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奎开始交代自己和金瑞所犯下的事情，什么埋杀幼童，折断四肢，投放瘟疫，贩卖器官，林林种种，数不胜数。
期间雁晚秋发现手中的审讯薄居然都不够记录他们所犯下的事情，中途还换了一本新的。
审讯完毕，三人站在审讯室外面，气氛有些沉默，李玄又开始有些想抽烟了，他感觉有块石头压在心头，不吐不快。
雁晚秋作为雁家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不曾听过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出了审讯室，感觉心口堵得慌，审讯薄上记录的血腥事情，让她翻起恶心，抱着审讯薄在路边干呕起来。
李玄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好受一点才停了下来，便伸手要去从她手里接过审讯薄。
哪料雁晚秋是外柔内刚的性子，咬咬牙便要接着审问金瑞，可这次李玄却是没有让她接着参与，轻声道：“你先中场休息，你放心，不会放过他们的。”
雁晚秋皱着眉头，看着李玄关切的眼眸，最终还是松开了审讯薄。
林镇岳打小见惯了人间恶事，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对李玄的审讯手段颇为赞叹，直言要好好向领导学习。
审讯室内，金瑞依旧时不时的看向审讯室的木门，结果迎来的是李玄和林镇岳。
李玄将审讯薄翻开，对着金瑞笑道：“金瑞，怎么样，王二奎都交代了，你要不也说说？”
金瑞直接闭上眼睛，双手拢在袖子里，掐着手腕上摘下来的佛珠，指腹摩挲着其中一颗刻着“长生”二字的珠子，那是他小儿子的名字。
李玄看他这副作态，声音变冷，沉声道：“别念了，就冲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念一千遍一万遍都没有用，佛陀都救不了你们。”
金瑞睁开眼睛，缓缓道：“我当然知道无用，大人如此轻易就拿下何旦和王二奎的口供，想必也是颇有手段的人物。
大人应当查过我了，如果真有佛陀，那当年我那一大家子就不会逃难到只剩我一个人了。
念这佛经，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李玄听完拍手道：“金瑞，冲你这番话，本官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妨就直接交待，免得本官动用手段，让大家失去聪明人的体面。”
金瑞又恢复了沉默，不想再搭理李玄，继续掐着手上的佛珠。
李玄见他如乌龟一样躲在龟壳里，叹道：“啧，如此沉的住气，是在想着有人来救你吧？不过很可惜，因为龙津山庄案，陈昭大人一直在镇秽司，能救你的大人物，现在只怕也得躲起来。
本官和你打个赌，如果天黑之前有人将你提走，那对你，本官就不再追究下去；可如果没有人来，那你就好好交代，也好让我给你全家报仇不是。”
这番话引起了金瑞的兴趣，他双鬓斑白，略显老态，两眼却是明亮，开口问道：“大人何出此言，老夫一家活得好好的，如何需要大人报仇？”
李玄见他上了勾，便开口道：“一位正妻，六房小妾，三儿四女...”
话还未说完，便被金瑞打断道：“老夫只有二儿四女，哪来的什么三儿？”
“金瑞，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镇秽司的情报，你想连我都能查到你藏起来的儿子，没理由能救你的大人物会查不到吧？
万一他没有将你提走，你又知道那么多事情，那肯定会拿你家人来要挟你不要招，对不对？”
金瑞脸上的皱纹骤然绷紧，血色褪尽，像是被人抽干了魂魄，咽了口唾沫道：“那又如何？老夫可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李玄搓了搓手，笑道：“你说没透露就没透露么？那大人物如果没来，本官只要稍稍放出一点风声，再把你关个几日，你说那大人物，杀不杀你全家？”
金瑞一掌将佛珠拍在桌子上，绳子断裂，残余的佛珠散落了一地。
“狗官，你好狠毒的心思！”
李玄拱了拱手道：“彼此彼此，大家都是聪明人嘛，接下来本官就和你饮饮茶，聊聊天，看看你眼中的那位大人物救不救你。”
说是聊聊天，结果几人都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杯中的茶叶也因多次冲泡，变得寡淡无味，而金瑞的脸色则愈发苍白。
终于在天色暗下来，外面点起万家的灯火的时候，金瑞没有等到那位大人物，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道：“我可以交代，但是还请大人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盯着他道：“你是要我保护你的家人么？那可对不住，你没有资格和本官讨价还价。”
金瑞看着眼前的九品官，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摇了摇头道：“罪民只求大人能够保护好我藏起来的小儿子，至于其他人，就随他们自生自灭吧！如果大人不答应，我是不会交代的。”
“哦？为何只要保护那小儿子？”李玄好奇道。
“我用物品测过，那两个儿子容易发生异变，换句话说，我那个儿子容易感受到气，可以修行。
在这如今世道，不能修行，便如蝼蚁。
那伙人势力之庞大，大人你根本无法想象，能够修行才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金瑞苦笑道。
李玄直接开口道：“那你抓紧交代，交代完我就让部下去找你的儿子，带入镇秽司。
说的晚了，只怕要来不及了。”
金瑞赶忙道：“大人，我被下了五毒教禁忌物的诅咒，只能从不重要的说起，也不知道讲到哪里会毙命，还请大人早点派人过去，也好了却我的心事。”
李玄刚想问能不能解，怎料金瑞直接摇头道：“大人不必劳心了，这个诅咒是二品禁忌物子身下的，能解之人屈指可数。”
无奈，李玄只好喊了一声贾烨，让他找雁晚秋帮忙，多调点人去金瑞两个儿子藏身的地点接人。
金瑞见李玄下了令，跪下来磕头道谢后，站起身来回忆道：“那年冬日我逃难至天虞，一家十七口人，其他人全死在了逃荒路上，只剩下我一人，饥肠辘辘，沿街乞讨。
碰巧有座府邸在招工，便不顾严寒，咬着牙跳入湖中，将自己洗刷干净，去参与招工。
因为我能识文断字，身上又干净，不出意外的被招上了。”
林镇岳性子急，直接就问是什么府邸，结果金瑞摆了摆手道：“大人别急，什么府邸我后面再说，现在说了我怕我就没办法讲下面的事情了。”
他接着道：“主家背景不深，只是生意做得比较大，主要做船货运输，南来北往，天南地北，到处都送。
因为这，被天虞的一位大人物给看上了，在大人物举行的某次宴会上，大人物邀请他加入某种商业计划，将容易异化的人诱变异化，利用异化的人博擂，开展博彩，等异化的人死掉，利用完价值，就杀掉。
杀掉有可能会析出禁忌物，这种禁忌物品还可以倒卖。
自那之后，我便参与到主家交代的各种指标中，制定计划，开展实施，给予我庞大的资金和不尽的人手。”
林镇岳不屑的笑笑道：“还不尽的人手，歪瓜裂枣两个！”
金瑞刹那间恢复上位者的气势，看了他一眼，笑笑道：“林镇岳，若不是暗中有人将我身边的高手都除去了，你以为你能抓到我？”
李玄听了，眯了眯眼睛，暗中的高手？我怎么不知道，他看了看林镇岳，这家伙难道还是隐藏的强二代。
林镇岳被他的话有点吓到，难道当时的情形有那么凶险?不过他嘴硬道：“老登，成王败寇！”
金瑞听了这句话，气势顿时一泄道：“是啊~成王败寇。”
他接着往下讲道：“自那之后，每年都要抓捕大量的异变者送到京都，还有一部分则是送到边关，剩余的部分则在各地开展地下钱庄和博彩，来赚取巨额的资金。”
听到这里，李玄开口问道：“送到京都是谁来接收？送过去干什么？那么多的异变者，按照你说的用途，也消耗不完。”
金瑞摇了摇头道：“我只负责送上船，其他的不是我负责的，也不知道是谁来接收，我甚至连船老大是谁都不清楚，因为他每个班次的船老大都会更换。
这次见过的船老大，可能要隔个好几年才能再见到，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李玄不再纠结，示意林镇岳记录下来，而后问道：“那博彩呢？地点设立在哪里，怎么进入？还有这个巨额的资金用来做什么？”
金瑞看了看自己流血的右手，仿佛回忆起以往血腥的画面，悠悠道：“去善财赌坊验资，如果有1000金币存入善财钱庄，就证明有参与鬼博彩的资格，而后赌坊的人会给你一炷香，半夜点燃这个香，便可以进入到鬼博彩所在地。”
李玄一下子反应过来，惊讶道：“地下钱庄居然在雾境？”
“雾境？”
金瑞闻言后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后道：“原来你们叫它雾境，不过我们称呼它为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