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姐姐(2)

“你是谁?你……是人还是……鬼?”陈方天虽然很玩皮,但究是小孩,见到这般异事,以为自己遇见了鬼,吓得全身发抖,牙关打战。

那女子朝地上呸了一口,说道:“你才是鬼!胆小鬼!难怪给人欺负到如此地步!”

陈方天听对方这样说,虽然生气,但也明白她是人非鬼,心道:“难道她是用轻功坐上去的?”

在他眼里,只道父亲的轻功在武林里已少有人及,哪知这个女子的轻功却比他父亲要高明几倍!呆了小会,方才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在我家里?”

那女子冷笑一声,轻轻跳下地来,讥讽道:“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姐姐也不认得了。”叹一口气,又道:“也难怪,你家里这么富贵,眼里哪儿还有我们这些穷亲戚呢!”

这时她已走到竹林的阴影之外,融融月色下,只见她年约十八九岁,一身紧身夜行服,更衬得她身形曼妙,轻盈柔美。

“啊,你是……你是……”

“我叫谢悦,是你表姐!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呢,你们家就眼高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了么?”

陈方天吃吃道:“我……你说你是我的表姐,怎么我从没看见过你?”一边说话,一边举袖拭去脸上狼籍的泪痕。

“你没见过我也不奇怪,我老家在白杨村,因为爹妈都过世了,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论年纪我跟你母亲谢杏凤其实也相差不多,但论辈份,却算是她的一个远房侄女。”

陈方天听说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父母双亡,是个孤女,顿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感,说道:“原来你的爹妈也……”

“什么你你你我我我,一声姐姐也不肯叫吗?”

陈方天红脸不答。

谢悦轻叹口气,“算了,我也不逼你了,谁让我们是穷人呢,我这个姐姐,你不肯认也罢了。”

陈方天小声道:“不是,只是……只是……”一时也编不出“只是”什么。

谢悦微微一笑,“既然你不是看不起穷亲戚的意思,那我也算不虚此行了。”

陈方天想问她来这儿做什么,但不知为何,问不出口。

谢悦也不看他,自顾自在假山旁边的草地中坐了下来,说道:“你刚才也看见了吧,仆人们个个都在偷你家的东西!”

陈方天握紧双拳,默然不答。

谢悦轻叹口气,又道:“这样下去,你们陈家就算是座金山,也要给他们挖空!我问你:你想不想阻止他们,保住你们陈家的财产?”

陈方天道:“想!可是他们是大人,我打不过他们,爹爹妈妈都死了……”

谢悦道:“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

陈方天忙问:“姐姐有什么法子?”

谢悦道:“镖局和府里,都因你是孩子,所以不把你放在眼里。要是你家有了一个大人,人家就不敢再肆意侵占你的财产了。”

陈方天皱眉道:“我也知道,可是大人都不在了……”

谢悦道:“胡说八道!我呢?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呀!”

陈方天听了哭笑不得,说道:“你只是我的表姐,又是女子,又不会武艺,谁会怕你呀?”

谢悦哼了一声,道:“你怎知我不会武功?你以为只有你们镖局的人才会武功吗?”

陈方天诧道:“姐姐原来会武功?那你……你怎么不来镖局当镖师?”

谢悦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学武功就是为了给人家保镖护院吗?”

陈方天不知如何回答。谢悦又道:“话说回来,就算我不会武艺又怎样?有哪条王法规定不会武功的女子就不许管理自家的财产?”

陈方天道:“可是你只是我的表姐,不是我们陈家的人……”

谢悦秀靥微微一红,迟疑一下终于说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的办法就是我给你当妻子!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管你们陈家的事情。你愿意我做你姐姐,还是愿意我当你的妻子?”

陈方天万没料到她原来是这个主意,登时窘得满脸通红,讷讷的说道:“我……我……”一时脑子里空落落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谢悦见他那狼狈样子,笑了一下,问道:“怎么,是嫌姐姐长得丑,还是嫌姐姐家里穷,配不上你?”

陈方天红脸道:“都不是,只是……只是你是我姐姐,比我大,我……”

谢悦微笑道:“这有什么?你认识我们村的郭敏姐姐吧?你看她就是给一个小孩子做妻子。还有白雀村的田姑娘,现在阳老爷家干活,她那小丈夫今年才五岁呢!”

这种大姑娘给小孩子做媳妇的事情,在过去累见不鲜。究其原因,无非女孩子家里太穷,心想反正女孩子养着也是替人家养的,倒不如早些送到别人家里,自己既可得些钱财,又可减少一张嘴吃饭。

陈方天自也见过这种事情,所以并不奇怪,只是从没想过这种事情有一天竟会落到自己头上!听了谢悦的话,一时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到底愿意不?给句明话!吞吞吐吐的,哪像个男子汉!”谢悦见他不说话,不禁有些生气。又道:“你以为我是稀罕你们家的财产么?我只是看不惯那些大人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孩子,才想出这个主意的。你要是瞧不起姐姐,姐姐走就是,你们陈家的财产会不会给别人瓜分光,姐姐就当没看见。”

陈方天见表姐生气了,踌躇一会,终于说道:“我愿意!”

谢悦雪白娇靥羞得双颊绯红,问道:“你是真心愿意么?”

陈方天道:“嗯。”

这话倒也并非全然是被逼的。他虽年小,对男女之事还很懵然,但也朦胧知道一些。谢悦身材亭亭玉立,肌肤莹白如雪,陈方天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这位姐姐生得形神俱美,见她竟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一时心中栗六,也不知是喜是愁。

谢悦轻舒口气,“好,那从今天起,姐姐就是你的妻子了!明天我就带你去镖局,先争回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只要制服了孙雪恣,府里这些鼠辈就好办了!”

陈方天听了,虽然也热血直涌,但到底觉得不踏实,不安地问道:“姐姐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你真能对付得了他们么?”

谢悦扬脸看着树梢的那轮眉月,道:“你听说过武当派没有?”

陈方天道:“没听说过,武当派很厉害吗?跟崆峒派比怎样?”

谢悦冷笑一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你眼里,江湖上最厉害的就是崆峒派吗?”

不等陈方天回答,又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不成明儿便会知道。”

陈方天本来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她,但谢悦觉得时间太晚了,说有话明日再说。当下两人手牵手回到陈方天卧室内,陈方天问谢悦今晚睡哪儿,谢悦见屋里安设有两张小床,猜想紧靠房门东墙的那张小床原是服侍陈方天的下人睡的,问道:“这张小床现在没人睡吗?”

陈方天道:“以前小青姐姐和阿红姐姐在这张床上睡觉,现在她们只在自己的厢房睡觉,不来这儿值夜了。”

小青和阿红是两名丫环的名字,谢杏凤担心儿子晚上不肯老实睡觉,所以叫人在儿子卧室里另设了一张小床,叫两名细心的丫环晚上轮流睡在这儿,照顾陈方天。陈开河夫妇死后,那两名丫环还在这屋里睡了一段时日,后来发现其他仆役都游手好闲,人浮于事,觉得自己吃了亏,便都不再来值夜了。

谢悦道:“我今晚就在这张床上睡。”关好房门后,先令陈方天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下,然后她才和衣在丫环的小床上躺下来。

陈方天问道:“姐姐你怎么睡觉不脱衣服?怕我偷看你吗?放心,我不会偷看的。以前小青姐姐和阿红姐姐在这儿睡时,我也从不偷看。”

虽然在谢悦眼里,陈方天不过是个孩子,但听了这话,还是不觉脸颊发烫,斥道:“不许再说话,快快睡觉。”

陈方天不敢违拗,答应一声,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