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史可法一片丹心照汗青

多尔衮打开史可法的回信一看，又惊又叹，字数比邮去的信多了不少。当下把信交给了洪承畴，洪承畴大模大样地念起来：

明朝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给大清国摄政王的信：我一直就想给吴三桂写封信，只是处在重要岗位，不敢胡来。

能够收到您的来信，非常高兴。您责备我们，说我们在南京苟且偷安，忘记了先皇的大仇，我把详细的情况跟您说一下：我们崇祯皇帝聪明睿智，勤政爱民，是一个了不起的好皇帝，是因为手下的人太没本事，所以才会驾崩。等到我们想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驾崩，我们这的人无比伤心，虽然我们也想立刻去报仇，但国家不能没有首脑，所以我们才新立了一个皇帝。

现在的皇上不是别人，正是崇祯皇上的哥哥，名正言顺，合情合理。我们劝当今皇上继承皇位，皇上因为弟弟去世了，非常难过，只答应当代理皇上，在我们的苦苦哀求之下，这才终于答应继承皇位。

皇上登基以后，我们就打算去征讨叛逆，正好听说我们的大将军吴三桂已经借助贵国的兵力替先皇报了仇，而且给我们皇上发了丧。我们的感激之情沛然而生，哪里只是感恩图报而已？我们之所以没有立刻报仇，是因为得有人出来维系人心！

贵国能够在我国危难之际出手援助，真是大仁大义。但要是贵国好事不干到头，趁火打劫的话，那可就成流氓了，会被天下耻笑的。

现在，我们的皇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时时刻刻要报仇雪恨。我们这些当臣子的，自然竭忠尽智，以恢复祖国大业为目标。

我们的信条就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要是那豺狼来了，等待他的，有猎枪。

洪承畴看完以后，说：“看信上说的，史可法是肯定不会投降我们了。但根据陈洪范说的，现在福王重用马士英、阮大铖这些坏蛋，看来明朝还是要灭亡了。”多尔衮赶紧问他怎么回事？

洪承畴说：“马士英这家伙一向特别贪心，阮大铖本身就是魏忠贤的干儿子，让这些人管理行政工作，不亡国就奇了怪了！”

多尔衮说：“不是有史可法吗？”

洪承畴说：“单靠他一个人有什么用？”多尔衮说：“除了这件事，还有没有别的事？”

洪承畴说：“明朝派来的外交官左懋第正好有四件事情要求助于咱们政府：第一件事，在天寿山建立园陵，重新改葬崇祯帝；第二件事，把北京给要回去，只把山海关以外的土地割让给我们政府，每年给我们送钱，但一共只有十万两；第三件事，我们政府给他们政府写信，只能称自己的领袖为可汗，不能称皇帝；第四件事，他们的外交官来咱们这儿，还要依照以前明朝的规定，可以行礼，但不能下跪。”

多尔衮立马怒了：“这个左懋第到底是个什么人？这么心高气傲！”

洪承畴说：“他现在是兵部右侍郎，还担任右佥都御史。”

多尔衮想了一会儿，说：“就先让他在大使馆待着吧，以后有事再找他。”

过了几天，洪承畴因为身体出了点毛病没去上班，突然听说南明的外交官已经被打发回去了，吓了一跳，赶紧去见多尔衮，问：“王爷，听说您把南明小朝廷的外交官给送回去了，是真的吗？”

多尔衮说：“对啊！不然，我留着他干吗？”

洪承畴说：“我已经和陈洪范说好了，想法招降江南的将士，你怎么能把他们遣送回去呢？”

多尔衮说：“你前两天怎么不说？现在左懋第和马绍愉都走了，还嚷嚷什么？”

洪承畴说：“现在赶紧派信得过的人再去追回来吧，只让陈洪范一个回去就行了。”多尔衮答应了，赶紧派学士詹霸带着人去追，没花两三天功夫就把左懋第和马绍愉给拦回来了。

多尔衮正打算派兵南下，忽然接到了西路军的捷报，说是西安已经攻下来了。原来李自成向陕西跑路，攻陷了西安，又让手下的人去骚扰四川和河南等省。

不久，多铎攻下了河南，李自成赶紧让手下的张有声守洛阳，让张有曾守灵宝，没想到清兵太猛，张有声、张有曾都被打败了。李自成又让刘宗敏带领着人去守卫潼关，跟清兵掐了几次，也是都被打败了。

李自成急了眼，亲自带人去打，这才打了个平手。这时候，阿济格已经带人向长城绕边进入保德州，扎起筏子过河，经过绥德，攻克延安，打下鄜州，直接逼近西安了。

李自成接到消息，赶紧回去救援，半路上正好遇上阿济格的队伍，又被猛揍了一顿，所以就赶紧躲进城里去了。

这会儿，潼关已经被多铎给拿下了，李自成的部将马世尧投降了，多铎借着这股牛劲来跟阿济格会合。李自成急了眼，又和在京城一样放了一把火跑路了，但被清兵前面堵后面追，溃不成军，打到最后只剩下几百个人。

阿济格赶走了李自成，跟多铎会合以后报功。多尔衮非常高兴，赶忙把这事儿告诉了顺治帝。

这时候，已经是顺治二年了，热闹过后，多尔衮和大家一商量，最后还是让阿济格去追赶李自成的虾兵蟹将，让多铎去攻打江南。

南明福王是明神宗的孙子，崇祯十六年接的班。

崇祯皇帝驾崩以后，凤阳总督马士英建议福王当选下一届皇帝，只有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不同意，他认为福王有七条不宜当选的理由，一贪，二淫，三酗酒，四不孝，五虐下，六不读书，七干预政府管理，像这些，有一条都不能当，更何况他有七条？偏偏这马士英推波助澜，勾结总兵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四个人，把东西准备好，硬是让福王这家伙当了皇帝，改元弘光。

史可法于是就自己请求出去镇守淮州、扬州，带着总兵刘肇基、于永绥等人，一起去了江北。他又建议把徐泗、淮海、滁和、凤寿分为四镇，让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四名总兵分别去把守。

这几个人名义上归史可法管，实际上谁也不听史可法的。四人听说扬州很繁华，到了扬州就先放纵了一次，幸亏史可法约束，才没有闹得太过分。

史可法劝马士英收复失地，都被拒绝了。马士英这家伙一门心思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练得一身绝技，别的事一概不理。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就在马士英整日沉醉于女人乡的时候，多铎已经来攻打了。

多铎自从收到命令，就告别了阿济格，把队伍分成三路，一路从河南出发，一路从虎牢关出发，一路从龙门关出发，一起到归德府会齐。当时，河南还是南明的地盘，巡按御史陈潜夫推荐了汝宁的老将刘洪起当总指挥，号令所有反抗清朝的队伍，阻截清兵。马士英不允许，反而把陈潜夫给召回去了。清兵沿河直上，如入无人之境。史可法听说以后，赶紧派高杰出兵徐州，建城抵抗。

不久，清兵把河南府也攻下来了，高杰去归德阻挡。高杰想和雎州总兵许定国互相联络，形成犄角之势，没想到许定国已经给清兵送过钱了，而且把两个儿子送过去当人质了。

高杰还不知道，带了几个人，从归德赶往睢州，被许定国骗到了城里，摆好酒席请客，又弄了几个妓女来陪酒。

高杰就好这个调调，很快就被灌醉了，被人绑起来一刀砍了脖子，跟他一块儿的手下也被剁成了肉馅儿。

许定国跑到多铎那里去报功，多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归德，三路人马也陆续会齐。恰好清朝都统准塔跟随豪格去山东，现在山东已经拿下了，又接到命令来接应多铎，所以也来归德会合多铎的部队了。多铎让准塔带着自己的人去淮北，自己则带领部队去淮南。

准塔到了徐州，守城的李成栋立马投降了。他又去进攻宿迁，刘泽清带领着四万步兵和一千多条船进行抵挡。准塔让人用炮轰，自己则带人悄悄地从河上迂回过去，绕到了刘泽清的后面。

刘泽清毫无防备，立马撤退。准塔乘胜追击，刘泽清从海上跑路了，其他人也都望风投降。多铎从归德到泗州，淮河守将李际遇把桥给烧掉，自己逃命了。

清兵安安稳稳地过了淮河。史可法听说高杰死了还挺伤心，赶紧让高杰的外甥继续收拾残余，又让高杰的儿子接了班，以安定军心。

突然，史可法听说清兵已经过了淮河，赶紧派人去防御；走到半路，听说泗州情况危急，赶忙派人去泗州支援；没走多远，又听说左良玉造反，从九江进兵攻打南京。

史可法没有办法，只好去保卫南京。一路上真是，四面楚歌，事事艰难。

这左良玉造的哪门子反？左良玉战功卓越，福王封他为宁南侯，驻守武昌，抵挡长江上游的敌人，作为南京的屏障。偏偏马士英这家伙非要背地里害人，有事没事就去找左良玉的茬，这可把左良玉给惹恼了，直接就造了反，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革命无罪，造反有理吧！马士英吓了一跳，赶紧让阮大铖和黄得功去防守，又把史可法、刘良佐召回去支援。史可法刚到燕子矶，又说黄得功已经把左良玉给打败了，让他赶紧回去。史可法就打算去支援泗州，结果泗州已经沦陷了，所以就回了扬州，这可真够奔命的。

等到史可法回了扬州，清兵已经快兵临城下了，扬州的守兵吓跑了一半，史可法赶忙四处求援，只有总兵刘肇基从白洋河赶来，报告说：“刘泽清也投降清军了。”

打是打不过了，史可法只能死守硬撑了。

当时，已经投降的李世春接到多铎的命令，进城劝降。李世春还没说完，就让史可法给轰出来了。史可法让总兵李栖凤和副手高岐凤把军营驻扎在外边，作为支援，自己则带领刘肇基在城上守卫。

猛然间，清兵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这时候史可法倒也不急了，等清兵到了城下，就让人用石头砸，用箭射。相持了两天，刚开始史可法还能看见城外的两个军营，只不过空荡荡的；过了一晚上，竟然连军营也没有了。

史可法说：“清兵如此彪悍，怎么办呀？”

刘肇基说：“城内地势高，城外地势低，咱们把淮河掘个口子，灌进清兵营里，不怕清兵不撤退！”

史可法说：“就怕清兵没啥事，却把老百姓都喂了鱼。”

多铎攻打了好几天，手下人死了不少，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下令猛攻了几次，都被守军给打退了。

史可法检点了一下人数，也死了很多，知道没人救援，早晚要挂。于是又写了封信给当今的皇帝，让他不要那么好色，多干点正经事。也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交代后事，要是他死了，让家里人把他埋到皇帝坟头旁边。

到了第七天，城内的炮弹、石头都用完了，刘肇基带领民兵出去硬拼，杀了十几个人以后就被杀死了。

史可法见刘肇基死了，也拔出剑来要自刎，被参将张友福一把夺了过去，护着他从小东门逃出去，史可法大声喊：“我就是史可法！”清兵也不问真的假的，一顿乱砍，就要了史可法的命。

过了一年，史可法的家人才把他的衣服葬在扬州城外的梅花岭上。真是：

休言史乘太荒唐，燕市扬州一样芳。

留得忠魂埋此土，岭梅万树益馨香。

多铎打下扬州后，下令屠杀了十天，后人因此写了《扬州十日记》。究竟后来怎样？咱们下章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