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多想有一个温暖的家
曾经,就算在无意中被磕绊得皮开肉绽,但心中拥有的是无限美好的期盼。而今,这种期盼变成了现实,我却发现,这个家与我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
暑假里,母亲很严厉地监督我锻炼,身体的好些地方又被蹭得青一块紫一块,而我偏偏不争气,很多时候,就是达不到母亲的要求。往往这时,母亲气急败坏,烦躁不已,冲着我大吼大叫:“你和呆子有什么区别,呆子还会自己穿裤子呢,你穿裤子都不会!你将来就得饿死,你不努力,我以后是不会管你的,你爷爷奶奶疼你,等他们老死了,你也和他们一起钻进坟墓!”我无语,只能低下头任由她数落,我的确什么都不会。
母亲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笑容,阴森森的,话语听起来格外地尖酸而又刻薄,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蜷曲在墙角,指间拔凉。祖母听到后从外面跑了进来,“别说孩子了,再说这得有耐心,慢慢来。”她好言相劝着。
“慢慢来?得多慢哪!你们带孩子带孩子,带成了这个样子!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自理都不能,整天惯着!”母亲指着我,抱怨着。
祖母觉得委屈了:“谁惯她了,孩子她天生就是这个病,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也想办法给她看过,锻炼过,你们还要我们怎么样?孩子她自己也不是愿意要这个样子的。”
“出力不讨好,我还带出错来了,有本事你们自己带!”祖母越想越气愤,最后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转身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在院子里,我又听到她的怒吼声,我意识到,她在骂父亲了:“你们生了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对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黑心,你看看将孩子弄成了什么样子了,天天挨骂,你们怎么这么残忍!”这一清早,祖母的责备声犹如一颗炸弹,在父亲的头顶炸开了花,他正在刷牙,面对祖父母絮絮叨叨的指责,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将玻璃水杯狠狠地摔在了水泥地上,碎片满地,一向温和的父亲铁青着脸上班去了,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玻璃破碎的声音,弥漫在屋里屋外的每一个角落,就仿佛有双力大无比的手,它拿着一只巨大的铁锤,使劲地在捶打着墙壁。而那打出的一道震耳欲聋的回声,直达着我心灵的最深处。我的心就像那玻璃水杯一样,碎了。祖父母看不得我整天挨母亲的教训,每天哭得像个泪人,他们心疼,所以母亲说他们“惯”着我。而祖父母将母亲的严厉说成了“狠毒”。我,正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这个家,在父母回来不久后就让我觉得没有一丝一毫温馨可言,家里的每一口气息都是冰冷的,每一句言语都使我的心扑通扑通上下直跳,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得小心翼翼。处处弥漫着火药味的气息,一不留神仿佛就要火山喷发。我只能默默地倚在墙角,黯然神伤,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正一点一点在撸我的肉,直至血肉模糊。
现在这个“没有温情”的地方,都是因为我的存在,因为我很懦弱,使得每个人为我而忧心忡忡,使得父母亲对祖父母产生了抱怨,使得祖父母对父母变得不理解,是我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假如没有我,这个家该是多幸福啊!没有我,祖父母就不必每天为我做这做那,不必走到哪里都放不下心来,却“出力不讨好”,被父母说成了“惯”着我;没有我,父母的眉头也不必紧锁,不必为我的未来而担忧,不必害怕走到外面被别人嘲笑拥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而抬不起头;没有我,一切都可以平平静静、安安稳稳……而我,偏偏就降临于这个世界,偏偏就降临于这个家庭,偏偏就给家里人带来这么多的不幸,我渐渐地意识到,我的存在它本身就是个错误,而我偏偏错误地存活着。
我与世界,咫尺天涯。
我苦苦期盼回来的父母,却发现他们“并非”爱我;我苦苦想要一个家的温暖,换来的却是钢筋水泥改造成的冷冰冰的面孔。一切只不过是个幻灭的梦,我本以为父母回来后会将我带到天堂,没有想到却坠入了“地狱”,坠入了一个人间冰冷的“地狱”。不能去怪罪任何人,该反思还是我自己,谁让自己是个残疾人呢?谁让自己不思进取呢?谁让自己怕苦怕累呢?谁让自己不活泼不讨人喜欢呢?
战争、战争、战争!家里成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我不知道这个家怎么会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年轻美丽的妈妈怎么会有这么一张丑陋的脸!从来都很随和的爸爸怎么会暴躁如雷!与我生活了多年的爷爷奶奶怎么拿我当成了出气筒,动不动就要我滚回父母的身边!
我多想和平啊!我最亲最爱的人啊!爸,妈,爷爷,奶奶,求求你们不要再争吵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听话,我不努力,我不是个正常的孩子,让你们每个人都伤心了,对不起!但是,爸爸,妈妈,我多么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拥抱,多么希望你们看到我时不再叹息,多么希望我们这个家和和睦睦、快快乐乐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