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京城哗变
“皇上偶感风寒,今日早朝可免,众位大人请回。”内侍监尖细却十分嘹亮的声音。
大臣们听罢圣旨,毫无异状的转身各回各家,各找各的老婆,年轻的皇上这样称病不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此时的群臣们造就已经习以为常,连议论的精力都已经没有了,只是在心里暗自叹息自己生不逢时,没有遇上一个英明的君主,足以让自己可以大展宏图,青史留名。
皇上偶感风寒,这样憋足的借口那个二百五会相信啊,一次两次都偶感风寒,总不至于接连一个多月天天都偶感风寒了吧,朝中的大臣们大多都是一些老干部,他们这些人没经历过三个皇帝,也基本上经历过两个皇帝,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场面话儿的没有听过,这偶感风寒这样子的借口,很明显就是告诉群臣——“朕昨日还没有快活够,因此今早继续。”
再说了,年轻的天子满打满算还没有到二十岁,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满洲人又是众所周知的身体素质强悍,平时看着这孩子上蹿下跳的挺精神一小伙子,哪有那么容易就一病不起的,当然,自古都是如此,皇帝的病假,尤其是以伤风感冒为借口而请的病假,通常都是不会被难伺候的大臣们所接受的。
总之是两厢的不满意,又谁也不敢当面指责谁。只能让这积怨越来越深。
“皇上蒙疾,为何列位同仁,都看似好不够关心,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这个声音在提前退朝的人群中响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充其量就是这个声音周边的人,不听白不听地听听,而这个声音的主人也并非是对所有群臣同仁质问声讨,音量压得恰到好处,既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有不超过两个人谈话正常分贝的范畴。
听这句话的人,正是曾经出访过欧美的总理衙门章京姚演,虽然没有深大的名气,但是如今上不到三十岁也是官拜四品,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个青年才俊,重要的是,他算然也和沈哲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是算得上是沈哲在朝中少数说得上话的几个人之一。
当退朝之时,姚演看见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出访欧美,有刚刚从江宁大老远谈判回来的年轻官员,暗地里跟上他了之后,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刚刚出了乾清门前头的广场,这个人就开始搭话了。
对于这一问,姚演很不屑,心想你小子在京城能没有眼线,那么多叔叔伯伯的不能当你的嘴巴,当你的眼睛还不行吗,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能不知道,跟着装什么傻,充什么愣啊,但是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他在年轻气盛,恃才傲物,也知道眼前这个人他得罪不起,毕竟,在姚演,和这里的大多数的人的眼中,沈哲的靠山不是现在不知道有再抽什么风的皇帝,而是逐渐由开始清醒揽权的西太后。
于是漫无表情地说道:“沈大人在家丁忧一年多,有所不知,皇上偶感风寒,不上早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沈哲故作精气之态:“偶感风寒,一个多月还没有好吗?”
姚演的傲气立刻涌了上来,冷笑一声说道:“沈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等沈大人娶了妻室,自然也就明白了。”
“这么说,姚大人是认为皇上不临朝听政,是沉迷于床第之欢了。”
姚演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一直住自己不去堵上这个家伙的嘴巴,毕竟这件事虽然是如今整个京城公认的事实,但是当事人毕竟是当朝的皇帝,他当摆设的时候都没有人敢不把他当盘儿菜,更别说现在他还有一些实权和人气。
沈哲此言一出,这下倒好,没来没几个人关注他,一句话又让他登时成了焦点。
姚演见引起了波动,连忙努力把自己给摘出去:“这话可是沈大人自己说的。”
沈哲略带嘲讽地一笑,说道:“就算是我沈哲说的,但是也不能表示我沈哲认为这个谣传就是实情。”
姚演闻言,奔向本能地接口一句“此话怎讲。”但是立刻意识到,一旦自己说了,那就等于是默认了皇帝因为留恋芙蓉帐,温柔乡而荒废朝政的事实,因此就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沉默不语。
沈哲这厢倒也不在意姚演接不接话,自顾自分析道:“皇上大婚已经三年了,如今也非新婚燕尔,又不曾听闻宫中新纳入了什么佳丽,怎么就至于三年后的现在和那位娘娘流连于芙蓉帐之中了,因此,照在下来看,皇上称病,半真半假,偶感风寒可定不可能,但是得了什么病,不能上朝,恐怕是真有其事。”
能听见沈哲说话的所有人包括姚演在内,无不是心中一凛,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沈哲绝不是要套话这么简单,而是恰恰相反,他是在向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传递着某些消息,仔细揣度,此次沈哲及时出使归来,又是谈判归来,于情于理都是要被召见进宫向太后和皇上复命的,比起他们这些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跟皇上本人打过照面的人来说,这个个刚刚返回京城的年轻人,倒是更有可能掌握第一手资料。
客场反守为攻,扭转了主客场之间的优劣形式,这下,倒是轮到姚演着急,沈哲爱答不理。
姚演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若不是伤风受凉,沈大人以为皇上究竟是得了什么样的病症。”
“什么病症?”沈哲冷笑了一声,说道:“姚大人您也太抬举小弟我了,在下初初回京,连皇上一个多月没有上朝都不知道,到哪里去知道皇上究竟是哪里不适呀?”
众人也知道这小子是在卖关子,姚演不负众望地演了他生平最好的一出戏,只见他尽量做出了低眉顺眼的样子,拱了拱手说道:“那沈大人能不能略加猜测,皇上是罹患了何疾呢?”
沈哲也没打算在吊着这一群人的胃口,漫不经心地说道:“要小弟我猜吗?当然了,姚兄,这可仅仅是小弟的一猜而已,我们兄弟二人说说便罢了,切勿到处张扬。”
姚演一边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你小子这出戏演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假了,你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张扬,不要张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摆着就是想让人听不是,可是嘴上,却是满嘴的:“那是自然,沈大人请讲,请讲。”
沈哲有些故作神秘地学着算命先生的样子掐了掐手指,说道:“要说这圣上得了什么病,当真是不好说的,不过在下在岭南的时候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件事,前段日子,京城近郊似乎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天花疫病。”
“天花”二字像是一杯毒酒,无声地被洒进京城这汪湖水,却顿时沸腾了这个水面,皇上罹患“天花”的消息在当天午后就已经不胫而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爱新觉罗家族这只从山海关以北的白山黑水间迁徙而来的皇族,拥有强健的体魄,过人的一直,但是唯独害怕的就是这山海关以内的种种疫病,而这些疫病中,首当其冲的则要数在大清皇族刚刚入关的时候就要了顺治皇帝和豫亲王两个皇亲国戚的性命的痘症,也就是俗称的天花。
要说京城最气派的府邸除了紫禁城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在一年前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还有人回去争论究竟是恭亲王府还是裕亲王府,但是如今,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再争论,无论是在大街上问哪个人,甚至是城门口算命的瞎子,都会抬手往城郊的方向一指,告诉你——何府。
何府的主人是太后的御医,听说是唯有他可以治好的疑难杂症,因此才蒙获皇恩浩荡。最开始,单纯的人们还真的以为这位何玉御医医术高明,望闻切问便药到病除,但是老百姓也不是傻子,前前后后一年有余,却只见得这位何玉何太医给圣母皇太后一人看病,从未听说过,他还治好了宫中其他娘娘的疑难杂症,便也顿时明白了,圣母皇太后她老人家要这位何太医医治的并非是什么头痛脑热的病症,而是这天底下最最难根治,也只有何太医一个可以根治宫闱寂寞。
如果说,前段时间,慧妃娘娘蒙受皇恩,宠冠六宫,三千恩泽在一身让天下的父母之心开始“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话,那么何玉的风生水起,则再次地巩固了“重男轻女”这个几千年的老传统。
要说何太医上位的手段的确是为人所不齿,但是有今日的成就不管怎么说都应该算是光宗耀祖的,但是他的祖先还真就偏偏沾不上他这个光,原因很简单,这位何太医本不姓何了,他家住陇西,本姓秦氏,如果京城的人不那么健忘的话,这个“秦氏”应该很容易让他们想到,就在这个何太医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文人之前,在京城的上流社交圈中曾有一位叫作“秦琢”的翩翩美男子,凭借一张韩子高再世的面孔,俘获了所有异性动物的芳心,如果秦琢不是闲云野鹤之心,在自己最辉煌的时候就匆匆离开京城,连个谢幕也没有的话,他应该会成为京城这么多已婚的,未婚的,女性生命的争夺对象。
如果那远古社会作对比的话,秦琢就是一个猎物,而能最终得到这个猎物的不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猎手,而很有可能是在寨子里什么都不用干,却位高权重的大祭司。
而事实的结果则是,这位秦琢摇身一变,成了何太医,而物种的优胜劣汰也没有被打破,“保养”他的,的确是这个国家最位高权重的女人——圣母皇太后。
不过,像所有牵涉到这个国家领导核心的真相一样,知道这个事实的人却寥寥无几,但是沈哲有幸,成了者寥寥无几的人中的一个。
何太医,或者说是秦琢是他的棋子,而现在,正是他要用这个棋子的时候。
又是一次拜访,不过这次拜访秦琢并不像他以前拜访荀同庆那样需要严阵以待,毕竟一个是三朝元老,一个是“新秀”,差距很大。
秦琢其人他也算是知根知底,说到底是他沈哲扶起来的,这倒并不是想让如今如日中天的秦琢还惦记着他的那点儿知遇之恩,当然能惦记着固然最好,不惦记着也是情理之中,之所以沈哲可以如此气定神闲,如闲庭信步一样溜达到秦琢府上,实在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沈哲就已经看透了,秦琢此人着实是没什么心眼儿,是个一年多,他也不相信秦琢那一根筋能变成七窍玲珑心。
不过,有一个事实,沈哲不能忽略,就是这一次,秦琢身后有了一个会给他出谋划策的圣母皇太后,沈哲相信,以圣母皇太后她老人家的一向水准,此时定然已经从秦琢这个二百五的口中套出了他是如何风生水起的,不过圣母皇太后这个当事人的心态和皇上自然不一样,如果载淳知道了这个事实,他不龙颜大怒面子上过不去,但是圣母皇太后则是一个受益者,她不但没有道理生气沈哲扰乱她的立场,作为一个立场已经混沌不堪的人来说,她还应该感谢沈哲的这份大礼,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她攥在手里的一个把柄,用这个秘密来保证沈哲不会倒戈,背叛圣母皇太后这个阵营,因此这才有了沈哲如今都仍然在受到优待的原因。
没错,圣母皇太后的老谋深算沈哲自认再给他十几二十年也未必能成为她的对手,但是也无奈她的“姘头”智商几近个位数,这就好比是打扑克,就算是抓着了一手天牌,放在一个连游戏规则头不知道的二百五的手里,仍然有被人打的的危险。
秦琢的热情是沈哲没有想象到的,很明显,秦琢这种人不会逢场作戏,就算是现在学会了,也做不到逼真的效果,因此沈哲有理由相信,此时看见的秦琢眼中若隐若现的泪水,恐怕是真情流露,如若这还是在几年之前,沈哲或许真的还会幼稚地为这几滴真情流露的泪水感动一番,只是如今他已经日渐成熟,或者说是冷血,秦琢只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他明白对待一枚棋子应该有怎样的情感,很多年以后,当沈哲前来无事总结一下自己的过往的时候,他觉得,他此生唯一个超过大多数人地方,就是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而非被情感所牵制,或者用更通俗的讲法来说,他认为自己够狠。
但是即便是秦琢不逢场作戏,沈哲也要逢场作戏。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第一次在烟花楼见到秦琢时候的笑容,他相信,对于自己当年的表情,如果自己仍然记着,那么秦琢只会记得比他更加清楚,然后他含着当年同样的微笑对秦琢说道:“这一年多不见,亲兄……不,是何大人过得还好?”
秦琢听见这声“何大人”立刻摆手说道:“沈兄弟这样称呼在下不是折杀我了吗,秦琢能有今天,可是多亏了沈兄弟的提携,沈兄弟对秦琢的知遇之恩,犹如再造,秦琢一点都不敢忘记兄弟对秦琢的这份恩情。”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秦琢终于想了起来圣母皇太后交给他的一个道理,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秦琢如今是圣母皇太后心尖尖上的人儿,巴结他的,求他办事的人自然是能将门槛都给踏破,圣母皇太后自知这种情况在所难免,同时也必然看出了他这个心肝宝贝儿脑子不好使,这才一天三遍的叮咛嘱咐秦琢在人前要多个心眼儿。
而秦琢对于圣母皇太后的感情最开始是利用勾引,但是像秦琢这样的人太容易被真情所打动,而也正是像秦琢这样的人,会认为他和圣母皇太后之间的互相利用是真情的体现,当然他和这个比他大二十岁的女人谈不上爱情,只是这个女人既然对他掏心掏肺,他本能的会对这个女人抱有好感,就小时候经常给他块儿糖吃的邻居家的阿姨的那种喜爱。
因此,这样一个女人的话,他也牢牢记住了。
每每有人到访,他都有问这么一句:“不知兄台到此,找在下有何贵干?”或者是“兄台是否有什么事是在下能帮得上忙的。”等等。
久而久之,问上这么一句这就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甚至是条件反射,因此,即便现在他的情感上是与沈哲故友重逢,但是习惯地他仍然是问了这么一句。
但是他的道行究竟还是没有沈哲身,沈哲听见这个问题,毫无尴尬之态,毕竟,他沈哲来此处,其虽然有目的,但是这个目的也绝非是求他办生么事,无非是要从这里探一探圣母皇太后的口风,外加鉴定一下,秦琢这枚棋子究竟还能不能再用下去,之间沈哲故意装作似乎是很随意地说道:“秦兄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这闲来无事找秦兄来叙叙旧,难道就登不得您这三宝殿了?”
他这么一说,秦琢反而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立刻羞赧之态尽数写在了脸上面,不过沈哲就权当什么都没有瞧见。
二人喝酒、听戏、侃大山,把一切娱乐活动都做全了,沈哲决定以闲聊的方式切入主题,沈哲借着敬酒,说道:“当日,在下见到秦兄之时,就知道秦兄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封侯拜相也定然是不在话下,果不其然,如今秦兄是平步青云,尽得圣眷,着实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秦琢连忙回敬,说道:“瑄瑜这是什么话,秦琢之所以能有今日,那还不是仰仗了瑄瑜的提携。”
沈哲立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之态,说道:“秦兄可千万别这么折小弟的寿,秦兄有今时今日之成就,全然依靠的秦兄自己的造化,小弟充其量不过就是老天派来推秦兄一把的那个角儿而已。”
秦琢此时有点儿喝高了,言语也有些含糊不清,只听他大着舌头说道:“瑄瑜,我秦琢在京城混了这么些年,虚情假意的人我见多了,那么多官员,也就看着我秦琢如今有权有势,在圣母皇太后面前说得上话,才来巴结我,也就是你,瑄瑜,也就是你,在我落难之时还能看重我,京城之内,要跟我秦琢称兄道弟的人那是……那是多了去了,但是……但是,你可听清楚了,我秦琢认的兄弟,就只有你沈哲一个,就你一个人。以后啊,甭管有什么事儿,只要瑄瑜你一句话,这上刀山下油锅,大哥也不会说半个不字儿。”
沈哲应景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感激涕零状,然后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睛陡然一亮,问道:“大哥还别说,小弟现下,倒是真还有一事不解。”
“说,兄弟只管说,做大哥的一定跟你是……跟你是知无不言,这个……这个言无不尽。”秦琢本来酒量就不好,这几年也不甚长进,再加上刚才喝的急,此刻大脑中早就是一片混沌,失去了思考能力。
虽然是面对着一个醉鬼,但是正所谓酒后吐真言,秦琢一嘴,沈哲就感到更加的十拿九稳:“兄弟其实也就是好奇,记得兄弟在江宁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皇上有好一阵子没有上朝,就连恭亲王都没有见过皇上,刚刚回到京城的时候,兄弟听人说皇上不朝是因为沉浸于温柔乡之中,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因此不过问朝政,皇上昏庸误国一时传扬得满城风雨,兄弟虽然不相信皇上是这种人,但是正所谓众口铄金,自然也由不得兄弟不信,只是兄弟这边刚刚才信以为真,那边又话锋一转,说皇上是得了天花,这可着实是吧兄弟给搞糊涂了,因此兄弟想着,大哥是可以自由进出宫闱之人,不知道可否告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也好让小弟可以为前程早作打算。”
且秦琢一听到皇上的名头,登时一身冷汗,酒也一下子就醒了大半,不是为别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愧的缘故,他打心里面还是挺怕那位年轻的皇帝的。另一方面,虽然他当沈哲是兄弟,但是宫中之事,到底是轮不得他乱开口的。
但是又听见沈哲最后说道要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立刻又计上心来,一股想要做大事的欲望在他的心里渐渐膨胀,而沈哲,在他看来就是最好的合伙人。
于是说道:“这宫里的事情愚兄本来是不想乱说的,但是既然是瑄瑜开口问,兄弟也不想有什么隐瞒,正如瑄瑜所听闻的那样,皇上是罹患天花。”
沈哲闻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但是依旧保持平静说道:“天花虽是顽症,但是现在医药昌明,要治愈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是太医院束手无策,西洋医师自然有治愈的办法,瑄瑜在国外的时候听说,国外的医师根本就不把天花这样的疫病放在眼里,在国外,治疗天花,就跟治疗头疼脑热一样稀松平常。”
秦琢突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瑄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上罹患天花不假,天花并非致命也不假,但是关键的问题就在于……太后想不想治好皇上的病。”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沈哲早有心理准备,但仍然装出了一副差异的神色:“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难道还想要了皇上的命不成。”
秦琢冷哼一声:“若是皇上不念母子之情于前,自然也就怪不得太后心狠了。皇上孤寡无缘,但是太后老谋深算,众望所归,瑄瑜你胸怀大志,可千万不要因为一时之义气自毁前路。”
沈哲这下算是挺明白了,说了真么半天,原来秦琢这家会是想要拉他下水,这个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如此看来,秦琢这颗精美的棋子,他也算是已经用到了尽头,但是他却又并不能立刻拒绝秦琢的拉拢,毕竟这里说的话很有可能立刻就会被汇报到圣母皇太后的耳朵里面去,他不能表明自己的立场,当然如果他假意答应了,凭借圣母皇太后的精明,不会听信他一面之词,肯定会让他做点什么试试出来,才能够足矣证明他沈哲的忠诚,而至于太后能想出来的法子,那可就未必是他沈哲可以招架得住的了。
沈哲思索片刻之后,随手往西方一指,说道:“秦兄可知道,从这里此去千余里,是什么地方?”
秦琢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哲放下酒杯,满脸认真,郑重其事地说道:“那里是归来望思之台。”
秦琢眯起眼睛想了想,才恍然明白,说道:“瑄瑜口中的归来望思之台,可是当年西汉孝武皇帝修建纪念卫太子刘据的归来望思之台。”
沈哲点了点头说道:“虎毒尚不食子,圣母皇太后即便是现在狠得下心肠,可以……可以……‘大义灭亲’……但是,等到圣母皇太后垂垂老矣,她自然就会想起来追究,他的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了,况且,在瑄瑜看来,圣母皇太后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要惩治皇上,但是却未必真的狠得下心来下这个杀手,要不然皇上病了一个多月,为何还迟迟没有动作,现在谁要是向他提建议要置皇上于死地,他可能能风光一段时间,但是用不了多久,招致的必然是灭门九族的下场。”
“那瑄瑜的意思是……”秦琢皱起眉头的样子永远是一副慷慨激昂,大义凌然的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永远是与他的神态截然相反的没出息。如果沈哲没有用那个恰到好处的“大义灭亲”那么秦琢会陷入极大的矛盾中,因为圣母皇太后和沈哲都是他最亲近的人,那一方,他都不想去忤逆,但是一旦用上了大义灭亲这个词,就说明了沈哲和圣母皇太后其实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只不过圣母皇太后对他说的是真理,而沈哲告诉他的,则是在这京城之中的生存之道。
“瑄瑜的意思就是,无论是秦兄还是在下,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置身事外,不表明态度,既不要为皇上说好话,也不要在太后面前推波助澜,总之,一切与我们无关。这样就算是皇上得以大难不死,我们也无罪无虞。”
从秦琢的府上回家已经是夜深,还好他和守门的郎官关系不错,才给他开了后门进了城,回了家,不用在郊外等到第二天的黎明。
但是这个夜晚,即便是在家里,他也注定不会安生。
本来一切都稀松平常,他像以往那样回到家,享受着绛秋的体贴服务,从前,绛秋也不是没有为他服务过,只是他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对失而复得的东西特别珍惜,无论是物件还是女人。
一切都像平常一样,洗漱完毕,美人入怀,芙蓉帐内,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唯一不成章法的就是两个人尚未成亲,但是成不成亲不过就是一张本儿的事儿,况且在这个时代,连一张本儿似乎都用不着。
沈哲本来以为,这整整一天的亮点,都在他和秦琢喝的那顿酒,吃的那顿饭,但是事实证明,提早下结论的事情总是会出现失误,当他沉沉入睡的时候,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天的两点启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