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恢复意识的瞬间,程曦猛然睁开了双眼。

眩晕尚未散去,头脑昏沉,颈部灼热,前胸和腹部仿佛被重击过,肋骨间隐隐作痛,心跳急促。

她意识到自己遭到了袭击,敌人就在附近!

余光中,一只手朝她袭来,程曦本能地绷紧身体,试图侧身躲避,然而身体却像被束缚住一般,无法动弹。

下一秒,那只手狠狠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头皮撕裂般的剧痛中,程曦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他皮肤黝黑,赤着上身,头上扎着发髻,满脸胡须,鼻梁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浓重的血腥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未干的血迹清晰可见。

程曦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个亡命之徒!她的处境有危险!

尽管内心警铃大作,程曦却迅速冷静下来,控制住了身体,没有做出任何挣扎。

见她呆愣愣的,连衣襟都未整理,那男人鼻翼上的伤疤抽动了一下,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小贱人,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

他得意地大笑,笑声震耳欲聋。头皮一松,程曦重重摔倒在地。男人站起身,解开裤带,狞笑道:“乖乖伺候老子,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程曦趴在地上,迅速扫视四周。这是一间狭小的木屋,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床,没有其他人。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王疤儿看着眼前披头散发、侧身斜坐的女子,心中的邪火愈发旺盛。今天真是走运,不仅劫了一艘满载货物的船,还抓到了个女人。

幸亏他眼尖,没让这假扮男人的小贱人蒙混过去。不过,就算真是个男人,他也不介意。

他大步上前,再次抓住女子的长发,迫使她抬头:“好好伺候老子!”

在他看来,再刚烈的女人,打一顿也就老实了。反正时间充裕,不如好好享受一番。

果然,那女子没有反抗,颤巍巍地伸出了手。那双手白皙纤细,王疤儿喉头滚动,喘着粗气。

然而下一秒,只听“咔嚓”一声,一声惨叫,剧痛让他双腿一夹,浑身颤抖,栽倒在地。

要害遭受重击,疼痛让男人瞬间失去战斗力,甚至可能昏迷或窒息。

程曦等的就是这一刻。在对方倒地的瞬间,她迅速上前,把握在掌中的破布塞进歹徒的嘴里,随后飞快捡起掉在地上的腰带,在那人手腕、脚踝上缠绕数圈,一踩背心,用力反折,捆在了一起。

虽然绳子不够长,无法勒住脖子,但对于已经失去战斗力的敌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确认绳结牢固后,程曦站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哪里?不,应该说,她到底怎么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白皙娇嫩的手,手指细长,掌心无茧,与她记忆中那双布满老茧和疤痕的手截然不同。

这不是她的身体。她的虎口有茧,手背有疤,绝不可能如此娇弱。

满头的长发和低了一截的视角也让她感到不适。她自十岁起就没留过长发,更不可能凭空变矮。即便没有镜子,程曦也能确定,这绝不是她的身体。

她怎么会换了一个躯壳?

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程曦快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外面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海腥味。程曦皱了皱眉,踩了踩脚下的木地板,发现那轻微的摇晃感并非来自脑震荡,而是地板确实在动。

这是一艘正在航行的船?

她没有听到发动机的声音,船身也是木质的,难道是一条风帆船?即便是沿海的渔民,也很少使用这种船了。

更何况,她昏迷前并不在海边。

作为海军特种突击队的指挥官,程曦奉命带队掩护人质救援行动。在侧翼,他们成功吸引了大部分火力,阻断了敌方的追击。然而,就在撤退的最后一刻,敌方无人机锁定了他们,一枚小型导弹击中了阵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然而,即便她侥幸生还,也不该只受这么轻的伤,更不可能出现在一艘陌生的船上,面对一群说中文的敌人。

她到底是谁?现在又是在哪里?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怒骂和凄厉的哀嚎。程曦回过神,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俯身向外望去。

门外隐约有一个人影,拎着刀,百无聊赖地靠在走道上。顺着他的身影向上,还能看到火光和人声,似乎是从甲板方向传来的。上面显然还有敌人,但具体人数不明。

她尚未脱离险境。

程曦转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王疤儿此刻怒火中烧,疼痛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嘴里闷吼着听不清的话语,他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是那贱人!是她折了他的命根子!

然而,那女子并没有理会他的怨毒目光,反而单膝跪下,手中的短刃毫不犹豫地刺入了他的肩头。

刀刃刺入后,她还转动了半圈,剧烈的疼痛让王疤儿浑身抽搐,涕泪横流。

这剧痛彻底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直到此刻,王疤儿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眼中已没有了丝毫畏惧,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她想杀他,她真的会杀他!

王疤儿颤抖得更厉害了,汗水直流,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程曦没有理会他的挣扎,手上一提,抽出了刀。鲜血溅在她的手背上,她毫不在意,只是翻转刀刃,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这刀是从地上捡的,虽然品质不佳,还有些卷刃,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俯下身,低声说道:“敢叫就杀了你。”

那声音平静得可怕,王疤儿却从中听出了平淡的杀意。他僵硬地点了点头,生怕动作太大,刀锋会割破他的喉咙。

见他服软,程曦扯出他嘴里的布团,低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有多少人?”

“还……还在海上……船坏了……只留了五六个弟兄……其他人先走了……”王疤儿结结巴巴地回答,声音颤抖。

程曦皱了皱眉:“你们是海盗?”

刚刚他们不是才打上船,杀了船主,劫了货物吗,怎会问这样的问题?莫名其妙的,王疤儿更害怕了,颤抖着点了点头。

王疤儿更加害怕了,颤抖着点了点头。

说的是中文,驾驶的是原始的木帆船,非洲沿岸还有这样的海盗吗?不对,既然他说一部分人先走了,留下的这艘说不定是被劫持的商船。

那就更没道理了,虽然身处船舱,没法分辨船只的吨位,但是有下层货仓,还能出海,估计船也不会太小。

她继续追问:“门外有几个人?”

“只……只有一个……”王疤儿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希望——门外还有他的心腹,那是个凶悍的家伙,如果能把他叫进来,说不定能杀这贱人!

然而,他的念头刚起,那块恶臭的破布又被塞回了嘴里,也不管在地上蠕动的歹徒,程曦站起身,不再理会他。

门外有人守着,长时间听不到屋里的动静,对方很可能会进来查看。程曦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硬拼是不行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扯破的长袍,和那具发育尚未完全却已显曲线的身体,突然扯了扯嘴角。

她伸手拨乱长发,微微扯开衣襟,垂下宽大的袖口,遮住手中的短刃,深吸一口气,快步向门口冲去。

“哐当”一声,门板被撞开,门外守着的汉子猛然转身,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衣襟大开的女子冲了出来。

那白皙的身体让汉子喉头一紧,随即露出猥琐的笑容。原来疤爷不愿在外面办事,非得拖进屋里,是怕看不住人?这不是便宜了他嘛!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拦住了女子的去路,准备将她搂入怀中。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撞进他怀里的,不是温软的身体,而是一把冰冷的短刀。

刀锋穿过肋骨,直刺心脏。都不用第二下,那人身形一晃,就要向后倒去,然而一双手赶在了前面,自他腋下穿过,扣在了肩头,撑住了无力软倒的身体。将他拖进了屋内。

程曦只觉膝盖沉重,勉强撑住了双腿,咬牙拖着那人的尸体向屋内退去。

王疤儿躺在地上,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心中疑惑。

难道那女人出去了,为何没人阻拦?难不成还能偷偷溜走?他是被阴了,守在门外的小子可不会这么糊涂啊!

正想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程曦拖着一具尸体摔在他面前。

王疤儿也顾不得痛了,两眼瞪得宛若铜铃,见鬼一样的看向眼前,那不是看门的铁柱又是谁?怎么毫无声息的就胸前染血,两眼反白,死了个干净?

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杀掉个壮汉。偏偏方才那女子还哭个不停,打骂都不敢还手,怎地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得?

程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环顾四周,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身上抖个不停,王疤儿偷眼望去。屋中油灯昏暗,那女子的身影似随着烛火摇曳,颈子上一圈青紫的痕迹,唇色煞白,一双手还往下淌着血。

他突然生出个恐怖的念头,这真的还是人吗?莫不是他刚刚已经把人掐死了,冒出了个复仇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