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个故事:爱在无声的流域

暮色四合。色光透过清冷的风色,映照在她暖红色的裤管。清泠黝黑的细发,绕过弥合过后的铺天盖地的蓝,在一片寂静的海上静默落泪。

像薰衣草一样淡到极处的冬日午后,冷风拂过她更寒的侧脸,白皙明净的肌肤下,顺着柔细的发痕滴水下来,风衣掠过手腕,却抓不住一丝温度。

今年冬天,心还是空出一块来。

这个时候的天空,还是那么明澈,海边的世界原来可以这么安静,就像是另外一个我所熟悉的境地,在我的掌心摊开来成为一朵美丽的木莲。沙滩上有我不认识的姑娘,她捧着我的书,卷起的海风吹散了她的发髻。今年的冬天,你已经不再。

我看见那些惊颤地海鸥盘旋在我的面前,叼起石子夯实地落在揉碎的信笺上。它们就站在我的眼前,啄碎信笺,里面的信纸掉出来,海风吹散在晶蓝的上空,脱离我的轨道,远离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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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总是能够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云中的色泽隐约之中透过沉水樟的浓荫洒在我身上,穿过了那些肆意的河流和静谧的山川,踏着天际的虹和清泉,轰轰烈烈地踏进我平静的生命。

我叫易水,母亲为我取名字的时候大概是希望我能够像《易水歌》里写的那样坚韧,惋惜我天性软弱,小时候被石子击痛也会掉泪。在那座纷扰的城里,我总是会觉得带给别人很多繁琐,因此离开,这样的选择并不代表抵触,而是给那些懂得生存的人一点机会。

在我的世界里很自由,也很宁静。在我的笔下,有很多干净的小孩子和悲伤的背影,我选择用我手中的笔创造更多相似的心灵,希望能被理解;在我的琴下,有很多真实的旋律和切肤的乐章,我选择用我的钢琴创造更多相似的符点,希望能被接纳。

我想我是喜欢雪的,但我更一如既往地崇尚秋季,那是个令人心安的时节,只有在秋天,我才是真正的我。所以我更希望秋天也能够下雪。在我的城,有一片很特别的海,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海,不过我想即使有我也不会再去找了,这样的翻转轮回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还是会每天这样生活,弹琴、写字,把自己陷入昏天暗地的境域。

我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把母亲六七年前买给我的一架白色钢琴放在了沙滩上,因为海水的冲击,琴键已经变得凹凸不平,琴盖上也多了很多绿色的痕迹,我就这样跟我的琴度过如数个春秋,这一大片宁静的海,承载了我所有的希望和信念,我终日跟他在一起,依偎在他的臂弯,感受这深海的心脏最真实地跳动。

直到某个落满枫叶和细雪的深秋,寒露近逝,我遇到了一个生命中与海一样特别的人:歆洋。

好像在我的记忆中,除了父亲之外,再没出现过像他一样的少年。父亲很早就离开家,再也没有在回到我身边。父亲很爱音乐,犹爱古典歌剧,我从六岁开始弹钢琴也正是因为父亲,小的时候,母亲就总是抱着我站在钢琴面前,硬撑着不让泪水流下来,说着只要我练好钢琴,父亲就会回到我们身边,所以小时候的记忆里,那架琴和母亲哭泣蜷缩的身影会最清晰。

他拥有与父亲相似的眉毛,是很漂亮的,白皙干净的皮肤仿佛被梨花覆盖雕琢了一样的秀气,温柔如雪的笑容静静地绽放在这个静谧的流域。

第一次,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海,是我一直深深眷恋的那片海。透过他白色风信子味道的淡蓝衬衫,我会经常看见他的画架上陈列了很多画作,却总是不会多上前一步。

精致安逸的海洋在我的心中紧紧地环绕。

冬天很快贴近了我的城,贴近了城的心脏,连我也觉得冷了,我总是穿着母亲送给我的灰色针织衫,一杯水就喝一整天,冷的时候手也会是寒的。忘记是谁那么说过了:酒越饮越暖,水越喝越寒。跟他的相遇却是很平静,当我专心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画出海的轮廓的时候,我手里的杯子掉在沙滩上发出很微弱的声音,但他还是听到了吧,他澄净的目光里显露出一瞬间的惊异,然后立刻变得温柔淡静,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诙谐精致。很长时间以后,在他的视线里,我便学会找寻到一种宽慰,一种相依。

我对他的名字不熟悉,所以并不了解他在我曾经熟悉的那座城里有多么高的美术成就,但我却一眼爱上他的画,那或许就是一种早就见过的依恋和默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深在其中了。我从不知晓,城的外围,我眼中的这片海,竟也可以在纸上诠释的这样感动。

歆洋。

他用笔的另一端在我的手掌上悬空写下这两个字,然后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从海平面坠下的夕阳,眼睛眯成一条冗长的弦。我们彼此依然是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握住画笔,一直地瞭望远处的海,过了那么漫长的一段时间,连我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海边的游人也已经走尽,冰凉的海风吹散了我的头发,有那样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只是梦境,但摆在钢琴架上的画却那么真实。那是一张感动的画,没有杂糅,没有绚烂,只是一片海一片夕阳,一片沙滩上一架钢琴和一个我,在细微的红晕之中,一滴泪落在海水里,浸透整个天空。往后的谈话中,一直只是我一个人的声音在这里不停地盘旋。

他没有告诉我他姓什么,只是告诉我,他听不到。是啊,听不到理所当然无法开口,所以起初他只是看到了我而不是听到了吧。我安静的笑容在海浪中展开却是苦涩的。

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我想的满目忧伤,没有我担忧的冰蓝色的情感,只有切肤的深沉的感动,在清澈和寂静之中,我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他靠在我的琴身上安静地画画,反反复复地画着那片海,那片盛满我所有爱和回忆的海。空旷的海域,只有海鸥悲戚的鸣叫和画笔在纸上沙沙的摩擦声。

夜空下,小熊星座长长的尾巴甩过了很长一段距离,跨越了我的海。他就靠在我的钢琴身边,闭着眼睛躺下来,笑容明媚却忧伤,我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银色笔记本递给他,他很天真地在沙地上写了好久:我在上面写字,没有关系吗?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的眼泪竟然流下来,不是因为跌倒而疼痛,也没有被石子打到,却还是很伤心。我笑了笑,点点头,他在笔记本上写了很多他爱的颜料爱的油画,写了很多他的生活他的乐趣,虽然在一个只有自己的心能够发声的世界,却还是能够那么开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愉快,但我却是失落。

“你不想回家吗?”“不想。”“为什么?”“不自由,不开心,没有皈依,就像深陷漆黑的囹圄。”“你喜欢海吗?”“当然当然,我很爱海,也很爱音乐,所以才会画下你还有你的琴。”“你喜欢音乐?”“恩,我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你的钢琴一定弹得很好。”“怎么会,我妈妈还一直责怪我没有弹好琴呢。”

“妈妈。”

雪冰封了这座城,也漫过了这片辽阔的海。

那一瞬间,我看到一张悲伤的脸,一张定格在风雪之中的容颜。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在我的笔记本上找到了一行小字:易水,我已经,没有妈妈在世上了。易水,你说妈妈会是海吗?会是我一直都深深爱着的海吗?有段日子,我会一个人走在这片我熟悉的沙滩上,看着很多孩子围着我的钢琴,按着白色的琴键弹奏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单音,在这座繁华喧嚣的城,我这样安静的身影想必是不应该出现,但歆洋是善良的,他拥有善良的瞳仁,善良的心怀,冷邃的视角中,我总会透过阴霾看到那么一点稀疏的信仰。

2

歆洋:

其实,我是很怕看到易水流眼泪,因为我怕触及到我们彼此都难过的地方。在那之后,我会经常到海边走走,我知道易水并不是刻意的,但却每次都能够看到她在琴凳上,有的时候在弹琴,但大多数时光却是在瞭望那片海。

第一次见到易水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完全忘记了时间这回事,结束画画的时候易水竟睡在我面前,她精致的眉毛在海景中十分漂亮,呵呵,易水本就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后来的日子,我在翻阅那本厚厚的笔记本的时候,看到了易水在我曾经写过字的下面写了一行清秀的字:你看到了吗?那是夕阳,听上去倒很像是你的名字啊。你的妈妈一定就是你深深爱的这片海,只是,在你难过地时候不要让这片海看到,她会难过。

夕阳的长影在海水的抨击下渐渐的陨落,落到了另一个地方,会有另外的人看到它。我紧紧地握着笔记本,躺下来,海风那么真实那么温柔,就像妈妈飘逸的长发,也像是易水明媚的笑容。

以后的日子,海面上仿佛冷的要结冰一样,我的水杯还是会时不时地从我手中划掉,但每次都会有人为我扶起来再接好温水,我还是会在落寞的言语中依偎着背后的海睡着,只是每次都会有人在我身边安静地微笑,就像是第一次一样,我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在他身边睡了很久很久。我也还是会每天弹一些篇幅较长的曲子,弹给他和这片海听,他都笑着一直听下去。昨天的夕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宁谧,在一片寂静的海洋之中沉淀成雪。

在前些日子,我收到了以前的朋友寄给我的杂志,是很优秀的一本艺术刊物,在凌乱的作品中,我找到了歆洋的画,就是那幅我曾经感动的油画,却在一旁看到一行小字:知名青年绘画家眷歆洋拍卖作品。

已近深冬,我却没有发觉已经这么寒冷了,我的身上却还是那件针织衫,映衬着钢琴的影子,我不舍地在远处看着这片海,再也没有靠近过它。

我也会偶尔经过,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和绝望的眼神,他坐在我的琴凳上,画架上的素描纸被海水浸湿,逐渐地退掉颜色,我把那本杂志留在那里之后,他便没有再来。

冬天到了尾声,那些纷扬的雪都飘落在这个悲伤的海域,深切的忧伤和永恒的疼痛不肯去。我站在我的琴面前,用手抚了一下歆洋曾经抚过的地方,却感到莫名的心痛,泪水就这么落下来,没有结束。

我捡起地上的杂志,就像长满了针一样刺痛我的手指直至心脏,翻开那一页,里面夹着那本承载了我们所有无声言语的黑色笔记本,我用很长的时间一页一页地看,一滴一滴地掉泪,在最后一页上看到了崭新的笔迹:《无声的流域》——献给歆洋最爱的人易水。大颗的泪砸在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三个月的时光,我还是妥协了,回到母亲身边,乖乖写文章赚钱,母亲说钢琴找时间搬回家却也忙得没找到时间,我还记得当我穿着针织衫上一层雪霜,发抖地走到母亲身边,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母亲做了三个月的饭菜,我吃得很开心,却还是脸色苍白,母亲说我一定是被海风吹坏了脑子,我流泪笑着说是啊是啊。

三个月后的第一天,我找到了那个笔记本,黑色镶金的封面有了一层细腻柔软的尘埃:“你喜欢海吗?”“当然当然,我很爱海,也很爱音乐,所以才会画下你和你的琴。”“你喜欢音乐?”“恩,我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我觉得,你的钢琴一定弹得很好。”

触碰到上面隐忍深切的痕迹,天空中的雁群因为即将回暖而回到这座城,我看着它们,觉得悲伤。

3

第二天我接到以前的同学的一通电话,寒暄过后她又有些气愤地告诉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悲,今天报纸上又登了,那个青年画家叫什么,什么眷歆洋的,他跳海自杀了,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我的耳朵在一阵眩晕和迷惑的声响过后就安静了,仿佛能够感受到歆洋的无声世界一样,只有我的钢琴在我身后良久地响起来,荡漾在整个房间。

一个星期,我用一个星期的时间证实。两天,我用两天的时间把眼泪擦干。一个月后,人走茶凉,事情烟消云散的不算太慢。

我收到了一件包裹,重重的,用牛皮纸包裹着,看着那体积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无声的流域》,画下面压着一张收据。

拍卖物品:油画《无声的流域》。款额:四十一万。付款人:眷歆洋。

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我看得眼睛都痛了,但我还是可以依稀辨认那是我一度最熟识的笔迹。

深夜,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座城的夜晚是这么宁静,静得沉寂,静得悲痛。冬天彻底地过去了,连我小院里的兰花都要开了,凉凉的暖意很舒服,这一定是最舒服的时候。

那些如月光一般肆意的光点散落在海面上,我向妈妈申请了一点时间,抱着油画和笔记本跑到这个无人敢来的地方,也许是因为这座海下埋藏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也许是因为对这深邃暗淡的夜空留有深深地畏惧。

看着眼前熟悉的光景,在温暖的海风中,感受到心中就这么空寂哀痛,雪白的琴键在月光倾透中清晰安逸,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我的海和我的琴,我在琴前一直地弹一首曲子,是我一直很喜欢的马斯内的《沉思曲》,反复地弹,弹到泪水呛到气管打湿了琴键。

我害怕,真的害怕,害怕以后没有人再陪我看夕阳看潮落,没有人跟我一起在笔记本写字,没有人永远抱着期待的心情听我讲话听我弹琴,没有人再倒热水给我,没有人再让我安心地睡着,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在琴架上找到了一封信,一只鸟叼着石子散落在沙地上,掉在信封上,这封只属于我的信,一封我熟悉的笔迹,一封:X给Y的信。

易水:

我不知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我却早就看到有个女孩在我面前弹琴,在我面前不知道是小声还是大声地讲话。我永远记得一个女孩在我面前静静地睡着,充斥着善良和信赖,没有怀疑的在我身边熟睡。

我说过,我总是一个人,无论是生活还是画画。但是,当你平平静静地走进我的生活的时候,却带给我轰轰烈烈的两个月的时光。

有些时候,我会在悉数记忆的时候想起,总有一个人会在我需要的时候陪在我的身边,总会在我难过的时候,弹琴给我虽然我听不到但却感受得到,虽然是寒冬却总会在笔记本上写很多很多温暖的话。总是会在我画画的时候一个人睡着,尽管那个时候我多希望她能醒过来跟我讲话。

后来,当我发现自己的画笔可以画出很多人的容颜的时候,我第一个画的人就是易水,她是我最想要画在纸上的人。妈妈曾经告诉我,纸上的东西是永恒的,是经久不变的。当我看到易水的笑容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的画也可以给我爱的人带去那么多的快乐。易水问我喜不喜欢海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大声地告诉她我好爱这片海,更爱也爱这片海的人。

可是,城市里的东西在召唤我,我不想变成那个画家眷歆洋,我只想做易水的歆洋,只想做那个能在易水身边画画的歆洋,那个能够伴随着潮汐的夕阳。

发生了太多我觉得错愕的事情,我的养母将我爱的那幅画送到了拍卖行,为此我决绝地离开了家,然而更让我伤心的事情却还是发生,易水消失了,我没有再见到她,我想她一定是误会了,像她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一定会误会的,我很失落,在海边停留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还是没有见到她,也许这个时候她正在某个地方生气地看着我吧,只是我看不到她而已。

那些日子,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些句子,是一部叫做《那年夏天宁静的海》的影评:

无声的世界,有你,有我。我读懂你的思想,你清楚我的渴望。

在这悄无声息的流域,你我迈出虔诚的一步,握住彼此的手,凝望蔚蓝的爱。

误会、躲避、等待。

房间里木纳的女孩,房间外不解的男孩。

打碎的玻璃,失意的男孩,流泪的女孩。

静静的、一望无际的海。微笑的男孩女孩。

易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再原谅我,我用我以前在那座城里举办的个人画展的所有积蓄拍下了这幅只属于我和你的《无声的流域》,四十一,四月十一日,我们相识相遇相知的开始,我不知道是上帝的安排还是我们的默契,上帝并没有捉弄我,我以为他让我听不到声音无法开口说话就算是造物弄人,但他让我一个人的世界多了一个你,多了我最爱的人。

今年的冬天,真的特别冷,你要记得不要在海边睡着了,因为没有人再会让你这么安心。虽然有点遗憾,没有听到你的琴声,但我还是很勇敢地决定回到海边去,我站在这里,站在易水曾经的位置,想着易水曾经说的话:你看到了吗?夕阳,听上去倒很像是你的名字。你的妈妈一定就是你深深爱的这片海,只是,在你难过地时候不要让这片海看到,她会难过。所以,如果我回到我妈妈的身边,你也不能伤心,就算伤心也不要让海看到,我会难过。

我会难过。我会难过。

这四个字就这么回荡在空荡荡的天空,回荡在这片无声的海的上空留下泪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的眼泪特别的多,真没想到生命里多一个爱的人竟然会多那么多眼泪,歆洋,我那么想原谅你,我原谅你了,可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原谅你。

4

我现在可以明白了,原来母亲说的光阴似箭真的是这么短暂,十年的时间原来真的就像在昨天一样,这片海也还是原来的容貌,这里的夕阳也还是一样的色泽。

十年。这座城,不,因该是这个国的人都带着我的书行走在大街小巷的时候,我却悄悄地回来了,没有带行李,只是在口袋里放了那个破旧的银边笔记本,至于那幅油画,我已经把它和我的琴放在一起了,他们应该在一起的。

沙地上,放琴的那个位置我已经找不到了,一切都不见了。

海边只有静默地夕阳还悬在天际,照着一个女孩的长发,她的手里握着我的书,小声地念着书名和扉页:

《爱在无声的流域》

那个无声的世界里,我还记忆犹新,因为有我爱的人,有我爱的海,有我眷恋的城和梦。梦境里有我最怀念的曾经和我最深的记忆,有漫天缭绕的大雪和漫无天际的海平面,有一双明澈的眼睛和来自这片流域深处无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