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辆从北方驶来的绿皮火车,厚重的烟雾和沉重的声响,都在宣告着哈比亚的到来。
哈比亚带着一顶灰色的圆头帽,黑色的风衣为他的身形添加了不少严肃,可缠绕在他脖颈处那粉色的围巾,又不免透露出几分荒诞。
火车停靠的小镇很是老旧,更说不上繁华,就连火车一个星期也只路过一次,来自外乡的游客更是稀少。
满满一火车人在这所小镇下车的,只有哈比亚和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笔挺的身躯上披着一件银色的西装,这是一位约莫四十岁的男子。
虽是同一站下车,两人却是背道而驰,此时已经不早了,冬季傍晚的风吹在人脸上,还是十分的难受的。
哈比亚在夜色即将来临时,住进了一间客栈,木质的客栈算不得多么的华丽,但也能遮风避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暗了,整个房间只有中间那张木桌上点燃的蜡烛。
红色的蜡烛很小,蜡烛上的火苗更小,哈比亚不需要这点光亮,他要入眠了。
这所小镇的夜很暗,也很静,但哈比亚躺在硬木板而制成的床板上,辗转反侧。
这并不是床的错,这是失眠带来的,连同一起的是头疼,难以忍受的头疼。
哈比亚抱住头低声呻吟,以缓解疼痛,似乎是他远离了大都市,来到这所小镇的原因。
他觉得这一次的头疼比以往较为轻松些,待头痛消失的差不都时,嗓子又传来了干涸。
哈比亚只得爬起身来,一口冷水灌下,冰冷的感觉如刀划过喉咙,现在侧底睡不下去了,但我又能去做些什么呢?
哈比亚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他喜欢这样去聆听自己的心跳,特别是在深夜,冬天的深夜只有血管的涌动,这么一种声音。
随着木窗被哈比亚推开,新鲜的空气拥挤着闯进这间屋子,哈比亚打了寒颤,但他并没有去添衣服,他靠在窗边向外面望去。
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一丝丝光彩,星星月亮在今夜都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哈比亚下楼,客栈的主人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餐,一块黑皮面包和一杯热呼呼的鲜牛奶。
哈比亚啃了一口面包,太硬了,他吃不惯,但牛奶的味道不错,他一口气就喝完了。
昨天凌晨迪伦去世了,不对也许是晚上十点钟。
客栈的主人乔克和一位年迈的老头在争吵,他们争论着迪伦离世的时间。
“我去看过了,她躺在床上,双手交错叠在胸前,肯定是在睡前祷告时,被上帝邀请而去的。”乔克自信的告诉那老头。
老头吹着胡须道:“屁,她睡姿就是那样的。”
之后的话题就拐进了一个奇妙的角落,聊起小镇上老人们的睡姿。
哈比亚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在这个世界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个人离去,但他对这座小镇上的人感到惊奇。
面对熟人的离去仍能侃侃而谈,当作餐前笑点,不流露出一丝的心触,真是奇妙。
哈比亚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参加迪伦的葬礼,即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来到这所小镇是为了什么。
但他依旧系上那条粉红的围巾,向小镇的后山而去,清晨的空气灌进胸腔,露珠打湿了哈比亚的靴子,他喘着粗气终于爬上这座小山头。
遥望那蜿蜒的铁路,和一颗叠着一颗的松柏,哈比亚掏出了早上那块黑面包,又啃了一口,坐下,再啃一口。
今天是他离开圣都的第三个月,哈比亚觉得自己患上了魔怔,他想要逃离,逃离脚下这片土地,即使那会让他付出极大的代价。
一声厚重的钟声从山底传过来,哈比亚的目光巡视而去,钟声是从教堂里传出来的。
没过一会,又传来一声,哈比亚眯起眼睛看向教堂。
那是一座十分华丽的教堂,全身由青石堆砌,一鼎年迈又富有历史气息的古钟在其上方。
这所教堂与小镇其他的屋子如此的格格不入,他太美丽了和破败的木屋相比。
而这时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沿着蜿蜒的道路,向教堂走去。
他们每个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涌进了教堂,也许是全村的人都来了。
哈比亚对这一幕十分的惊奇,他张开笔记本,拿出了一只铅笔,将这一幕画了下来。
一群黑衣人静默的向教堂走去,待他们散场后,哈比亚才从山上走下。
路上哈比亚又碰到了那位,与他一同下火车的男子。
此刻他早已褪下西装和金丝眼睛,现在他穿在身上的是一间灰色的麻衣。
而他的手上正提着一桶水,从小镇中唯一的一口井打的水,他和沿途的老人打着招呼,老人们也热情的回应他。
似乎他本就该生活在这里般,若是没有应提水,而暴起的青筋便更完美了。
哈比亚又回到了客栈,晚饭是乔克为他准备的黑皮面包和一杯热牛奶。
哈比亚委婉的向乔克表示,有没有更柔软的面包,得到的回应只有,这是用小镇上最好的面粉做出来的面包了,小镇中还有许多人吃不上呢。
也许是看在哈比亚出的三十块银币的面子上,乔克提议为他将面包用热水去泡软些。
哈比亚拒绝了他的提议,拿上面包和牛奶回到房间去了,走至楼梯拐角时,总隐隐听觉一声,‘真是个怪人’
今天夜晚一如既往的失眠了,哈比亚对此十分的无奈,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白天有十二个小时,晚上也是同理。
可失眠为什么总在晚上的十二个小时出现呢?
今天小镇的夜晚与昨天的不一样,哈比亚的窗户正对着教堂的大门,虽然在漆黑的夜色里,看不清教堂的模样。
但能隐约在教堂里,看见幽幽飘着的两点红光,在夜幕中能直击人心,但算不上多么的恐怖,那只是两根蜡烛在燃烧罢了。
哈比亚猜测着,现在正在看蜡烛燃烧的人,除了自己也就只有那昨天凌晨离去的迪伦了,而且她一定比自己看得更清楚。
毕竟她就躺在蜡烛的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