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柳洛雪已经满地跑,说起话来不清不楚,舌头要打结的程度。
天气越来越冷,秸秆下的四个人冻的瑟瑟发抖。
“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家?”柳如云打着颤抖问妈妈。
杨子英抱着柳洛雪睡觉,没说话。
柳里海开口说:“等你四姑生产完,小孩会走路了咱就回家。”
“好。”带着希望柳如云笑了。
“四姐,算着应该快到时间了。”杨子英掖了掖被子说。
“算日子快到了,我需要回去一趟。”柳里海对杨子英说。
黑夜里,寒风吹的呼呼叫,人们捂着破被子寻温暖。每个人心中渴望春来临,夏来临,秋来临,唯独不喜欢冬到来。对于这个时候的人来说不仅人冻的没地方去,就连小麦庄稼也冻住不生长。
早晨天亮了,柳里海起身去外寻柴火,背着竹筐往外走,村里村外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几根树枝,枯柴。按理说,他今天起的不算晚,怎么连个树枝都见不到。
“里海,你在那瞎转悠啥,我看你走一趟又一趟。”村里张伯喊住他。
“张伯,我在捡柴,太冷了一家人昨晚冻的受不住,想拾点柴火晚上烤烤。”柳里海一脸憨笑道。
“哎,你现在捡柴火晚了。”张伯叹气道。
“晚了?”
“对,昨天夜里我看都有人出来捡柴,我还见到你丈母娘出来捡柴。”
“好,我这就回去。”
柳里海告别张伯没有回去,反而往更远处走去,走了十来里路,捡了箩筐柴。脸上被风吹的干裂,耳朵下垂红彤彤。
走回去的路上,碰见村里的傻强。看见傻强蹲在路边,没穿衣服在抠土,手指头冻的红透。
蹲在地上和他说话,傻强只是一直傻笑。柳里海,给他点了一堆火,两个人坐着在烤火。傻强还是在一直傻笑。傻强从黑漆漆的屋子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土豆,扔进火堆里。
傻强不知道是哪年来到村子里,据说是闹饥荒那年,可是不是就没人肯定了。来到村里时,身上破破烂烂,不记得自己是谁,逢人就说“抢,抢”。村里以为他说自己的名字是:“强”。久而久之大家都称呼他为傻强。
“你都吃这些吗?”柳里海指着土豆说。
傻强不说话,就只是傻笑。柳里海看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啥时候才是头?这好日子啥时候到来?
柴火烧尽了,柳里海也要走了,临走时傻强盯着他直看。
这眼神,柳里海一辈子都忘不掉。
走到半路,转身回来拉着傻强,走进漆黑的屋子里拿东西。屋子里除了一顶破被子,其他啥也没有。太阳出来了,透过小窗斜射进漆黑的屋里,只照到墙上。
柳里海看见墙上映着字,走近看吴自强。
“你不是傻强,你有名字,你的名字很有力量。”柳里海激动的说,像是发现一箩筐红薯那么高兴。
傻强还是在笑,一直笑。
柳里海卷起被子,放进箩筐里。背起箩筐,右手拉着傻强往外走,往家的方向走。二人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高大。
柳里海来时大地一片黑暗,回去时大地一片光芒。
家中杨子英简单做好了饭,等待柳里海回来。醒来发现柳里海,出去找了一圈碰见张伯,张伯告诉他里海捡柴去了。
回到家,收拾收拾东西,去地窖里拿了红薯煮。等到饭做好了,眼看孩子们醒了,柳里海还没有回来,饭热了又热。
听见狗叫声、步伐声。杨子英点了火热饭。
柳洛雪在姐姐的带领下洗了脸。
“姐,姐你真不亮。”笑嘻嘻的说。
“不亮是什么?妈她说我不亮。”柳如云跑进厨房告诉妈妈。
碰到姥姥身上,吓得往后退。
“大早上的,又喊又跑干什么?”杨母恶狠狠的瞪柳如云。
“妈小孩子吗,你别和她计较。”
“小孩子,我向她这么大的时候都下地干活。”
“妈你不能拿她和以前比。”杨子英顶了句嘴。只见杨母一巴掌打过去,杨子英闭上眼睛,却发现脸上一点火辣感都没有。睁开眼看见柳里海挡在她面前。半边脸已经红肿。
杨子英捧着柳里海的脸问道:“疼吗?”眼睛满是心疼。
“不疼。”
傻强上去哇哇叫叫,吓得杨母退到一边。
“干什么!干什么!滚出去。”
“妈,他是傻强,你别和他计较。”柳里海顾不得脸疼上前说。
“那我和谁计较?整天一大家子吵得耳瓜子嗡嗡叫。”杨母嘴里不停歇,一直说。杨子英、柳里海低着头听她说。
“姥姥,你真漂亮。”柳如云抱着妹妹就走。
“漂亮?”姥姥笑着捏了捏柳洛雪的脸。
柳如云拉着妹妹,不让她摸。
柳里海拉着傻强在身后。
“你在外面吵什么?不是让你做饭吗?”屋内传来姥爷声音。
大家都默不作声,杨母进了厨房。
“叔叔,你好。”柳洛雪仰头看向满脸脏兮兮的傻强。
“好,好。”傻强笑着说。
柳洛雪拉着傻强便去土坑玩,两个人在堆土玩,不一会儿一个房子出现了。
“雪儿,别玩了快带着强叔吃饭。”柳如云喊她,她听不懂啥意思,歪着脑袋看姐姐。
“强叔,快带着雪儿来吃饭。”柳如云只看见两个人都歪着头看她。跑过去拉了他两个回来吃饭。
“姐姐,漂亮”。
“对不起妹妹,刚才姐姐没有听清楚。小妹也漂亮。”三个人在洗手,杨子英往盆里倒了点热水。
“如云,你教强叔洗洗脸。”
“好,妈妈。”
柳如云接到任务后,有模有样学着老师教学生的样子教他。
“妈,强叔学的很快,强叔很聪明。”柳如云压着嗓子说。
傻强洗好脸,脸上白净净的,除了几处冻疮。
杨子英煮了一个鸡蛋,在柳里海脸上来回滚动。
家里多了一个人,为这四口之家多了些许期待。
回家,家人在哪,哪便是家,生活像一池死水,因流入活水,使得死水也跟着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