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明王朝最后的坚持

江阴被攻下来以后，明朝的老臣已经死了多半了。只有宜兴、太湖、吴江、徽州等地，还有抗清的明臣。可也是实力孤弱，眼看也不行了。

宜兴的瑞昌王盛沥，是由卢象观拥戴立为皇帝的。卢象观秘密潜回南京，跟城内的同党事先约定好，来作为内应。恰好洪承畴到了江南，查出奸细，就在城外设了埋伏。等到卢象观率兵到来的时候，被伏兵给伏击了。

卢象观的兵，被杀得七零八落，连瑞昌王也被逮着杀害了。只有卢象观夺路逃走，跑到了葛麟、王期昇那儿。

卢象观刚到太湖，投降清朝的降将吴兆胜就已经奉洪承畴的命令率兵攻过来了。打了一仗，葛麟、王期昇的兵舰，都被清兵的火箭射中，兵舰顺风就着，葛麟、王期昇等人赶紧跳到岸上逃跑。通城王盛澂，已经被火烧死了。

吴兆胜又去进攻吴江，半途中遇上了吴易的伏兵，被吴易杀得落荒而逃，兵船也被抢去了二十艘。

恰好贝勒博洛，从杭州北上，击败嘉兴的徐石麟，赶跑了平湖的陈梧，沿途攻城掠地，直至打到吴江，正好遇上吴兆胜败军，两路人马联合到一块儿，又去攻打吴易。

吴易总以为吴兆胜已经被赶跑了，就没有再防备。结果，被清兵四面围住攻击，清兵用炮轰，用火烧，将吴易的军舰，烧得一个不留。

江南的民间队伍，到这时候基本上已经都完了。于是，洪承畴就派遣都统叶臣，总兵张天璜去进攻徽州。

原来明朝的佥都御史金声，正在招募民间队伍，安排人手，分别驻扎在战略要地。又联络原来的巡抚邱祖德、职方郎中尹民兴、推官温璜吴应箕等人，作为友军，相互支援，并派人去报告了福州唐王。这时候，唐王已经在福州称帝，年号隆武。

新皇帝收到金声的信，非常高兴，立刻任命他为右都御史，兼任兵部右侍郎总督诸道兵马。金声也是感恩图报，先后攻下了旌德、宁国等地，立即名声鹊起。

可惜，老天不肯帮忙，又遭小人暗算。清兵从小路经过丛山关，直接赶到绩溪，绕到了金声的背后，金声赶忙派人去救援，正跟清兵相持不下的时候。忽然来了臭不要脸的黄澍，这家伙是个伪君子，口口声声说要恢复明朝，金声也认为这家伙靠得住，可以共赴国难，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暗地里串通好了清兵，趁着晚上打开了城门，把清兵给放了进去。

一帮子人，被杀的杀，被擒的擒，仅逃走了尹民兴一人。被抓的人里面，有一个叫江天一的，他是金声的得意弟子，这家伙很有才。他见了洪承畴，说洪承畴是个死人，然后把崇祯给洪承畴写的祭文背了出来。洪承畴恼羞成怒，把逮着的人全部给杀害了。

这时建昌和抚州，已经被投降清朝的金声桓带兵攻下来了。益王朱由本、永宁王朱慈炎也都在逃跑的路上挂掉了。长江上下游基本上已经平定了，捷报纷纷传到北京，一脸郁闷的多尔衮才略微有点好脸色。

明朝只有鲁王和唐王，仍然盘踞在浙闽一带，留着总是祸害，不能不去攻打。正想让豪格去，恰好有土匪张献忠盘踞在四川，烧杀淫掠，无恶不作，百姓四处逃难，纷纷向清政府求救。

多尔衮立马借着这个机会，任命豪格为靖远大将军，让他带领着平西王吴三桂等人去平定四川。浙闽的军事问题，仍然让博洛去攻打，封了他个征南大将军，让他带领着都统图赖和贝子屯齐，再南下杭州。

博洛奉命南下，又回到了杭州。这时候，听说鲁王和唐王正在起内讧，进行大火拼，这可是喜上眉梢的大好事儿。鲁王和唐王怎么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原来，唐王是叔，鲁王是侄子，唐王想让鲁王称臣，他自己做皇帝。于是，就派人带了十万两银子，特地去犒劳浙东军士，结果鲁王不要。鲁王不要也就罢了，偏偏这银子让方国安给抢去了。这下，叔侄俩才真成了仇家。

博洛听到这个消息，正好趁机攻打。立刻带兵渡钱塘江，刚渡到一半，突然刮起了东南风，远远地过来一艘乘风破浪的大船，船上站着一位旗帜鲜明的大将军，这人正是原明朝的兵部尚书张国维。两军很快战到了一块儿，没一会儿的工夫，博洛的坐船就被明军的炮弹打了一个大窟窿。他吓得赶紧回了岸，清兵也赶忙跟着，上岸回城了。

张国维乘胜追击，一路攻到城下，卖力猛攻。忽然，有人报告说方国安簇拥着鲁王已经到了东岸边，张国维没办法，只好停下回去迎接，暂时休息。恰好马士英、阮大铖两个人也去了方国安的军营，方国安和他俩是臭味相投，就在鲁王面前大力推荐，把这俩坏种送到浙东了。又请求把张国维调走去镇守义乌。张国维一去，清兵又用船运大炮，大举渡江。

方国安不敢抵抗，准备投降清朝，并阴谋把鲁王弄去当献礼。幸亏这鲁王还比较警觉，一个人悄悄溜了。一直跑到石浦，碰到原明朝的定西侯张名振，和他一块儿渡海东去了。方国安就率领着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一块儿跑到清营投降了。

阮大铖又领着清兵去进攻金华，金华城防守不是很森严，被清兵用炮轰进去了。原明朝大学士朱大典也全家遇难。

清兵又去攻打义乌，张国维带兵坚决抵抗，可惜势单力孤，坚持了几天也顶不住了。张国维知道怎么也打不过，就写了三首诗，然后跳河自杀了。

清兵攻下义乌，紧接着去攻打衢州，原明朝知府伍经正等人以身殉国。浙江已经被平定了，博洛又率兵去攻打福建，眼看着唐王也要完了。

唐王镇守福建，还比较积极进取，不像以前的弘光帝那么好色混蛋。他宫里也没什么美女小妾，只有老婆曾氏。曾氏知书达礼，是一位贤内助。当时，长江下游的民间组织都已经被消灭了，只有杨廷麟仍然坚守赣州，被唐王封为兵部尚书。还有原明朝湖广总督何腾蛟，收纳了李自成的残兵败将，和原明朝湖南巡抚堵胤锡，一起给唐王写信，争取恢复祖国大业。唐王封何腾蛟为定兴伯，兼任东阁大学士，封堵胤锡为兵部右侍郎，兼任右佥都御史。

何腾蛟请唐王转到湖南去，结果被郑芝龙他们给阻止了。郑芝龙本来是个海盗，崇祯年间才投降明朝，他平定海盗有功，被明朝提拔封为南安伯。他仗着拥戴有功，自己又有兵权，就要挟唐王。唐王没有办法，只好让大学士黄道周到关外去招兵买马，作为自己的护卫队。

黄道周手无寸铁，只带着几个手下人去关外招兵，一直走到婺源。结果被洪承畴的侦查员给侦查到了，被半路截获。

黄道周忠诚坚韧，当然不像洪承畴一样，他从容地写了首绝命诗，放到自己的口袋。要砍头的这一天，路过东华门，黄道周站住不走了，说：“这儿离着高皇帝陵很近，就在这儿动刑吧。”

负责砍头的人也为他的忠诚所感动，于是就在东华门外行了刑。他的手下赖雍、蔡绍谨、赵士超等人也都英勇就义。

唐王听说黄道周遇难，大哭了一场，决定冒险去湖南。于是，他从福州出发，一直抵达延平。

这时，杨廷麟也已经派人去迎接了，哪知道半路上郑芝龙派人去阻拦，非要把唐王留在福建，说是自己去出关迎敌。唐王只好送他出关。郑芝龙一到关外，正好赶上洪承畴招降，答应封他个侯。这家伙立马骗唐王说，有海盗入侵，他去抵挡。守卫的将士都跟郑芝龙走了，仙霞岭上一个守军也没有了。贝勒博洛就从衢州出发，带兵过仙霞岭，长驱直入。

方国安、马士英、阮大铖三个人，把清兵引到金华、衢州，结果一点奖赏也没有，心里很失望，不愿意再跟着一块儿走。清兵催着让他们快走，阮大铖走得稍微慢了点，就被清兵推下山崖，摔成了一摊肉泥。

方国安和马士英一直随着走到建宁，暗地里合计要私通福建，被博洛的人搜出了私通的信，给剁了脑袋。

博洛已经攻下了建宁，接着就要攻打延平。唐王听说以后，赶紧找人商议。延平知府王士和让唐王赶紧赶往汀州，唐王希望王士和跟他一块儿去，王士和说：“我有守城的责任，应该和这座城共存亡，只要您能平安脱险，我就是死也安心了。”

于是，唐王带着自己的老婆曾妃和几十本书，狼狈逃跑。王士和听说清兵已经到了城下，赶紧让手下人逃跑，自己从容地上吊自杀了。

清兵进城以后，立即去追唐王。唐王跑到汀州，这时跟随而来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只有原来的总兵姜正希带人来保卫，这才能够进城抵挡。

清兵前锋努山过了七天才刚抵达汀州城下，姜正希出战不利，退回城中。忽然有人报告说，城西边有几百个明兵，扛着大旗过来了。姜正希还以为是明朝的遗老呢，赶紧开城迎接。等到看清楚全是清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清兵一窝蜂似的涌进城里，不一会儿就把唐王和曾妃掳了去。姜正希还想再夺回来，可惜敌人的箭像蝗虫一样，根本上不去，自己的手下被射死射伤不少，没办法，只好乘乱逃跑。

清兵掳了唐王，要东渡九龙江，刚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哽咽：“皇上应该以身殉国，我先去了。”曾妃跳到了河里，清兵来不及救，曾妃霎时间化作了湘妃。曾妃死后，清兵看守得更严了，唐王没有机会自杀，只好绝食，一路上一粒饭也不吃。

回到福州，这时候福州早就被贝勒博洛占领了。努山把唐王送去见博洛，博洛也来不及详细审问，就让人关押起来。这时的唐王已经奄奄一息，形容枯槁。

这天夜里，唐王流下几行血泪，长叹一声，与世长辞。福王、桂王、唐王这三个人，只有唐王死得有骨气。博洛分路出兵，完全占领福建。

郑芝龙已经降清，但郑芝龙的儿子郑成功，因为被唐王赐姓，封为御营中军都督，受过明朝的恩惠，所以不肯投降，就和郑鸿逵、郑彩等人跑到海上建设根据地去了。

博洛在福建休养了几天，就想继续发兵攻打江西，刚好接到洪承畴的捷报，说已经派投降的金声桓攻下了吉安和赣州，明朝的守将杨廷麟也投河自尽，江西基本上已经搞定。

博洛就写了封报喜的信发出去，等待新的命令。

再说肃亲王豪格和吴三桂，两人带兵西行，到了陕西。恰好明朝守将孙守法、王光恩、武大定、贺珍等人在兴安、汉中起兵闹事，攻占西安。豪格就让总督孟乔芳和洛辉带兵攻打西安，连兴安、汉中也拿下来了。孙守法这些人，一个个都逃跑了。

豪格就让儿子满达继续扫除陕西的残余势力，自己就和吴三桂出兵四川。这时的四川百姓已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人已经被害死了一半。张献忠根本不是人，他自从得了四川，就自称是大西国王，没有一天不杀人。手下以杀人的多少来论功，小孩儿被煮着吃，妇女被捉去，轮流奸污，并割下妇女的脚，堆成一大堆，号称莲峰。府中养了几千条狗，早上开会的时候，让狗去闻，闻到谁，谁就被杀，号称天杀。还有一种剥皮的刑罚，如果皮还没剥光，犯人已经死了，那么行刑的人也要被剥皮抵罪。

当时的伪都督张君用、王明等几十个人，因为杀的人太少，所以也被用了剥皮刑，而且全家都被害了。自古到今，这样令人发指的坏事还真不多。所以群情激愤，都想暗杀张献忠。张献忠听说以后，也不管是谁想杀他，一律处决。他把成都的宫廷建筑都给毁了，城墙也都拆了，自个儿带着手下跑到了川北，想把川北的守兵全部杀光。

伪将刘进忠逃到陕西，跑到汉中的时候遇到了清兵，立刻下马投降，愿意当向导。豪格就让刘进忠在前面带路，自己的部队在后面跟着，日夜兼程，一直走到四川的西充县界，这才安营扎寨，派人去侦察。侦查员回来报告说张献忠正在西充屠城，豪格赶紧让人收拾家伙，赶到了凤凰山。

这时，正赶上漫天大雾，天色昏暗，就带人翻山越岭前进。恰好张献忠已经把西充的人给杀光了，正带人出城。两下一遇上，清兵一下子冲了过去，一阵乱砍乱剁，张献忠也不知道清兵有多少人，就拿出自己杀人的手段，左冲右突。渐渐的天色明亮，雾也慢慢散去，张献忠往四下里一看，自己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连义子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等人也都不知去向。这会儿才真的急了眼，大吼一声，杀出一条血路，往西逃跑。清将章京雅布兰看见张献忠想逃跑，立刻抽弓搭箭，朝着张献忠的脑袋就射了过去，张献忠嚎了一嗓子，就从马上掉下来了。清兵纷纷涌过去，连扎带戳的，把这个穷凶极恶的人渣霎时间剁成了肉泥。豪格带人四处征战，把剩下的一些反贼也都平定了。

吴三桂向豪格道喜，豪格却闷闷不乐。吴三桂赶忙问他怎么回事。豪格没有说话，反而突然流下泪来。吴三桂更吃惊了，呆呆地看着豪格。

豪格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常事，但我却不是因为这个。”

吴三桂说：“难道是因为功高盖主吗？”

豪格叹口气说：“也不是因为功高盖主，而是因为家有美妻！”

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不说了。吴三桂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也不敢再提这件事，赶忙用写捷报的事岔开。豪格说：“这些事，你就看着办吧！”

吴三桂赶忙退出去，去办理这些事。

过了一个月，政府下令，让豪格回去，留下吴三桂留守汉中，又让总兵李国英担任四川巡抚。豪格把一切行政工作都交给了李国英，自己带着吴三桂回到了汉中，跟吴三桂话别。

临别时，豪格抓着吴三桂的手说：“你多多保重，咱们恐怕以后见不到了。”吴三桂安慰了他一番，又让他给家里捎了封信，说定个日子把家人搬过来。豪格答应了，带着自己的人，回北京复命。

回到北京，顺治帝让人送来了不少好吃的。哪知道，还没等动筷子，就有人来抓豪格，把他连捆带绑地弄进了大牢。说他克扣军饷，冒领军费。豪格想上诉申冤，可惜上面一直镇压，这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听说他老婆天天住在多尔衮那儿，又生气，又郁闷，不久就生了病，不到一个月就挂掉了。生得伟大，死得憋屈。

这时候，郑亲王济尔哈朗、英亲王阿济格纷纷指责摄政王的过失，连他兄弟多铎也看不过去了。没想到贝子屯齐竟然诬告郑亲王，上面立马下令免职，由原来的亲王降成了郡王，并处罚金五千两。英亲王午门打伞，被告犯了大不敬的罪名，也被降成了郡王。豫亲王因为把一件黄纱衣送给了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又有人举报说他私自赠送礼物，并处罚金二千两。

这几个豪门贵族，都因为一些小事就被降级罚款，以后谁也不敢再来惹摄政王多尔衮了。更有人阿谀奉承，吹牛拍马屁，有的人说他应该免跪，有的人说摄政王对皇帝像自己儿子一样，皇帝就应该把摄政王当爸爸。

这些消息传到庄太后耳朵里，心里暗暗高兴，就免了摄政王的跪，让自己儿子称摄政王为皇父。从此，多尔衮更加肆无忌惮。要知后来如何，咱们下章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