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苍梧遗迹

苍梧山的石阶覆着千年苔衣,陆七的青铜铲劈开垂落的薜荔藤,腐叶下的石碑露出半幅《禹贡》山水图。萧雪儿指尖凝出冰晶扫过碑面,尸虫在寒气压迫下爆成血珠,显露出碑额篆书:「苍梧祭典・七圣鼎铭」。碑文记载的童男童女血祭之法,竟与《周礼・秋官》的「刉牲礼」完全吻合,祭主之名「林崇山」三字深深刻入石髓,字旁小楷注明:「以嫡长子魂火铸鼎灵」。

“荧惑守心,天杀星现。”澹台明月望着渐红的天幕,青铜门碎片在掌心烫出鳞纹。山风裹着龙涎香倒灌,露出半山腰坍塌的祭坛——九根玄武岩柱按北斗方位排列,中央冰凰雕像的眼窝正嵌着半截逆鳞,与萧雪儿心口胎记产生共鸣。

她刚踏足祭坛,冰凰雕像突然睁眼,瞳孔射出的鎏金光束竟凝成「离火」卦象。林焰本能拽住她滚下石阶,光束擦着发梢掠过,在石面熔出的焦痕里,竟显露出《连山易》的「火天大有」变卦。陆七的青铜铲劈开雕像底座,暗格里的《祭礼录》残页上,朱砂圈住的「丙辰年七月初七」旁,画着与林焰生辰八字完全相同的命盘。

断崖锁链的铁锈味混着蛊虫腥气,陆七铲柄刻着的《葬书》箴言突然发亮:“锁链浸过尸油,是苏家‘百蛊渡魂’的手法。”众人攀至中途,锁链应声而断,澹台明月甩出的卦签竟在崖壁刻出「地水师」卦象,青铜门碎片化作光舟托住萧雪儿。林焰指尖血珠溅在岩壁,竟激活《地脉注》记载的「血契门」,暗门内的灵牌上,「林氏子明」四字与他父亲笔迹如出一辙。

火漆封印的信笺浸透龙血,父亲的字迹在灵力催动下显形:“你兄长三岁被献作鼎灵,血祭当日其啼哭竟引动苍梧山三百里地脉……”信末染着大片血渍,模糊的字迹拼成“七圣鼎内锁龙魂”。林焰指尖抚过灵牌,牌位后刻着兄长的乳名“阿辰”,与他脊骨龙纹的第七宿「尾火虎」位置完全对应。

螺旋石阶的石壁渗着暗金液体,陆七舔了舔指尖:“是稀释的龙血,至少持续了三代人。”地宫中央的七圣鼎高三丈,鼎身饕餮纹间嵌着七十二块命牌,每块都刻着林家族人的生辰八字——包括他父亲和兄长。林焰的龙纹刚触到鼎身,鼎口突然溢出黑雾,凝成与他眉眼相似的男童虚影,颈间挂着的玉佩,正是父亲临终前紧握的那枚。

“哥哥……”虚影的手掌穿过林焰胸膛,眼中却泛着九幽特有的幽绿,“他们用我的魂火炼鼎,现在要拿你和雪儿……”话未说完,苏九离的银铃声从鼎内传来,他站在鼎沿,脚下踩着的正是《青州堪舆志》记载的“龙眼穴”:“七圣鼎需双生逆鳞启阵,多谢你们帮我破了冰凰雕像的封印!”

鼎盖轰然炸开,七具青铜尸傀踏血而出,关节处嵌着的命牌正是林焰在药铺发现的孩童骸骨。萧雪儿心口的鎏金火纹突然蔓延至脖颈,冰鳞从指尖生长却又被龙纹灼化,她在失控前将冰凰簪刺入林焰掌心,簪头的残鳞与他逆鳞相触,竟在鼎身映出三百年前的血祭场景——七圣之一的天澜长老,正将幼童推入鼎中,鼎身刻着的,正是苏九离后背的蛊虫纹身。

“杀了我!”萧雪儿的声音混着凤鸣与龙吟,她的瞳孔已被鎏金火焰吞噬,而林焰掌心的逆鳞,此刻正沿着簪柄吸收她的冰凰血,在鼎内映出完整的《龙凰共生图》。陆七的青铜铲突然指向鼎腹,那里沉睡着九具龙形骨架,每具龙首的逆鳞位置,都对应着萧雪儿心口胎记的变化。

荧惑星划过苍梧山巅的刹那,七圣鼎突然发出轰鸣,鼎身甲骨文开始重组,显露出被抹去的真相:「七圣非圣,乃窃天之贼——」话未竟,苏九离捏碎怀中的冰凰尾翎,鼎内腾起的黑雾中,竟浮现出七道与天澜长老相同的身影,他们手中的法器,正是林焰在陨龙渊见过的穿魂钉。

林焰望着兄长虚影逐渐消散的方向,脊骨的苍龙七宿图突然亮起,第七宿「尾火虎」处,竟多出一道冰凰尾羽的纹路。萧雪儿的冰鳞已蔓延至心口,却在触碰到他逆鳞的瞬间,鳞甲边缘泛起鎏金光芒——那是龙凰血脉在七圣鼎的压迫下,第一次产生真正的共鸣。

地宫深处,陆七的青铜铲突然陷入地面,铲头带出半块刻着「九」字的玉简,与萧雪儿手中的八卦镜残片严丝合缝。当两枚信物相触,整座苍梧山的地脉突然逆转,七圣鼎的鼎口指向天空,映出星野中重新排列的「七圣星图」——每颗星辰的位置,都对应着三百年前那场血祭中,七位道貌岸然的“圣人”所站的方位。

而在千里外的陨龙渊,沉潭中的冰晶棺椁突然发出微光,棺中女尸的眉心逆鳞,与苍梧山七圣鼎内的双生逆鳞产生共振,竟在水面拼出“九劫重启,龙凰归位”的鳞文。初雪落在苍梧山巅,将七圣鼎上的血垢冲刷殆尽,却露出更深层的刻痕——那是用龙血与凤血共同书写的诅咒,针对的,正是所有参与那场血祭的“七圣”后裔。

林焰握紧萧雪儿逐渐冰冷的手,发现她掌心不知何时多了半枚逆鳞,与自己的那枚拼成完整的「九劫逆鳞」。苏九离的笑声从鼎内传来,却带着些许惊恐:“你们以为毁了鼎就能改变命运?七圣盟约的血誓,早已刻在天道金榜的最深处……”

话未说完,七圣鼎突然剧烈震动,鼎内喷出的黑雾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在玄鉴阁见过的鬼面人,此刻他的面具已经破碎,露出的面容,竟与林焰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而他的胸口,正嵌着第三枚逆鳞,逆鳞的纹路,与双生逆鳞形成三角之势,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更惊人的秘密。

苍梧山的夜风呼啸,吹过残破的祭坛,吹过七圣鼎上的血咒,也吹过两个被命运捆绑的年轻人。林焰望着萧雪儿逐渐闭合的双眼,终于明白父亲信中的深意——所谓七圣鼎,根本不是什么镇山之宝,而是七圣为了永享天道气运,用龙凰双生血脉铸就的窃命之器。而现在,这个秘密,即将随着双生逆鳞的现世,彻底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