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赏花

“俭哥也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陈昭雪不禁感叹。

“是啊，当年陈俭病的那么重，真的是就差一口气了。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从来都没有那么绝望过。”提起往事，难过的情绪涌上心头，德安公主眼眶发红。

“都过去了，陈俭现在这不是好好的。”

“那孩子才两岁，高烧不退。太医都瞧不出来是什么毛病，甚至还说让我准备后事。要不是你当年磨破膝盖求的那副偏方，陈俭这孩子怎能捡回这条命来。说起来，我真得替你大哥好好谢谢你这个妹子。”

“德安公主，您可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了。亲戚之间连着骨头连着筋的，陈俭就比我家宋文博小一岁，我看着真的是难受。当年的这些伤心事，可别再提了。”陈昭雪听着难受，也跟着抹了抹眼泪。

“行，不提了，不提了。苏瑾，把那盒子拿来。”

德安公主一招手，女官苏瑾便递上一枚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装的是一副精雕细琢的玉镯。德安公主牵起宋春明的手，直接把玉镯套了上去。

“京城不比密州，你可得给你女儿好好打扮打扮，千万不要这么素净了。”德安公主望向陈昭雪。

“是，明儿，还不赶快谢谢德安公主。”

“谢谢舅……德安公主。”宋春明吐了吐舌头。

“你这孩子，想叫舅母就叫舅母吧，准了你了。”

“谢谢舅母。”宋春明的表情明快起来。

“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昭雪，你尽管说。”

“没什么了，家里都安顿好了。过些日子，我还得依次拜会一下我家老爷那些同僚的妻子，结交一些夫人。”一想到这个大工程，陈昭雪觉得脑仁微微发痛。

“那还不好办，明天易尚书的夫人举办赏花宴，我一会差人递个帖子，你带着春明跟我一起去罢。”

“那太好了，感谢德安公主。”

陈昭雪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带着宋春明回家了。

德安公主看了陈昭雪坐过椅子两眼，便起身回去了。苏瑾赶紧命人打水，将座椅擦拭一番。

陈俭拿着书坐在临床大炕上，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个时辰了，全因脑海中的那个身影挥之不去。陈俭索性收起书本，从枕头下面的暗格里摸出一支发簪。发簪是木头雕刻的，海棠花的造型，这个簪子陈俭一共做了三次，这一次比前两次还要精致。

“陈俭表哥！”

宋春明的声音出现在门口，陈俭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陈俭有些诧异。

“你什么意思啊？不想我来找你？”宋春明佯装生气，微微嘟起嘴唇。

“不是，我的意思是……”

“这个簪子是给我的吗？”宋春明从陈俭手中抽出簪子，仔细地端详起来。

指尖划过的瞬间，陈俭浑身一颤。

“帮我簪上吧！”宋春明转过身去，飞扬起来的发丝轻轻拂过陈俭的手背，惹得他一阵酥麻。

陈俭缓缓抬起手臂，轻轻的将簪子插在宋春明的发髻上。漆黑油亮的头发一丝不乱，桂花头油的香味飘进陈俭的鼻子。

“我让娘亲看看。”宋春明说罢便跑出门口。

“等一下……”

还没等说完，陈俭便听到宋春明在门外的一声惨叫。

“啊！”

陈俭赶紧冲出门去，只见宋春明躺在血泊里。

陈俭跪在地上抱起宋春明，一声仰天长啸怒吼之后，他的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视线下移，陈俭看着自己的心脏上插着一支淬了毒的箭镞。

“为什么！”陈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奋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射了他这致命的一箭。

“啊！”

听到喊声的婢女赶紧掌灯，并且冲到陈俭床边摇醒他。

“公子，您怎么了？又做恶梦了吗？”

陈俭大口地喘着粗气，支撑着坐了起来。婢女拧了帕子，帮陈俭擦了额头渗出的汗珠。

“几时了？”

“还不到寅时。”

“掌灯吧，我看会书。”

“公子，再睡会吧。”

“不歇了，还有好多功课没做。”

自从十五年前再次重生之后，陈俭无数次在梦中与宋春明重逢，每次都是一样的场景，锥心之痛刻骨铭心。上一世重生，陈俭选择潜心练武，可是再高强的武艺也是双手难敌四拳，更挡不住致命的暗箭。这一世的重生，陈俭决定走仕途这条路。

天空由从灰渐渐转白，苏瑾来到陈俭的门口，叫他陪德安公主用膳。

“俭儿，听说你今天早上寅时不到就开始温书了？”

“是，母亲。”

“别累坏了身子。”

“没事。”

“咱们这种家庭，只要循规蹈矩的就能一直领俸禄，几辈子都吃不完用不完，你又何必去走那艰辛的科举之路呢？”

陈俭脸色一暗，科举再艰辛他也要走下去，这辈子他就是想要寻求一个真相而已。如何保全自己，保全父母，自己深爱的人，陈俭并不知道答案，所以他只能去放手一搏，勇敢尝试。

陈俭抬起头来望着德安公主的脸庞，每每想到母亲当年死去的惨状，每每想到再一次重生也无法改变的结局，陈俭都会流露出一丝哀怨与怜悯的眼神。

看到陈俭的眼色不对，德安公主还以为自己打击到了他，于是赶紧又圆了两句。陈俭这才缓过神色，继续用膳。

翌日，宋府。

陈昭雪拿出自己珍藏的鎏金发钗，一个一个地在宋春明头发上比划着，最终挑出来一支最衬女儿发钗。

“娘亲，这么贵重的首饰，我怕弄丢了。”

“丢不了，今天要见的夫人都非常尊贵，咱们可不能小家子气。”

梳好发髻的宋春明在铜镜前面仔细地端详自己，确实比平时更光彩照人了一些。门口的马车已经备好，母女二人联袂去了公主府。

苏瑾将母女二人迎进花厅，并且奉上花茶。

“宋夫人请稍等，德安公主正在梳妆。”

“好，不急不急，我们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