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影随行护村童

张寡妇的哭嚎像把生锈的刀,划破了清晨的雾霭。

她赤着脚踩在青石板上,发辫散成乱草,眼眶肿得只剩一条缝,抓着李昭的袖口直抖:“昭哥儿,狗蛋他...他昨儿夜里说去茅房,我等了半个时辰没见人,出去寻时,茅房地上全是黑糊糊的爪印!

王瞎子说那是邪祟的蹄子印啊!“

李昭的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

昨夜他从后山古墓逃回来时,撞碎了封着三个乞儿魂的石匣,当时识海塔影亮了一瞬,他便觉得要出事——果然应在了狗蛋身上。

他低头看张寡妇沾着草屑的裤脚,喉咙发紧:“婶子别急,我这就去寻。“

院外已经围了几个村民。

赵铁匠扛着铁砧挤进来,铁砧上还沾着未冷却的铁渣:“我跟你去!

前儿我家猪圈也闹动静,猪崽子浑身发青直打颤,指不定和这邪祟是一伙的。“

李昭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碎片,塔影在识海里轻轻震颤。

阿萦的黑雾突然翻涌,像条被风吹动的纱,往村外林子方向飘。

他喉头动了动:“去村北的老林子。“

晨雾未散,林子里的松树滴着水珠,踩在腐叶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李昭走在前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是阿萦在识海里传递的警示。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呜咽。

“在这儿!“赵铁匠的铁砧“当啷“砸在地上。

李昭顺着他的目光抬头,胃里陡然翻涌。

老槐树下的泥坑里,黑面童正蹲在那儿。

它青黑的皮肤泛着油光,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尖牙,爪子深深抠进狗蛋的后颈——那孩子闭着眼,小脸白得像纸,额角有个青紫色的指印。

“放了他!“李昭的声音发颤,可手却稳得惊人。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青铜碎片上,识海里“轰“地炸开一道光。

阿萦出现时带起一阵阴风。

黑雾裹着白衣翻卷,她的长发缠上黑面童的手腕,指甲刺破它的皮肤——那是李昭昨夜用自己的血喂给她的契约,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红。

黑面童尖叫着甩爪,爪尖擦过阿萦的脸颊,竟撕开一道半透明的豁口,可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反而更用力地勒紧。

“桃木钉!“赵铁匠吼了一嗓子,把别在腰间的木匣扔过来。

李昭接住,符纹在掌心发烫。

他绕到黑面童背后,瞄准它后颈那团蠕动的灰雾——那是鬼物的命门。

木钉带着风声扎进去的瞬间,黑面童的叫声陡然拔高,浑身开始簌簌往下掉黑渣。

阿萦趁机张开嘴,黑雾从她唇间涌出,裹住黑面童逐渐消散的魂魄。

李昭看见识海塔影第一层的光更亮了些,一行小字浮起:“鬼宠阿萦汲取敌魂,可尝试进阶。“

“哥!“

李昭回头,小虎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扒着树杈往下看。

狗蛋在泥坑里动了动,哇地哭出声,张寡妇跌跌撞撞扑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直亲。

“哥你...你刚才用的是符法吗?“小虎眼睛亮得惊人,“我娘说你会驱邪,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符法!“

李昭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林子里有道视线正黏在自己后背上——不是人的视线,更像某种蛰伏在暗处的东西,正透过树叶的缝隙往下看。

他蹲下来揉小虎的头,掌心的汗沾湿了孩子的发顶:“是张婶给的护身符显灵了。

快跟婶子回去,别在林子里乱跑。“

小虎还想问,被张寡妇拽着胳膊拖走了。

赵铁匠拍了拍李昭的肩:“昭哥儿,你这本事...比你爹当年还利索。“他扛着铁砧往回走,铁砧撞在树干上,震得松针簌簌往下落。

李昭站在原地没动。

阿萦的黑雾缩回到识海里,却仍有一缕飘在他脚边,像条无声的尾巴。

他摸出青铜碎片,碎片比往常更烫,几乎要灼伤掌心。

系统提示又浮起来:“每役鬼宠皆可汲取敌魂进阶,当前阿萦可尝试突破凡鬼境。“

夜幕降临时,李昭坐在炕沿上。

窗纸被风吹得哗啦响,他闭着眼感应识海,塔影十二层的轮廓比昨日清晰了些。

第一层里,阿萦的黑雾正在凝聚,偶尔透出点白——那是她生前的衣料颜色。

突然,塔影最顶层的石砖发出微光。

李昭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像是有人正隔着塔壁敲他的识海。

那感觉很熟悉,又很陌生,像极了昨夜古墓里那道刻在石壁上的身影——可更冷,更沉,像块压了千年的碑。

他猛然睁眼,月光正落在青铜碎片上。

碎片表面浮起些模糊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人的指纹。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树影里站着个人,正隔着窗纸看他。

“我知道你在看我。“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气。

识海里的塔影突然一暗,那道窥视感却没退去,反而更清晰了。

李昭摸着胸口的抓痕——那是阿萦昨夜留下的,此刻正泛着淡青色,像某种暗号。

他躺下时,听见青铜碎片在枕头下发出轻响,像是有人在说:“别急,慢慢来。“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了。

李昭盯着天花板,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里,他又看见那座塔了,只不过这次,塔尖多了道模糊的影子,背着手,像在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