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防盗门在液压钳下发出垂死生物般的哀鸣时,秦思明正用生锈的扳手砸向第一个风衣男的手腕。能量手枪落地的瞬间,他瞥见那把枪的握把处刻着与晶体相同的六芒星纹路——和母亲压在枕头下的银坠子一模一样。
“抓住他!别弄坏载体!”领头者的袖口弹出三道银灰色机械臂,关节处泛着冷光。秦思明转身撞翻整箱废显示器,CRT屏幕在地上炸开幽蓝的火花,却在机械臂触碰到他后背的刹那,左臂的菱形纹路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
视网膜上的星图再次展开,无数光点如流星雨般坠落。秦思明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那是他十二岁生日当天,暴雨冲垮回收站围墙时母亲喊他的腔调。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手掌穿过了机械臂的金属关节,而周围的一切正像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
再睁眼时,雨点正砸在铁皮棚顶,发出密集的鼓点声。十二岁的自己正缩在纸箱堆里打着手电筒看漫画,母亲的背影在里间的旧书桌前晃动,台灯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秦思明猛地攥紧拳头,发现手臂上的菱形纹路只剩淡淡的金痕,而掌心正躺着半块碎掉的蓝色晶体——和昨夜那个完整的晶体不同,这碎片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
“啪嗒。”
母亲的抽屉被推开的声音传来。秦思明蹑手蹑脚地凑近,看见母亲正对着台灯端详什么,银坠子在灯光下折射出六芒星光斑,坠子中央嵌着的,正是和碎片一模一样的蓝色晶体。更令他窒息的是,母亲卷起左袖的瞬间,苍白的皮肤上竟也有个菱形纹路,只是颜色暗红如凝固的血。
“小思明?”母亲突然转头,手中的银坠子“当啷”落在木质桌面上。秦思明慌忙后退,却撞翻了身后的铁皮柜,十二岁的自己从纸箱堆里探出头来,手电筒的白光扫过他沾满灰的校服——正是昨夜被火焰灼烧的那一件。
“时间悖论警告——”
熟悉的电子音在太阳穴炸开,菱形纹路突然裂开蛛网状的血色缝隙。秦思明看见母亲的身影开始透明化,周围的雨幕中浮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成年的自己在火场捡晶体,时空管理局的机械臂穿透他的胸膛,还有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站在六芒星祭坛上,手中举着完整的蓝色晶体。
“妈妈!”他扑向即将消失的母亲,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穿过了她的肩膀。母亲眼中泛起泪光,颤抖着指向书桌抽屉最深处:“去拿……星轨图……在1997年的暴雨夜……”话音未落,整个世界突然像被按下快进键,雨点变成飞逝的光带,十二岁的自己和母亲的身影被卷入光流,只剩下抽屉里那张边缘焦黑的羊皮纸在风中翻动。
当现实感重新涌来时,秦思明发现自己跪在回收站的水泥地上,掌心紧攥着半块晶体碎片,而刚才的时空管理局成员们正以诡异的姿态定格在原地——领头者的机械臂停在离他后颈三厘米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凝固成惊愕。
“时间回溯成功,锚点偏差值0.7%。”晶体碎片发出蜂鸣,秦思明这才注意到碎片表面的裂痕正在吸收他手臂的金光,原本断裂的棱角竟在缓慢愈合,“检测到原生时间线存在时空管理者干涉,建议立即启动——”
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定格的风衣男们突然恢复行动,领头者眼中闪过骇然:“你居然能同时激活两块星轨残片?!”他的机械臂骤然发力,却在触碰到秦思明手臂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倒飞出去,后背撞在废汽车的车身上,发出骨骼断裂的脆响。
秦思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覆盖了层半透明的光膜,菱形纹路中央浮现出微型星图,刚才在回溯中捡到的碎片正悬浮在星图中央,与原本的标志形成阴阳相济的结构。更令他心惊的是,回收站的铁门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刻痕,正是母亲在回溯中让他拿的“星轨图”——那些线条勾勒出猎户座悬臂的星位,中央六芒星恒星周围,原本只有七颗行星,此刻却多出了第八个若隐若现的光点。
“他融合了两块残片!”剩下的两名成员同时举枪,能量光束却在离秦思明半米处诡异地转向,射穿了上方的铁皮棚顶。阳光穿过破洞,在地面投下光斑,秦思明突然福至心灵,将两块晶体碎片合在一起——
整座回收站剧烈震颤,堆积如山的废品在光晕中变得透明。秦思明看见无数条发光的丝线从碎片中延伸出来,连接着远处的高楼、天上的流云,甚至更远的星空。当他的意识顺着丝线延伸时,某个遥远的蓝色星球突然在视野中炸开,六芒星状的环带碎片正朝太阳系坠落,其中一块碎片的轨迹,正指向1997年夏末的暴雨夜。
“警告!原生时间线即将崩溃!”领头者挣扎着爬起,嘴角溢出鲜血,“你母亲当年就是因为擅自修复残片才被抹除记忆——现在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这句话如惊雷般劈开秦思明的思绪。他想起回溯中母亲透明化前的眼神,想起抽屉里那张标注着“1997年7月23日”的星轨图,突然意识到昨夜的大火根本不是意外——那是十八年前母亲坠落的残片,在感应到另一块碎片的存在后,启动了跨时空的共振。
晶体碎片在掌心发烫,星图中的第八个光点越来越清晰。秦思明听见父亲在远处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十二年前暴雨夜的颤抖。当他低头时,发现手臂的血色缝隙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细密的星尘,每一颗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的自己:在火场死去的,被管理局逮捕的,还有站在六芒星祭坛上戴着青铜面具的……
“最后警告!三秒后启动强制回收程序——”
第二名风衣男的胸口突然弹出金属探针,秦思明本能地握紧碎片,菱形纹路爆发出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在探针刺入他心脏的前一刻,整个世界陷入绝对的寂静,只有晶体碎片发出的蜂鸣在神经深处震荡:
「时间锚点重置成功,当前坐标——1997年7月23日 21:00,水滴星残片坠落前17分钟。」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暴雨正砸在少年时期的回收站铁皮顶上。母亲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怀中抱着个裹着防水布的金属盒——和他昨夜在火场捡到的晶体,有着相同的能量波动。而在东南方的天际线,一道靛蓝色的光痕正划破夜幕,比记忆中提前了十七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