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一直在奔跑,可是我的腿却不听使换,我越是着急,越动不了,每一步都好似灌了千斤水泥一样,艰难的动不了,眼看一直两眼冒着绿光的饿狼就要向我扑过来,我尖叫一声,惊醒了,原来是梦,摸了摸身上,衣服都湿了,伸手拿过闹钟,早上五点过几分,七点的高铁,起来准备准备,差不多了。
围巾针织帽牛仔裤贴身的棉质打底衣,呢子大衣高跟短靴。我拉着一个小行李箱,锁上房门,按了电梯下楼。车是我提前预订好的,司机就等在公寓楼下。出租车一路往高铁站驶去,黎明前的灯光透过雾气纷纷扰扰,像极了人间烟火。
“姑娘,赶这么早的车,是出差吗?”
我说回家。并不想多说,视线随着车窗外的倒影流淌。家,应该是那个不论你何时回来,都有着热饭热菜等着你的那个地方。可是对我,好像是一种奢侈。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早起赶车的人太多了。这个城市里,来来往往,去去留留的人,每天都在上演,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下脚步,这个世界除了你也只有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中心,它不会围着你转。
二等座,还算舒适,我对生活的要求很简单的,干净不纷扰就好。闭上眼睛睡一觉,我从来不在车上玩任何电子产品,因为我会发晕,我想可能是低血糖的原因吧。有时候想打发下时间,都不行。于是,我还有点羡慕那些在车上玩电子产品不晕车的人,更佩服那些在笔电上处理工作的人。
我突然发现,我其实是一个有好多缺陷的人,我自相矛盾的生活着。疲倦感袭来,我困的睁不开眼睛,其实我在车上是不敢入睡的,很多时候都是在假寐。没有安全感。我轻拍自己的脸,旁边的人转过脸看着我,笑了。是一个中年大叔,生的和蔼可亲。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别把自己打傻了。”
我尴尬的笑:“起的早了,有点困。”
“困就睡吧,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也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儿。”
我轻声说:“您多想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大叔笑笑:“没事,姑娘。”
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深冬的晨曦,一路的光杆树木,外面下着毛毛细雨,一副凄凉的景象。我眼眶又发红了,使劲儿翻了翻眼皮。试图压制涌上眼眶的泪水。我有时候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却又深深的害怕被别人知道。
更害怕来自别人的嘘寒问暖,或者冷嘲热讽。我更喜欢积攒着伤心的情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痛哭流涕。哭出来就治愈了。然后,我又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我。我要深深的感谢我与生俱来的啊Q精神。让我在黎明来临之前,治愈好自己。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下了高铁。陌生又熟悉的空气,上一次回来已经是三年前了。自从大一回了一次以后,我就再也没回了。都是自己打工赚的生活费,学费父亲会按时打进我的卡里。这一点我是深深感激的。
打车回到家门口,厂里的员工宿舍,几十年了。三年没回,这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热闹繁杂。熟悉的人叔叔阿姨,见到我讶异道:“沈瑜回来了,好久都没见你了。”
我笑着说:“嗯,你们好!”
“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都闹翻天了哦。”
我皱眉,拎着行李箱爬上五楼,没有电梯的古老房子。上午九点多,家里平时这时候父母应该都在厂里的。来开门的是父亲,看见我,“瑜瑜,你回来了。”我点点头,看着父亲,三年前我回来的时候他还是精气神满满的中老年人。
如今才不过三年,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好像老了十几岁。头上也长出了许多白发。母亲迎了出来,“瑜瑜快进来。”上下打量着我,“瘦了很多啊,在外面怎么也不想着回家。”
“好啦,瑜瑜回来就好了,先进来再说。”父亲不耐烦道。
我推着箱子,打开我原来住的房子。里面的东西跟我三年前离开时一样。母亲跟进来,“你弟弟惹了祸了,他暑假回来,不知道怎么跟着那些人玩起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讨债。五十多万,我们去哪里那么多钱啊?”抬手擦擦眼角。
父亲站在门外,一脸的愁闷。我脱下外套,“跟我说也没用,我也没有那么多钱。我才刚工作不久。这些年他怎么对我的,你们又是怎么对他的?你们不清楚吗?”
母亲怒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啊?他不是小吗?不懂事,你当姐姐的让着他一点不就行了吗?”
“现在呢!他已经成年了,十九岁了!那就让他为自己做的事负起责任!”我隐忍着怒气回道。
父亲把母亲拉出来,“好啦!先冷静,瑜瑜刚到家就和她说这个干嘛,她坐了一上午的车,让她休息吧。晚点再说。”母亲不情愿的出来。
我把门关上。坐在床边,头埋在手掌里,被气的不想说话。收拾好东西,我出了房门,沈杰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家里没有他的影子。父母亲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我走过去,“现在人家怎么说,欠的是什么人的钱?”
父亲说:“高利贷,借的高利贷!前天上门来说了,三天后把钱准备好,不然就让沈杰缺胳膊少腿。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和你妈错了大半辈子也就十来万,还有四十万去哪里要啊?总不能把房子卖了?那我们住哪里?”父亲越说越激动,咳嗽起来。
母亲拍着他的背,赶紧递给他一杯水,“喝口水,老沈啊?咱们这是做了什么虐啊?”
我看着他们,无奈道:“我来想想办法。”
父母亲听见我这么说,欣慰的看着我。
“瑜瑜,我们对不起你。”
我实在不想待在家里,气压低的让我难以呼吸。午饭也没吃,找个理由就出来了。
走出小区,是一条林荫小道。从小我最喜欢这里,午后的阳光透过干枯的树枝照进来,小道上铺满掉落的树叶,踩上去喳喳作响。我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出了林荫小道,就是一条大马路了。两边的街道上各种商铺小店,装满了童年的回忆。
这么多年了,依旧是老样子。随便逛逛,有一家看起来装修很新颖的咖啡店。我走进去,店里有几个客人,我在靠窗的位置做下去,环境还算舒适,服务员走过来,把单子递给我。
“请看看喝什么?”
我没接,“一杯卡布奇诺,谢谢。”服务员拿着单子点点头走了,“请稍等一会儿。”
咖啡店的风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我抬头看着门口,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正推开门,我看像是陆远行。
可能感觉到有人看着他,陆远行视线飘过来,一看是我,惊喜的走过来,哈哈笑着说:“沈瑜,好久不见了,一个人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微笑着,“上午刚回。”
路远行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来。“也太巧了吧。我刚好在附近这里办点事,进来买杯咖啡,没想到就遇见你了”。
“嗯。确实好巧。”标准微笑。
服务员端着我的咖啡过来。
“两杯美式加糖不加奶,打包。”陆远行说道。服务员点点头走了。陆远行摸摸头,不好意思的说,“有个朋友还在车里等着,晚点找你出来玩,打算待几天?”
“看情况。”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小口。味道还可以,虽然没有那么正宗,但还不错。
服务员很快打包好咖啡拿过来,陆远行跟我道别。“晚点联系啊。”然后就走了。我微笑着点头。
我喜欢咖啡店安静的环境。喜欢坐在这样的地方,发着呆。莫深打来电话,“晚上一起吃饭。”我说没空。
“没空也空出来。”
“我去不了?我回家了。”
“哪里?”
“县城。”
“回去做什么?”
“没什么。处理一点事情。”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语气淡淡。
他生气的挂断电话。我淡定的收起手机。一脸的冷漠。你爱生气就生吧。我没精力,也不想想那么多。
偷得浮生半日闲,出了这门,又要去面对这外面的纷纷扰扰。血浓于水,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看着我的亲人流离失所呢?可是我怎么帮?把我自己卖了吗?卖给谁?这一身瘦骨又值多少?找朋友借?我处的来的朋友里也就只有珊珊能够借我钱。我也只愿意找她。别人,我是抵抗的。也没有底气。人家凭什么呢?
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我才往回走。家里父母在等我吃饭,简单的两菜一汤。我随便吃了几口。母亲问我去了哪里?我说随便走走。放下筷子,转身进了我的房间。仰躺到床上,明天人家就要来拿钱了,怎么办?烦恼。
手机响起,陆远行来电,上次聚会留了的号码。“沈瑜,在哪?出来玩。”
“累了,改天吧?”
“别啊。多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你待几天?就这样,一会儿我去接你。”没等我说话就挂了。
拿出洗漱用品,进了浴室,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针织白色长裙,长及小腿的风衣,短靴。化个淡妆,背着小包,跟父母亲说出去一趟,就下楼了。以前的他们对我管教很严,出门都要问长问短。现在,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我,不喜欢任何人的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