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31日 20:17云港市跨海大桥
咸涩的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鼻腔，许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警戒线外，电视台无人机群正用红外镜头扫描桥墩，探照灯将混凝土裂缝照得纤毫毕现。
“腐败速度异常。“法医程深掀起防水布，露出被水泥浇筑成扭曲雕塑的尸骸，“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是新城银行前信贷部主任周永昌，三年前失踪案的主角。“
许墨的视网膜自动调出卷宗影像——2019年4月，周永昌经手的32亿贷款流向不明，其妻报案称丈夫在车库被劫持。当时的监控录像缺失关键3分17秒，成为云港刑侦史上著名的“数据黑洞“案。
“这不是第一现场。“他蹲下身，指尖悬停在尸骸右臂上方。72小时内的犯罪场景复原技术正在生成全息投影，但粒子光束在触及水泥表层时突然扭曲成乱码，“凶手用碳酸锂混合剂延缓凝血，死者真正死亡时间应该是...“
记忆宫殿的某层轰然开启。他看见周永昌失踪前最后影像：男人在银行地下金库输入动态口令，保险柜里堆满印着“XMR“前缀的金属币。那些加密虚拟币此刻正蛰伏在尸骸指缝间，像一串冷笑的摩尔斯电码。
“许队！“技术员林小曼举着光谱仪冲下勘查车，“桥体钢索的应力数据有问题，这座桥...是被刻意调整为尸体承重支点的！“
她的机械义肢在潮湿空气里泛着冷光。许墨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场爆炸案，同样的钛合金关节残骸，同样在暴雨夜闪烁着暗河组织惯用的靛蓝色频闪信号。
潮水开始涨涌，桥墩传来混凝土剥落的咔咔声。程深突然用镊子夹起尸骸胸腔里的异物——半枚嵌着芯片的玉佛，与许墨父亲葬礼上消失的遗物完美契合。
全城警报骤然嘶鸣。许墨的超忆症在数据洪流中失控，他看见1999年的自己站在父亲坠楼的窗前，那枚玉佛正挂在法医现场勘查员的脖子上，而那人胸牌姓名栏赫然写着：程深。
2024年4月1日 09:23云港市刑侦技术中心
许墨将玉佛残片按进证物袋时，指尖传来刺痛。超忆症让三小时前跨海大桥的潮涌声仍在耳膜内轰鸣，程深那句“二十年前你父亲坠楼时，这尊玉佛就戴在他脖子上“如同钢针刺入神经突触。
“记忆锚点紊乱率37.6%。“林小曼盯着脑波监测屏，机械手指敲击全息键盘的速度比常人快三倍，“许队，你最好停止调用1999年的记忆区块。“她将一管冰蓝色药剂推入他颈动脉，那是旧城区黑市流通的「神经镇静剂Ⅳ型」，瓶身蚀刻着暗河组织标志性的螺旋纹。
药剂让记忆宫殿暂时冻结。许墨透过防弹玻璃望向证物分析室，程深正在解剖台前提取玉佛芯片数据。老法医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褐色血渍——与二十年前父亲尸检报告照片里的污迹位置完全重合。
“虚拟币交易链激活了！“技术组突然爆发的惊呼撕裂寂静。大屏幕上，周永昌尸体残留的XMR-0912代码正疯狂吞噬市政金融数据库，区块链上涌现出数百个幽灵账户，每个都关联着云港市新城区地标建筑。
林小曼的义肢关节发出高频震颤——这是她植入的反追踪系统预警。“他们在用跨海大桥当信号放大器！“她将三维地图投射到空中，新城区的区块链大厦与旧城污水厂之间亮起血红色数据流，“暗河在启动『零点数据潮汐』，72小时后全城安防系统会彻底瘫痪！“
程深突然踹开解剖室的门。他攥着芯片读取器，全息投影映出1999年的警局档案室：年轻的程深将染血玉佛塞进某个昏迷男孩手中，而窗外暴雨中坠楼的正是许墨父亲。“你父亲不是自杀。“老法医的声带像生锈的齿轮，“他发现了暗河用殡仪馆火化系统洗钱的秘密，那套算法现在就嵌在...“
爆炸声截断话语。技术中心东侧墙体轰然崩塌，硝烟中走出五个戴量子面具的杀手，他们手持的电磁脉冲枪正锁定许墨的太阳穴。为首者掀开风衣，露出心脏位置外接的虚拟币矿机——这是暗河「数据清道夫」的标记。
“许队长，你的记忆宫殿该交房租了。“杀手的声音经过声纹篡改，却让许墨颅内闪过父亲坠楼前最后的画面：那个将玉佛挂回父亲脖颈的黑影，右手戴着与程深同款的檀木佛珠。
林小曼突然将数据终端砸向地面。纳米机器人从碎裂的金属外壳中涌出，化作信息迷雾遮蔽整个空间。“走消防密道！“她拽着许墨撞开暗门，身后传来程深被电磁锁扣住的闷哼。
在通往旧城区的排污管道里，许墨的超忆症再度失控。他看见1999年的自己蜷缩在程深办公室角落，而年轻法医的电脑屏幕上正闪烁着一行代码——XMR-0001。
2024年4月1日 23:47云港市旧城区地下管网
许墨的战术手电筒光束切开腐臭的黑暗，林小曼的机械义肢在污水管壁上敲击出摩尔斯电码般的节奏。他们追踪着暗河杀手逃窜时的生物电残留，却在D-07区岔道口遭遇了数据黑洞——全息导航图上，本该存在的三条通道竟凭空消失。
“不是系统故障。“林小曼将光谱仪探入锈蚀的通风口，“这些管道的拓扑结构在实时变异，像被注入了记忆合金的神经突触。“她的瞳孔倒映着纳米机器人集群形成的银色涡流，正以分形几何的规律重构混凝土结构。
超忆症在此刻化作诅咒。许墨的太阳穴突跳，1999年父亲坠楼现场的水渍与此刻管壁渗出的污水重叠，形成双重曝光般的幻觉。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蜷缩在程深办公室的档案柜里，老法医的白大褂下摆沾着与今夜相同的XMR虚拟币碎屑。
“小心！“林小曼突然拽住他后撤。前方的污水池泛起诡异磷光，三具被数据线缠绕的浮尸缓缓立起——他们的眼窝里植入着与跨海大桥尸骸相同的玉佛芯片，此刻正播放着二十年前许墨父亲坠楼的全息录像。
“记忆熵增陷阱。“林小曼的声线发颤，“暗河在利用你的超忆症重构时空！“她的机械手指插入污水池控制面板，强行启动市政排水系统的备用电源。刹那间，整个地下管网化作巨大的克莱因瓶，他们刚刚逃离的刑侦技术中心竟出现在头顶的管壁上。
许墨在眩晕中抓住一根锈蚀的钢筋。记忆宫殿的某层闸门被暴力破开：父亲坠楼前夜的书房里，程深戴着檀木佛珠的右手正将加密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的区块链代码与此刻浮尸眼中的XMR-0001产生量子纠缠。
“许队！看这个！“林小曼用激光切割器熔开浮尸胸腔，暴露出镶嵌在肋骨间的黑色晶体——这是暗河组织的「记忆棱镜」，能将被杀者的临终记忆转化为全息投影。当第三块棱镜被激活时，他们看到了颠覆认知的场景：
1999年的殡仪馆焚化炉前，年轻的程深将许墨父亲的遗体推进火化室，却偷偷截留了尚未碳化的玉佛。而在同一时刻的监控画面里，本该死去的许父正站在殡仪馆顶楼，向暗河初代首领递交写着「XMR核心算法」的牛皮纸袋。
地下管网突然剧烈震颤。纳米机器人集群凝聚成暗河杀手的量子面具，为首者摘下虚拟面罩，露出与许墨父亲完全一致的面容：“欢迎回家，儿子。你的记忆宫殿该物归原主了。“
林小曼的义肢在此刻过载爆炸，信息迷雾中传来程深的嘶吼：“别相信记忆！暗河的熵增引擎已经...！“声波被突然坍缩的管道截断，许墨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瞥见自己右手不知何时戴上了程深的檀木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