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四幕 白骨指路

青铜门裂开的缝隙中喷出腥风，湖底白骨应声战栗。陆昭明涉水而行，每一步都踩碎数具骸骨。断裂的指节刺破靴底，钻入血肉的不仅是骨茬，还有附着的星砂碎屑——它们像活蛆般啃噬痛觉，将麻痹感顺着腿骨上爬。

“嗒、嗒、嗒……”

骸骨空洞的眼窝突然敲击出节奏，与皇陵中锁链的嗡鸣共振。陆昭明右腕红丝绦猛然绷直，丝线另一端没入湖床深处——那里埋着一具身缠金缕玉衣的骸骨，腕间五色丝绦完整如新，正随敲击声抽搐起舞。

幽蓝鬼火自白骨眼眶腾起，汇聚成箭头的刹那，陆昭明听见颅内炸开冰裂声。三百段记忆如刀片剐入：

庆功宴的酒盏边缘沾着龙鳞粉，被他摩挲出细碎刮痕；

公主剜目时溅在他甲胄上的血，混着归墟海水的咸腥；

毒酒入喉的灼烧感，与此刻足底腐蚀伤的剧痛重叠。

“统领……别饮……”

骸骨的颌骨开合，吐出的却是副将的声音。鬼火突然暴动，裹住他的右臂，灼烧处浮现焦黑铭文——“魂灯三百，皆燃自龙女指骨”。

湖床震颤，所有白骨直立如林。它们以指骨为刃，在虚空刻出血色符咒。陆昭明挥剑斩断符纹，碎光中竟映出青铜门内的景象：素衣公主被锁链悬吊，颈间玉簪的星图正与湖面倒影的碎裂星辰呼应。

“钥匙……簪子是钥匙……”

骸骨们的低语忽变调，成了龙女的泣音。陆昭明踉跄跪地，见自己掌心不知何时攥着一截指骨——骨节内侧刻着微缩的五行阵，阵眼处嵌着星砂，与他护腕的纹路严丝合缝。

鬼火箭头的指向骤然扭曲，白骨们疯狂扑向青铜门。它们的骸骨在触及门扉时融化，凝成腥臭的青铜溶液，填补盘蛟浮雕缺失的左眼。陆昭明举起玉簪，簪头星砂与蛟目凹槽共鸣——

“喀嚓！”

门缝中射出的不是光，而是粘稠的黑血。血瀑中浮出历代玄甲卫统领的尸身，他们被青铜锁链串成骨帘，最末一具的玄铁面甲突然脱落，露出与陆昭明别无二致的脸。

“入此门者，永为镜奴。”

妖王的声音自骨帘中渗出。陆昭明剑指门扉，却见自己倒影在血瀑中分裂——一半身躯爬满龙鳞，另一半正在白骨化。此刻湖底那具金缕玉衣骸骨突然暴起，五色丝绦如毒蛇缠住他脖颈，将玉簪狠狠刺向蛟目！

簪头星砂没入青铜的刹那，镜湖倒悬。所有骸骨的眼窝中升起星砂，凝成通往北方的光路，而陆昭明的左眼突然灼痛——瞳仁中映出的不再是现世，而是终章血战的漫天星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