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调查
池兰的惨死,使文高明对凶手的来历有了新的看法:凶手可能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
换言之:这名神秘莫测、危险凶残的女人十有八九是青城派内一名女弟子!所以她才叫人防不胜防!如果这个女人来自外面,那是难于想象的。因为放眼整个武林,也难于找出这样厉害的女子,能在一个月内、一座道观里,连杀八名青城派弟子而不被人目击到一次踪影!
当然,也不排除有男弟子男扮女相做案的可能。
对于文高明的判断,池归田深以为然。就在池兰遇害的当晚,池文两人便决定首先找这十一名女弟子来问话,以从中确定重点怀疑对象。谈话地点仍定在藏书塔一楼书房。
在等待第一个被问话的女弟子唐珍到来之前,文高明问池归田道:“假若这十一名女弟子中真有一个就是凶手,那么舅舅最怀疑谁?”
池归田双拳暗暗握紧,一字字道:“我不知道。”
文高明叹道:“看来,这些女弟子似乎谁也没有做案的动机,是吧?”
池归田恨恨道:“我确实想不出我和我的家人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个人。”
文高明沉默一会又问道:“刚才我们从表妹和田白登身上创口,已知凶手所用凶器是一把比纸还要薄的利器,请问那件比纸更薄的凶器,你们以前见过吗?”
池归田一惊,抬起阴沉的脸来,问道:“你为何这样问?”
“啊,我只是随口问问。因为你们是武林中有见识的人物,说不定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样的兵器。”
池归田哦了一声,看了妻子一眼,说道:“我们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
高曼没有做声。从池兰遗体入土那一刻起,她的思想就象被人抽空了一样,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她又好象神思不属,眼睛呆视地下,身子一动不动,因为背着烛火,所以脸上神情也看不甚清楚。
这时去召唤唐珍的小道士杜小真进屋来,低声禀报说唐珍已到。文高明听了抢说道:“如果舅舅舅娘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她们每个人单独谈话。”
池归田虽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反对,“好,那我们就失陪了。”说完他就从蒲团上站起来,见妻子一动不动,又在出神,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伸手轻拍其肩,柔声道:“我们出去吧。”
高曼仍然没有开腔,默默起身,只在临出门前才忽然看了一眼文高明。
文高明也似乎无意间把目光投向了她。四目相接,彼此对视了一刹那,然后各自收回目光。
“为何我问到那件凶器时,她的身子竟会微微一震?仅仅因为那是杀害她女儿的凶器吗?如果另有隐衷,那她为何不跟舅舅讲呢?难道他们夫妇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相告的秘密吗?她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眼神也好奇怪呀!好象她已经猜到了我为何要他们回避的原因?她怎么猜到的?难道她也跟我一样在怀疑一个人……”
正自思索,忽然唐珍推门而入,默默地过来坐到文高明对面的蒲团上。看了文高明一眼,然后垂下眼睑,静待问话。
虽然不是初识,但和对方在这样的气氛下单独相对,却还是第一次,所以文高明也觉得有些紧张。一连喝了几口茶水,砸了砸唇,方才故做泰然地正视对方。
“如果不是因为武功太高,令师兄弟们生出自叹不如的敌意的话,也许她比崔雪更受男弟子们的亲睐?”
文高明每次看到唐珍,心里都会忍不住这样想道。
唐珍的五官长得有几分象高曼。虽然总体看来,还不及已经徐娘半老却保养很好的高曼有韵致,但正当青春妙龄,还是相当秀丽可人。只是她的武功在青城派弟子中排名第一,平日又爱到师父师娘面前表现一些小聪明,所以颇遭人忌。更且待人虚伪,矫柔造作,因此姿色虽不逊崔雪,男女弟子却对她颇有微词。
文高明单刀直入道:“根据种种迹象,我怀疑凶手是本派弟子。直说吧,我认为她很可能就隐藏在你们十一名幸存下来的女弟子当中!”
唐珍神色复杂,显得很吃惊。道:“难怪我们防不住她!文先生,你心里怀疑的人是谁?”
文高明直视她的眼睛,没有回答。
唐珍虽然骄傲,但被一个并不甚熟的青年男子这样逼视,也不禁晕生双颊,道:“难道你怀疑的人是我?”
文高明淡淡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但是,你好象疑点最多。”
“文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每次防卫行动你都参加了,且每次你都是骨干人员。所以,如果你就是那个神秘的凶手的话,你的机会实际最多、最好。”
唐珍听了不怒反笑,讥讽地道:“原来如此!请问我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文高明其实骨子里是一个腼腆的人,与漂亮女子对视久了,反而颇不自在,于是移开视线,“我也还不清楚凶手杀人的动机。不过,我猜想很可能与一把薄而锋利的兵器有某种联系。”
“一把薄而锋利的兵器?就是杀害池兰的那把凶器吧?大捕快,这不是废话么!”
文高明不理睬对方的讥讽,问道:“你和田白登一组,埋伏在舅舅一家人所住的院落外,但田白登却被人暗杀了,接着你发现了池兰的被杀!但你却说自己并没有看见凶手,那么你凭什么知道凶手是往后山逃跑的?在通往山顶的小路上,你被凶手点了穴道,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自己点了自己的穴道?”
唐珍冷笑道:“听起来好象是这样!”
“你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么?”
唐珍轻摇臻首,神情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无奈和轻蔑:“我已经跟师父师娘说了:我为什么知道凶手是往后山方向逃跑的?只因为我守的方向是前山方向,却没有发现什么动静。而且我发现池兰遇害后,负责防卫后山方向的田白登没有出现,自然明白他出了问题。我被封的穴道是师娘亲手替我解开的,你是否应该先问清楚,我被封的是哪几处穴道。你懂点穴之道么?要是不懂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个人可以自闭左臂穴道,也可以自点右臂穴道,但不能在封住了一只手臂的穴道后,又用这只已经被封住穴道的手去封另一只手的穴道!这样说:你听得明白吧?”
文高明叹息道:“我明白,确实不能。”
唐珍脸上又现出讥嘲的微笑:“文先生,你真的破获过很多大案要案么?”
文高明假装听不出对方的讥讽,道:“不多。真正费神的大案也只有一件悬案。当我把那个杀了人后,却逍遥法外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凶手绳之以法后,我就更加相信一件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唐珍夸张地哦了一声,虚心受教似地连连点头。
文高明道:“你被点穴道后,真的没看见那凶手?”
唐珍神色大变,傲气受挫,垂下头去,心有余悸地道:“我听到背后风声时,已经躲闪不及!那人出手如风,迅速点了我四处穴道,我当场软倒下地,因为是头脸朝下,所以无法看到凶手,再说……当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吓得要死!眼睛也闭上了,只听见凶手朝旁边树林里逃去的脚步声!过不多会,师父便赶到了……”
文高明叹道:“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