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紫荆

秋冬,北方草木摇落,深港一带却花事正盛,随处可见一树树娇艳的紫红,风姿绰约,浓烈烂漫。刚从北京来到南国时,当地人告诉我,那是紫荆花。紫荆花不是清华的校花吗?清华校花是团簇状的,春季开放。这种花怎么也叫紫荆花?后来才知,紫荆分南北。北方紫荆在中国古代诗歌中常被用来比拟亲情、团结。清华大学中文系徐葆耕教授《紫荆解颐》也点出,清华校花紫荆花为“先锋之花”、“团队之花”。南方紫荆全然是另外一种气质,它花瓣五分,大而艳丽,树叶翠绿,形似羊蹄,枝条繁茂,热烈张狂。香港选其为市花,称之“洋紫荆”。

带个“洋”字,是不是代表这是舶来品呢?据史料,洋紫荆是地道的香港品种,可能是洋人发现才叫“洋紫荆”。香港绿化、园境及树木管理督导委员会网站“香港市花洋紫荊的故事”一文中写,香港植物及林务部在1903年的年报中首次提及这个品种,报告中写道,“洋紫荆约在20至30年前在摩星岭的树林中被发现,发现者把它从那里引入薄扶林疗养院的花园,其后再引进到植物公园”。1908年,植物及林务部的监督邓恩先生在《植物学报》正式辨认其为新品种,并在文中注明,“洋紫荆得以保存,实有赖薄扶林巴黎外方传教会神父们的功劳。他们由靠近海边一房子的颓垣中发现了它”。1965年,洋紫荆被选为香港市花,并在千禧植树计划中大量种植。

“洋人发现洋紫荆”的故事在文学家的笔下就更具有传奇色彩了。台湾作家龙应台在《我爱艳紫荆》中写道,“一个法国传教士在薄扶林的海边,发现了一株酷似洋蹄甲和洋紫荆,但是比羊蹄甲还高傲、比洋紫荆还浓艳的树,岛上唯一的一株人们不曾见过、没有名字的美得离奇的树。可能是海水不经意的吹袭,老鹰偶然的停顿,野猴无聊时胡乱的插枝,台风呼啸而过时甩下的断枝残果,一个美的新品种、新品牌,静悄悄地从地面抽出,在阳光和海风里,盈盈挺立在面海的山头上”。

这里又冒出来一个新名词“艳紫荆”。台湾研究院数位典藏资源网上的信息把香港市花称为“艳紫荆”,并认为艳紫荆是洋紫荆和羊蹄甲的天然杂交品种。这里让人产生一个疑惑——香港市花也许不是洋紫荆,只是与洋紫荆、羊蹄甲很相似。再回到自然中仔细观察,会发现确实存在差别。虽然树形、叶形、花型相似,但花色有粉红、紫红之分,甚至有的发白,开花季节也不尽相同。那么,它们是同一种植物的不同“款式”呢,还是不同的植物?

据《中国植物志》,“洋紫荆”为豆科紫荆族羊蹄甲属,而羊蹄甲属有9个下级分类,与洋紫荆并列的还有红花羊蹄甲、白花羊蹄甲、羊蹄甲等。羊蹄甲、洋紫荆、红花羊蹄甲并列为我国南方常见的三种不同的植物,这三种植物较为相似,叶片都呈“羊蹄”形,不易区别,其主要区别为羊蹄甲花后能结果,而洋紫荆和红花羊蹄甲通常不结果。比照香港绿化、园境及树木管理督导委员会网站上香港市花的颜色和形状,香港市花与“红花羊蹄甲”相似度最高。

1 香港市花“紫荆花”。2013年12月摄于深圳大学城。

2 羊蹄甲属植物的典型特点,树叶呈羊蹄形。2013年11月摄于深圳大学城。

至于,传教士最先发现的“洋紫荆”是不是就是《中国植物志》上的“红花羊蹄甲”或台湾所说的“艳紫荆”?香港政府网站上所标注的“洋紫荆”名称在植物学上是不是不够严谨?这些问题还是留给植物学家们去研究吧。然而,文献再专业,也不如百姓口中常说的来得更直接、更易传播,更承载着某种期待。“洋紫荆”隐含着香港这座城市的特质,它就像一个奇迹,横空出世,东西交融,闪耀着传奇的光环。

洋紫荆不仅是香港的传奇,也与清华有缘。2001年,清华大学与深圳市携手办学,深圳研究生院应运而生,立志于科技创新和高等教育模式创新。清华紫荆的种子在南国生根发芽。虽然在南国校园看不到北方团簇的紫荆花,但每当秋冬深圳紫荆绽放时,因为同名的缘故,深圳清华人总要多一些对母校的牵挂,对这种南方的紫荆花也有着更多的留意和思考。

1 美丽的洋紫荆。2013年12月摄于深圳大学城。

2 洋紫荆盛开的季节,满树花开,遍地落英,南国成了“温柔乡”。2014年12月摄于深圳大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