼迫我。阿布里,你变了。”
阿布里默默地敲着桌子。
“行,我帮你。”说完,束风离开了。
“谢谢!”阿布里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束风,谢谢你!”朝门口大喊。
“今天我要宣布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听好的!”
“好消息是我们这边的工作结束了,考古界对于我们这次的发现很重视,会给我们开个表彰大会,以此来鼓励其他人。”
“耶!”
“哇哦!”
“大家静一静,下面我要说坏消息了。”颜子二坐在板凳上,低着头,“我被调到其他地方了,我升职了,成了真正的一品寻宝师。”
“颜队不要我们了吗?”
“对不起大家了。”
“咚。”门被大声地关上了。
“丽丽,你轻点!”辛水烟柔叫着。
阿布里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大腿,一步一步走到沙发这。
“哥哥,你醒啦!今天你不用陪我啦,有烟柔姐姐。”
阿布里笑了笑,“疯丫头,把我折磨的不成样子,又去折磨姐姐啊。”
“没有,我们今天玩的可开心了!”
“好,开心就好。”
“哥哥,我要回家了,很晚了。哥哥再见。”
“好,再见。”
“阿布里,我给你倒杯牛奶!”
“谢谢。”
“辛水烟,辛苦你了。”
辛水烟柔抱着阿布里,“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停电,就是你吓我的那天晚上。你为我包扎,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我对你是喜欢是爱,不是敬重。”
“我告诉你实话吧!那天你摸我的心跳,说很快,其实,我从小到大心跳一直比别人快一倍,你当时是不是被误会到了。”
“真的吗?”辛水烟柔伸手摸着阿布里的胸膛。
“别动!”
“你还是那么傻,这种话你也信!可以松手了。”
“别动!”辛水烟柔露出疑惑的神情,方才缓慢松手。
“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看你骗我有多深。”
“你今晚睡在这吗?”
“不了,明天馆里有些事情,我回家吧。”
“嗯。”
“答应我,跑不过就别逞强。”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