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鹤骨鸣

第七根肋骨开始发冷时，齐谦知道那个“影子”又要来了。**

他蜷缩在当铺阁楼的稻草堆里，手指死死扣住胸前的鹤形玉坠。这是老将军齐牧去年战死前留给他的最后礼物，此刻正透过粗布衣料渗出森森寒气。窗外飘着今冬第一场雪，但屋内骤降的温度并非来自风雪——这是他每逢生辰夜便要承受的诅咒。

楼下传来养父酒醉后砸碎陶罐的声响。齐谦咬住破布，感觉到冰晶正顺着脊椎生长。三年来，每当月相与出生时刻重合，身体里那个空洞就会开始吞食热量，如同有只冰蚕在啃噬骨髓。

“这次撑不过去的话，就把这个含住。”十天前瘸腿药师递来的赤玉丸在掌心滚动，却被突然加剧的寒意冻成粉末。齐谦绝望地看着白霜爬上房梁，终于发出幼兽般的呜咽。他不知道，此刻百里外的皇宫深处，有位华服少年正经历着同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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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观星台密室，齐昭撞翻了青铜星轨仪。冷汗浸透的里衣贴在背上，他盯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玉髓墙凝结成冰花。这具被群臣称赞为“百年难遇”的灵脉之躯，此刻每块骨骼都在发出脆响。

“殿下，这是您觉醒前的正常反应。”国师的声音从玉璧后传来，枯瘦手指在墙面上投射出鹰隼般的影子，“青鸾需浴火，寒蛟必蜕皮。”

齐昭抹去嘴角血渍，突然发现冰花里封着奇怪的画面：某个结满蛛网的阁楼，脏兮兮的男孩正用头撞击梁柱，其胸口闪动的鹤形青光竟与自己的玉珏同频共振。他下意识伸手触碰，却听见一声清越鹤唳——这声音他在七年前的冰湖祭坛听过。

密室内三十六盏鲛油灯应声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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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轮月华下，司天监少监顾衍之正跪在冰湖遗址。他脸上嵌着的玉屑在月光中泛青，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冰层下某个发光物。当鎏金探玉尺触到冰面的瞬间，七道青焰突然从龟裂处腾起，在空中凝成北斗之形。

“双星现世...”他颤抖着挖出被冰封的襁褓碎片，上面淡蓝血渍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指尖钻进皮肤。剧痛中浮现出两幅交错画面：皇宫里正在举行驱邪仪式的皇长子，以及某间阁楼里濒死的男孩。

玉尺坠地时，北岸传来重物落水声。顾衍之举着火折追去，只见涟漪中有片染冰的鹤羽正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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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的齐谦已意识模糊。冰晶爬满全身，胸口的鹤玉却突然发烫。在濒死瞬间，他看见冰雾中走来个白袍人——分明是自己的脸，却带着皇族特有的玉冠。

“你拿走了我的温度。”华服少年伸手按在他心口，两人接触处爆出青光。齐谦惊觉体内寒气开始倒流，对方却露出痛苦而释然的笑：“原来这就是...”

当鸡鸣撕破夜幕时，阁楼冰霜奇迹般消退。齐谦瘫在融化的雪水里，胸前鹤玉中心多了道裂痕。他不知道，此刻皇宫太医正为突发寒症的皇长子施针，更不知晓百里外的冰湖畔，顾衍之正对着染血的星图喃喃自语：

“双月终将重逢。”