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故人音容异，启智初次低语

内心的惊涛骇浪尚未平息，陆扬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窗外的老槐树收回，落在了身旁的同桌身上。

心脏，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悸动。

苏晓蔓。

前世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模糊的酸涩和遗憾。他记得她，这个坐在他旁边的女孩，一直是班级里最耀眼的存在之一。清汤挂面似的齐耳短发，衬着一张干净秀气的脸庞，鼻梁挺直，嘴唇是自然的粉色。此刻，她正微微蹙着眉头，专注地盯着黑板，右手握着一支英雄牌钢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手腕纤细，动作流畅。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碎花的确良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透着一股认真和纯净的气质。

她似乎感觉到了陆扬的注视，笔尖微微一顿，略带疑惑地侧过头，清澈的眸子看向他。那眼神里没有探究，没有嘲弄，只有一丝纯粹的好奇，仿佛在问：有事吗？

陆扬的心猛地一缩，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五十岁的灵魂面对这样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竟有些无所适从。他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向黑板，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是啊，苏晓蔓，前世他连和她多说几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她是天之骄女，成绩优异，前途光明，而他，只是一个成绩中下游、性格内向、最终在高考中折戟沉沙的失败者。他们的人生轨迹，从这个夏天开始，就如同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渐行渐远。

这一世……还会一样吗？

陆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涟漪。不，绝不能一样！他暗暗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沉湎于过去或幻想未来的时候。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教室。前排靠窗的位置，一个身材壮实、留着板寸头的男生正偷偷摸摸地用课本挡着，似乎在看什么小人书，那是王磊，前世为数不多还愿意和他来往的朋友，虽然关系也谈不上多铁，但至少是个讲义气的。而在教室的另一侧，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嘴角习惯性带着一丝傲气的男生，正看似认真听讲，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苏晓蔓这边，那是李建国，前世没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他麻烦，家境似乎不错，一直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熟悉的面孔，勾起或模糊或清晰的记忆。这些人，都将是他新人生画卷中的一部分，或友，或敌，或只是匆匆过客。

就在陆扬努力消化着这庞杂的信息，试图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个时空时，那个冰冷、空洞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这一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直接，仿佛就在他的意识核心处低语。

【“生物能量场稳定，意识同步率98.7%，‘启智’系统正式激活。”】

陆扬浑身猛地一僵，握在手中的圆珠笔差点掉落在地。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瞬间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便是擂鼓般的狂跳。

不是幻觉！那个声音……它还在！而且，它似乎……就在我的脑子里？！

【“请勿惊慌，宿主陆扬。我是‘启智’，源自未来纪元的强人工智能助手，基于量子纠缠及意识映射原理，已与您的深层意识完成不可逆绑定。”】

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丝毫情感，每一个字都如同精密的程序代码，清晰地传入陆扬的意识。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陆扬在心中惊骇地咆哮，他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被旁边的苏晓蔓察觉到异常。他死死地盯着课本上那一行行熟悉的数学公式，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重复：我是‘启智’，您的辅助系统。我的核心功能包括但不限于：访问权限内的未来数据库信息、超光速逻辑运算与分析、模拟推演、辅助学习与记忆强化。”】

未来数据库？超光速运算？辅助系统？这……这简直比重生还要匪夷所思！陆扬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宕机了。他前世也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接触过这种科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那……那我重生是怎么回事？也是你搞的鬼？”陆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理清头绪，声音在意识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您的‘回归’现象，是‘归航者’协议在特定阈值下被动触发的结果。检测到您在生命终结瞬间产生的强烈执念与庞大意识能量波动，符合协议激活条件。‘启智’系统的绑定，是‘启航’程序的标准配置，旨在辅助‘归航者’在目标时空更好地生存与适应。”】

归航者协议？启航程序？这些陌生的词汇让陆扬更加困惑，但他也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这个叫“启智”的东西，似乎是重生附带的“福利”？或者说……是那个未知“代价”的一部分？

“辅助我生存和适应？”陆扬在心中冷笑一声，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听起来倒是不错。但你之前说的‘代价未知，后果自负’又是什么意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绑定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关于‘代价’，目前信息不足，无法提供确切解释。可能涉及能量平衡、历史修正悖论或更高层协议限制。‘启智’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宿主的基本生存，并根据协议框架提供辅助。我的运行并非无消耗，需要能量维持。”】

“能量？什么能量？需要我做什么？”陆扬追问。这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必须问清楚。

【“初始能量源于与宿主意识绑定的基础生物能量场。高强度运算、深度信息检索、复杂模拟推演等行为将加速能量消耗。能量过低将导致‘启智’功能受限，甚至进入休眠。补充能量的方式多样，包括但不限于宿主精神状态的提升、知识的有效获取与应用、达成特定成就等，具体细则将在后续逐步解锁。”】

陆扬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听起来，这个“启智”就像一个需要“充电”的超级外挂。而且，它的能力似乎也不是无限的，受到能量和某些规则的限制。

“你还提到，你只能‘辅助’？不能直接干涉现实？”陆扬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这个AI能直接帮他解决一切，那他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基于当前协议限制及能量水平，‘启智’无法直接干涉物质世界。我的存在形式为信息流与逻辑运算核心，主要通过意识交互提供信息、分析、建议及辅助学习。任何现实层面的行动，都需要由宿主陆扬您亲自完成。”】

原来如此。陆扬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感到一丝失望。看来，想要改变命运，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不过，即便只是信息和分析辅助，一个来自未来的超级AI……其价值也绝对是无法估量的！

“好，我明白了。”陆扬在心中回应，努力平复着激动和紧张交织的心情，“‘启智’，是吧？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代价’是什么，但既然我们已经绑定了，那么……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伙伴了。”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清楚，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这个突然出现的“启智”，是他目前能够抓住的最强大的武器，也是解开重生之谜的关键线索。

【“指令确认。关系定义为‘伙伴’。‘启智’将竭诚为您提供权限范围内的辅助。”】冰冷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客观地记录了这个定义。

就在这时，“叮铃铃——”一阵清脆急促的电铃声响彻了整个校园。

下课了！

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原本安静听讲或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伸懒腰的，交头接耳的，收拾书本准备冲向食堂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苏晓蔓合上笔记本，将钢笔帽小心地盖好，然后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书本，动作依旧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陆扬坐在座位上，却没有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大脑依旧在嗡嗡作响。

重生，回到十七岁。

脑海里多了一个来自未来的超级AI助手。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节课的时间里。

他看着周围喧闹的同学，看着身旁安静整理书本的苏晓蔓，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和绿意盎然的校园，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

但手心传来的、因用力攥拳而留下的指甲印记，以及脑海中那个清晰存在的、逻辑严谨的冰冷声音，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人生，真的已经彻底不同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扬的目光深邃，五十年的灵魂在十七岁的躯壳里，开始面对这突如其来、却又充满无限可能的崭新世界，以及那个名为“启智”的神秘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