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伊兰蒂亚的诅咒

芙蕾雅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伊兰蒂亚,那个长河蜿蜒穿城、冰花在窗棂上绽放的国度。

天总是蓝得清澈,连风都是甜的,阳光洒在水晶砌成的王宫上,折射出万千斑斓。

她坐在镶嵌红宝石的王座扶梯下,双腿晃啊晃,穿着柔软的狐裘披风,脖颈上挂着母后亲手编织的护身符。

父王正在大殿上与大祭司谈笑风生,那是个胡须浓密的中年人,他的笑声厚重而温和,一如这个国家一样。

她记得自己的父王——亚摩斯·洛林,他总会在每个冬夜结束前亲自为她送上一杯热牛奶。

而母后——艾莲妮娅,帝国最美的女人,手指温凉,总爱轻轻捏她的脸颊,嗔她贪睡。

她还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

长姐是个英姿飒爽的剑士,常常带她偷偷溜出宫,在训练场上骑马。次姐伊芙琳喜欢绣花,至于哥哥们……总是吵吵闹闹的,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跳出来,像骑士一样站在她身前。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是众星捧月的中心。

她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直到那天,晨曦帝国的骑兵出现在极夜雪原上。

他们高举着烈阳的旗帜,披着金色圣徽的战甲,像一道道灼目的雷霆,撕裂了伊兰蒂亚王国的冰雪长空。

“异端必须净化。”

她记得这句话。

是一个金发碧眼的骑士,在攻破王城之后,站在王宫的大殿门口,睥睨着站在台阶上的父王和母后,眼神冰冷到没有一丝人味。

那一夜,王城燃烧了整整七天。

她亲眼看见母后用尽最后的魔力召唤护盾,挡住飞来的火箭,却还是被燃烧弹点燃了衣袍,倒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父王用剑砍翻了三个圣骑士,最后从背后被一剑刺穿。

她的哥哥们血战到底,姐姐们也没逃出去。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看到雪地被染得通红,看到曾经温暖的宫墙倒塌成焦黑的灰烬。

她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她只是想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甚至还来不及告别,就被母后的贴身女侍抱走,被骑兵藏进尸堆,再被侍卫一路护送着从密道逃出。

那些追兵是疯的。

在她的梦中,他们的眼里烧着烈火,他们口中念着祷文,却手起刀落,连婴儿都不肯放过。

她奔跑、跌倒、爬起,又跌倒。

雪太深,风太冷,整个世界都在燃烧与崩塌中撕裂成灰。

她捂着耳朵,不敢回头。

梦境的最后,是那间地牢般的圣堂。

她被按在祭坛上,金色圣徽高悬,烈焰从她四肢蔓延至胸膛。一个圣骑士举起了圣刃,冷冷地念着:

“为神明献祭最后的邪血。”

利刃闪着光,带着让人无法呼吸的寒意,从天而降,朝着她的脖颈斩来!

“不!!!”

她猛然睁开眼睛,惊叫着坐起。

身边火盆还在烧,毯子厚厚盖着。

一双温暖的大手正塞在她的手心中。

“没事了,芙蕾雅。”

伊森的手被芙蕾雅紧紧地握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孩儿掌心的纹路,和因为常年训练暗杀的些许粗糙。

芙蕾雅喘着气,额上冷汗涔涔,她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看见火光里那张担忧而苍白的脸,一下子鼻子发酸,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她扑进了伊森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整个人都埋进他胸膛。

得,今天第二个搂住伊森的女孩儿出现了。

伊森回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遍一遍地安慰:“我们都在,你安全了,没事了,没事了。”

屋内的温度因为火盆而暖洋洋的,可站在一旁的维多利亚的眼神,却渐渐诡异了起来。

她双手抱臂,看着芙蕾雅整个人窝在伊森怀里,小脸埋得紧紧的,眼里原本的那点担忧神色缓缓凝成了不耐。

走上前来,她没说话,只是抬手,“啪”地一下捏住了伊森的腰侧软肉。

伊森猝不及防差点呲牙,但维多利亚只拧了一下,很快就收回了手,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他有点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正要开口,却发现维多利亚目光已落在芙蕾雅身上。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思索片刻后开口:“芙蕾雅。”

“你知道你的血脉,到底是什么吗?”

听到这话,芙蕾雅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与困惑,她轻声呢喃:“血脉?我不知道……”

“我离开伊兰蒂亚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父母根本没有给我提过相关的事情。”

维多利亚皱起眉头,她也只是听说过伊兰蒂亚的血脉诅咒这种事情,但那只是些零星的传闻,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她还真不知道。

这可不好办了。

“你是伊兰蒂亚的王族,对吧?”维多利亚继续问。

见自己的身份被爆出来,芙蕾雅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一想到身边的大祭司,她又把原来的话语从嘴边吞回去,然后点了点头。

“是的,没错,我曾是伊兰蒂亚王最小的女儿。”

芙蕾雅继续道:“关于我这身上的病,小时候,每隔两三年左右就会发作一次。但这两年,变成了半年,三个月……现在几乎每月都会冷一次。”

她轻声说着,语气带着些不敢察觉的恐惧:“而且……每次都比上一次更冷。”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今天已是如此的危机,说不定下一次诅咒发作的时候,芙蕾雅就会……

死掉。

伊森眉头紧皱,眼里满是担忧。

维多利亚沉默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目光严肃。

“想搞清楚她的血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光靠我们几个人和这点药物是不够的。这种情况我从来没见过,基本上没有解决的办法”她顿了顿,“伊森,我们可能得去一趟伊兰蒂亚。”

她看着两人,神情罕见地郑重起来:“那是唯一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可能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解决掉芙蕾雅身上的诅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