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流涌动

#第4章暗流涌动

流星雨降临那晚，张一裹着王杰的校服外套，在天台望远镜前瑟瑟发抖。十月的夜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她额头的冷汗——透过薄薄的门板，楼下传来酒瓶碎裂的声响，混合着男人暴怒的咒骂。

“别看。“王杰突然伸手捂住望远镜目镜，少年掌心有粘稠的汗，“我们...我们看东边，猎户座应该升起来了。“

张一看着他颤抖的睫毛，心脏揪成一团。前世的王杰从未提过这个细节：每当流星划过天际，楼下就会上演暴力戏码。那些美丽的光痕，原来是他童年最恐惧的幕布。

“王杰，其实我...“张一刚要开口，天台铁门突然被踹开。

醉醺醺的王父拎着酒瓶摇摇晃晃走进来，工装领口沾着呕吐物。王杰瞬间把张一拉到身后，这个动作如此熟练，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小兔崽子躲这儿呢？“王父打了个酒嗝，“听说你今天没去补习班？“

“爸，今天周六...“

“还敢顶嘴！“酒瓶擦着王杰耳边飞过，在水泥地上炸开。玻璃碎片溅到张一的小腿，划出一道血痕。

王杰的手死死攥着张一的手腕，把她往楼梯方向推：“快走。“

张一却站着不动。她盯着王父缺了半截的食指，前世零碎的记忆突然串联起来——王杰说过，父亲出事那天机床切掉的不仅是手指，还有他作为技术骨干的尊严。

“王叔叔！“张一清脆的童声划破夜空，“机械厂要选拔青年技工去省城培训，您知道吗？“

王父举到半空的拳头僵住了。

“我爸说这次培训回来能当车间主任。“张一忍着腿上的刺痛，继续编织谎言，“报名截止到明天，但需要厂长推荐。“她记得这个培训计划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是在三个月后。

王父浑浊的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去：“关你什么事？“

“张叔叔和机械厂副厂长是战友。“这是张一上周刚打听到的，“如果您需要，我爸可以帮忙说情。“

夜风卷走最后的酒气，王父踉跄着跌坐在水泥地上。张一趁机拉着王杰逃下楼，在二楼拐角处，她看见程平抱着哭泣的王婷，母女俩胳膊上都有淤青。

回家的路上，张一摸到书包里染血的纸巾。这不是她计划中的发展，但或许是个转机。

周一清晨，张一在校门口拦住林老师：“老师，我能借用医务室电话吗？我妈妈贫血晕倒了！“

这是她精心设计的谎言。前世的母亲在五年后确诊严重贫血，这次她要提前干预。

半小时后，时影被丈夫送来学校。在校医配合下，张一成功让母亲做了全面检查。血常规报告显示轻度贫血，远不到危险程度，但足够引起重视。

“你这孩子，怎么知道妈妈会头晕？“时影看着女儿开的补血食谱，又是感动又是困惑。

张一把头埋在母亲怀里：“我梦见你生病了，特别害怕。“

当天下午，张一带着母亲的血检报告去找程平。在服装厂轰鸣的缝纫机声中，两个女人头碰头研究着食谱，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在报告单上投下十字形光斑。

“程阿姨，您也该做个检查。“张一指着程平手腕的淤青，“我爸说店里要给大家买保险，体检费全报。“

程平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摸着张一的头发轻声道：“一一长大了，比大人还细心。“

张一知道这只是开始。她看着墙上“安全生产200天“的标语，想起昨夜王杰在天台说的话：“有时候希望流星把我们都带走。“

周五的足球赛是张一策划的第二个机会。她以班长名义组织初中部友谊赛，特意邀请王杰所在的高中部参赛。当王杰穿着借来的7号球衣上场时，看台上的张一握紧了相机——这是她找父亲借的，说要拍班级活动。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王杰一个漂亮的远射破门。欢呼声中，张一按下快门，却在取景框里看到观众席上的异常：弟弟张豫正和几个染发男生交头接耳，其中一个正是前世带她逃课的闺蜜陈露的哥哥。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张一记得陈露这时候应该在外省读初中，为什么会提前出现在这里？

她猫着腰穿过人群，听到张豫炫耀的声音：“我姐现在管得严，但我知道家具店收银台钥匙放哪...“

“张豫！“张一厉声喝道。几个男生瞬间散开，像受惊的蟑螂。

那天晚上，张家爆发了最激烈的争吵。张豫把数学试卷摔在地上：“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管我！“

张闯第一次打了儿子耳光。时影抱着哭泣的张青缩在沙发角落，张一站在玄关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意识到，重生不是游戏存档，每个改变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深夜，张一蹑手蹑脚来到弟弟房间。月光下，张豫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管你吗？“张一坐在床沿，“去年你发高烧到40度，是妈背着你跑了三公里去医院。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现在还有疤。“

张豫的睫毛颤了颤。

“那些说带你玩的人，会在你出事时送你去医院吗？“张一轻轻擦掉弟弟眼角的泪，“姐只想你平安长大。“

周末的补习班，张一在王杰课本里夹了张纸条：“机械厂培训是真的，需要电工证复印件。“这是她托父亲打听来的真实信息。程平偷偷把丈夫的证书塞给她时，手抖得厉害。

傍晚，张一在机械厂家属院贴满培训通知，特意用左手写字。回家路上，她看到王父拿着证书复印件匆匆走向厂办大楼，酒瓶从裤袋里滑落都没发现。

然而变故比预想来得更快。周二体育课，张一正在跳远，突然看到王婷满脸是泪冲进操场。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前世的今天，王父醉酒操作叉车酿成事故，但这次应该...

“一一！你爸工地出事了！“班主任的喊声打断思绪。

张一眼前一黑。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蝴蝶效应会波及自己父亲。狂奔向医院的路上，她突然想起昨天父亲说要去验收新仓库——那本该是三个月后的行程。

急诊室走廊挤满建材市场的熟人。时影瘫坐在长椅上，张青张豫依偎在她怀里。张一透过玻璃看到父亲左腿打着石膏，正和包工头比划着说什么，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轻微骨裂，真是万幸。“医生的话让所有人松了口气。张一却盯着病历上的诊断日期浑身发冷——这正是前世父亲第一次晕倒的日子，提前了整整八年。

夜深人静时，张一在病房外听到父母的对话：

“...老王操作失误，货架突然倒塌。“张闯的声音透着后怕，“要不是他推了我一把...“

张一捂住嘴。命运丝线在她眼前交织成新的图案，王父这一推，把自己送进了拘留所，却换来了张闯的平安。

第二天去王家，张一在楼下遇到正在搬家的程平。王杰默默打包着模型，墙角纸箱上放着离婚协议书。

“阿姨，店里需要夜间值班员。“张一轻声说，“员工宿舍就在仓库二楼。“

程平红肿的眼里泛起笑意：“一一，你简直像个...“

“小神仙？“张一替她说完，在心底苦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重生救赎里，掺杂着多少胆战心惊的赌博。

放学路上，张一翻开“重生计划“笔记本，在第7条划上删除线：

“7.寻找解决王父工作问题的方法（×）“

在泛黄的纸页边缘，她补上一行小字：

“有些人的命运，注定只能止损。“

暮色中，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张一知道，王杰家的货车明天就要启程去省城，带着新的希望，也带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而她还要继续这场与时间的赛跑，在命运的裂缝中，为所爱之人点亮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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